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林清寒的手術很成功。
當初那一槍正好打偏,沒有射中要害,按照醫生的說法,再休養一段日子就能出院了,可他不想留在國外治療,一來是國外的醫療環境並不熟悉,二來是因為……聞嘉許在法國的勢力太大。
他雖然不懼聞嘉許,但也不想再沾惹是非。
就算為了溫軟也好。
他……
不想再體驗第二次找不到她的情況了。
「明天就走?」
溫軟正好在給他擦拭胳膊,聽到這話,抬頭看他,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怔楞,「可是昨天醫生不是說了,要再休養一段日子嗎?」
「我已經沒事了,每天待在醫院也太無聊了……」
林清寒半坐在床上,寬厚的大手輕輕拂過她額前的頭髮,已經恢復血色的臉上帶著笑,就這樣目光深情地望著她繼續說道:「而且現在你的大秀也已經結束了,我們在國外也沒什麼事了,還不如回國。」
「可是……」溫軟還是有些擔心。
雖然那顆子彈沒有中要害,但畢竟也是受過傷的,就這樣離開,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而且我們遲遲不回國,恐怕爺爺都得起疑心了。」
林清寒使出了殺手鐧。
果然——
溫軟一聽這話,剛才就有些猶豫的臉更加不堅定了,她抿了抿唇,過了好一會才像是做了決定似的說道:「那我去問下醫生,如果他說可以,那我們明天就離開?」
林清寒當然沒意見。
他的主治醫生傅東鳴也就是這所私人醫院的院長,正好是他的舊相識,被溫軟請過來的時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清寒,然後拿出報表翻了幾下,語氣淡淡的說道:「行了,要走就走吧,反正也沒那麼容易死。」
溫軟皺了眉,剛想說話……
林清寒就握著她的手,掀起眼帘瞪了他一眼,帶著十足的警告。
傅東鳴:「……」
靠。
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溫軟的時候帶了一些笑,「清寒身體強壯,這點傷不算什麼,等回到國內再找人看下,然後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聽他這麼說。
溫軟總算是鬆了口氣,她笑著謝過人,又問了一些注意事項。
傅東鳴