第82章
林清寒那邊是傍晚的時候接到鄭胥電話的。
起初,看到是他的來電,林清寒瞥了一眼就沒再理會了,鄭胥找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事,他現在沒這個心情搭理他。
按照以前。
鄭胥一般打個三通電話就不會再打了。
可這次電話就跟斷不下來似的,一直響個不停,林清寒捏了捏疲倦的眉心,隨手接起電話,語氣不太好的開口,「什麼事?」
「老林,你老婆懷孕了!」
鄭胥那邊醞釀了半天,剛接通的剎那就直接給林清寒砸了個驚天炸彈。
效果極好。
林清寒半天都沒回過神。
「你……說清楚,什麼懷孕?」
林清寒似乎還處于震驚中,好半天才啞著聲問道。
「今天紀奚陪著溫軟來檢查,我查了下檢查的項目還有結果,溫軟懷孕兩個月了,按照這時間,也只能是你的吧?」
鄭胥小嘴叭叭說了一大堆。
說完還來了一句,「別怪哥們不夠意思,上次的事是我沒想周到,這次我可是得到消息就立馬給你來電話了,你下次見到我可別再揍我了。」
「餵?
老林,你在聽嗎?」
林清寒在聽,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捏著手機的手在發抖,都快握不住手機了,腦子裡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張口喊了幾聲,也是無聲的。
溫軟懷孕了。
兩個月,是他的。
他……
要做爸爸了?
心下的情緒是說不出的激動,那顆心撲通撲通地仿佛都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李則敲門進來給報表,看到的就是他的頂頭上司站在辦公桌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撐在桌子上,以前挺拔清俊的身影現在半彎著,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別的,高大的身體有些顫抖。
什麼情況?
他輕輕喊了一聲,「boss?」
這道聲音終於把林清寒拉出了思緒里,他很激動,臉都紅了,張了張口,這次終於吐出聲了,「李則。」
「嗯?」
林清寒說:「我要做爸爸了。」
「啊?」
李則懵了。
林清寒看似冷靜,言語之間卻有著藏不住激動,重複道:「我要做爸爸了。」
什,什麼啊?
怎麼就突然要做爸爸了?
李則從小也是風雲人物,冷靜沉穩,頭腦過人,要不然也不會一畢業就來林氏集團給林清寒做特助,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的腦容量已經不夠用了。
難不成……
他心下一個咯噔,是夫人她……懷孕了?
林清寒後面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溫軟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林清寒一邊說,一邊捏著手機朝門口走去,神色還是很激動的,完全不顧李則還拿著幾份報價上億的合同,張口就說,「我要去找她。」
李則看著林清寒這個樣子,哪裡敢讓他一個人出門?
他攔了一把,「boss,您知道溫小姐在哪嗎?」
昨天他陪boss在溫小姐的樓下等了半天,那個燈就沒亮過。
溫小姐擺明不想見boss,尤其現在還查出懷孕,哪裡會讓boss這麼輕易找到?
「你提醒我了。」
林清寒收回一些思緒,冷靜地拿出手機聯繫了一個人,片刻的功夫就有回覆了,他看著上面的地址,沒再說話,長腿一邁就往外走。
「boss,要不,我陪您去?」
李則還是有些擔心林清寒的情緒。
林清寒頭也不回地說道:「不用。」
他需要自己一個人好好醞釀下情緒,然後想想怎麼和溫軟好好聊下。
外面的秘書團看他出來,也都呆了下,剛想喊人,就看他拿著車鑰匙,目不轉睛地往外走,神色激動,腳步十分匆匆。
看到李則出來,有秘書問道:「李特助,boss怎麼了?
怎麼看著這麼高興啊?」
當然高興,boss快有孩子了。
但問題是——
李則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林清寒的背影,夫人那邊還沒張口要複合呢,而且看昨天的樣子,兩個人吵得更加厲害了,他真擔心boss是白高興一場。
林清寒開著車,直接往李嬌的私人酒莊去。
這地方,他以前去過幾次,都是談公事,路也熟,大概開了半個小時也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
門口的迎賓還愣了下,結結巴巴喊了一聲,「林總?」
似乎十分詫異他的到來。
有人去往裡頭傳,就林清寒進門的這段功夫,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就迎過來了,他是酒莊的經理,姓魏,看到林清寒就快走幾步,笑道:「林總今天怎麼過來了?」
林清寒也沒跟人兜圈子,鳳目微睨,直接問,「李嬌她們在哪個包廂?」
「這……」
「你來領路,還是我自己找?」
林清寒語氣淡淡,話語之間卻有著不容置喙。
魏經理哪裡敢拂他的意思,略一思忖就笑道:「我領您過去。」
走得時候,倒是和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先通知下李總。
林清寒也沒理會他這些伎倆。
他還是以前那麼一身高定西裝,領帶都是筆筆直直打著的,氣場十足地走在通道上,被頭頂昏暗的光照著,臉色清冷又淡漠。
他看著好似十分從容淡定。
但內心卻有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緊張。
溫軟懷孕了,他們還沒復婚,甚至前不久溫軟才發現小號的事,氣得已經不再理她了……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孩子的出現,其實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便利。
反而會讓溫軟更加討厭他。
該怎麼解決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林清寒想了一路,也沒能想出什麼結果。
「林總,到了。」
魏經理停在一間包廂前,轉頭和人說。
林清寒點點頭,門是開著的,他剛要進去就聽到裡面傳出一個熟悉的男聲,「如果你想生下來的話,我可以當孩子的爸爸。」
腳步一頓。
林清寒的臉色驟然變得很差。
說這句話的人是誰,不難猜,這個人在和誰說,更加不必猜。
所以紀家那個小子趁著他不在,不僅明晃晃的打起了溫軟的主意,還打起了要當他孩子爹的主意?
他神色陰沉地站在外面。
好。
紀家這個小狼崽子,還真是好極了!
……
包廂里的人都被紀延這番話搞得愣住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自然也就沒發現林清寒已經到了。
還是溫軟先回過神,她本來情緒還有些不佳,聽到紀延這充滿小孩子又十分執拗的話語,不免笑道:「阿延,你在說什麼傻話?」
紀延一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
他最討厭溫軟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子看待,他已經長大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會跟在她屁股後面,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了。
他抿著唇,說得很認真,「我沒說傻話,也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他今天是受一個音樂圈的朋友邀請,沒想到出來的時候看到溫軟和紀奚的身影。
找了半天才找到。
本來想進來打個招呼,沒想到會聽到那一番話,他在外面站了很久,還是決定走了進來。
他知道溫軟不喜歡她。
但——
「我知道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也知道你捨不得這個孩子,我可以幫你一起照顧這個孩子,我經濟富裕,事業有成,後面幾年也沒有什麼工作了。」
「我可以幫你帶孩子,你可以繼續在圈子裡發展。」
這是他第一次一口氣說了一連串的話,言之鑿鑿,語氣果斷,把屋子裡一眾人都給震住了。
好半天。
還是李嬌的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了這個氣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她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沒幾秒,她出聲,是藏不住的驚訝:「你說什麼?
誰來了?」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
眾人循聲看去,就看見林清寒冷著一張臉,在昏暗的光線下一步步走了進來,離得越近,他臉上那股子令人害怕的陰沉感便越清晰。
看到他出現。
紀奚等人連帶著溫軟的呼吸都是一滯,紀延卻是皺了眉,他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二話不說直接擋在溫軟面前,遮住了林清寒看過去的視線。
兩個男人,在各自領域稱王,此時遙遙相對,誰都沒有認輸。
屋子裡靜悄悄的。
最後是林清寒先開了口,他看著紀延,開腔問道,「你剛才說要給誰當爹?」
眾人一聽到這話,就知道溫軟懷孕這事,林清寒那邊已經瞞不住了。
紀延看到林清寒這幅樣子,又皺了眉,他張口想說什麼,可話還沒出口,就被身後的人握住了手,軟乎乎的一隻手,就這麼握在自己的手腕上,溫溫熱熱的,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身子僵住,話也說不出了。
就這麼呆呆地轉過頭,看著溫軟。
原先那個被他藏在身後的溫軟此時已經站了起來,就站在他的身後,她的臉那么小,身體也跟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可她現在站在那,就像是寒冬天裡也不倒的寒松。
挺拔有力,還帶著一股子不服輸的韌勁。
她一點都不怕現在的林清寒,仍舊俏著那麼一張小臉,越過視線,淡淡看著他。
「你們先出去。」
溫軟開口。
紀延一聽這話就皺了眉,紀奚也不同意。
李嬌看了一眼溫軟,又看了一眼林清寒,在一陣權衡之後,她接了溫軟的話,說道:「我們先出去。」
走得時候,她又拍了拍溫軟的胳膊,輕聲道:「我們就在外面,什麼動靜都聽得到,有事就喊我們。」
這個時候。
還是讓他們兩個人關上門說話的比較好。
溫柔點點頭,輕輕說了聲「好」。
很快。
人就走了個乾淨。
溫軟看到他們離開,也就沒再看林清寒,自顧自坐下,桌子上全是酒,她不知道是剛才說話久了,還是不想面對林清寒,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但酒杯還沒碰到嘴唇,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林清寒握著她的手,臉色再不復先前面對紀延等人時的冷硬,反而帶了些從未顯於人前的軟弱和卑微,「軟軟,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喝酒。」
溫軟聽到這話,握著酒杯的手一頓。
她抿著紅唇,沒再跟以前似的選擇逃避,掀起眼帘,杏眼在燈光的照映下,清亮卻也冷硬,就這樣看著面前的林清寒,她開口,「林清寒,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聽著這冷淡的話語,林清寒心裡猜測溫軟說的話不會是他想聽的。
果然——
她下一句就是,「我們已經離婚了,兩個月前,你跟我一起去民政局結束了我們的婚姻,現在離婚證還在我們各自的家裡放著。」
「你不會忘了吧?」
「還是,你覺得我懷孕了,就必須要和你在一起?」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眸微閃,神色大變,這個以前從來沒有過多表情的男人,從來都像是神祗一樣的男人。
此時卻睜著那樣一雙悽苦的眼睛望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溫軟看到林清寒這樣,在那細微的酸楚之餘,更多的卻是一種報復感。
她挑起紅唇,仿佛覺得這把火還不夠。
任由林清寒抓著她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眉眼含著肆意的笑,緩緩道:「先不說這個孩子,我還沒考慮要不要留,就算留,我們也已經離婚了。」
「這個孩子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握住林清寒的手,一點點往外推,她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目光卻始終望著他,見他越發慘白的面孔,收回手,落下最後三個疏離的字,「林先生。」
手被推開。
不算多重的力道,卻讓林清寒覺得自己的身形都有些站不穩了。
他雙瞳緊縮一下,手撐在眼前的大理石桌,勉強穩住身形,然後,他隔著一張桌子望著還坐在沙發上的溫軟,雖然來前,他就已經猜想過溫軟的對待和他會受到的冷遇。
但他沒想到。
這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女人,這個曾經永遠都是彎著笑唇,喊他「清寒」的女人,會有一天,用這樣生疏的話語,以桌為線,把過往一刀兩斷,分兩個陣列。
喊他「林先生」。
在商場從來都是無所畏懼、戰無不勝的林清寒,此時卻第一次對她產生出一種投降的心思。
溫軟沒喝酒,卻也不想再留。
比起林清寒外露的情緒,其實她的內心也多有煎熬,只是不願表露出來罷了,起身,她提起自己的包包,走得不留情面,沒有回頭。
可先前仿佛處於呆怔狀態的林清寒卻被她這個動作給刺激到了。
他突然伸手緊緊攥著溫軟的胳膊,另一隻手有力卻也溫柔的鉗住她的腰,他把溫軟困在自己懷中,不准她離開,然後,他低頭,附在她耳邊,啞著聲音說道:「難道你真要嫁給紀家那個小子不成?」
「溫軟。」
他垂下眼帘,薄唇微顫。
曾經那個永遠目空一切,高貴從容的林清寒早已不復存在,此刻,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他不戰而敗,願做她一人的降兵和奴隸。
他低著頭,聲音又啞又沉,「跟我復婚,什麼條件都可以。」
溫軟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尖猛地一顫,腳下的步子停在原地,她細白的小手緊緊抓著包包的帶子,聲音也仿佛啞了一瞬。
可很快。
她卻笑了,喉嚨底發出來的笑聲,清卻亮。
她回頭去看林清寒,然後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是那種情人間親昵時才有的溫柔,在他詫異至迸亮的目光中,溫軟想到剛才論壇帖子裡有人評論的一句。
她開口,說,「想復婚?
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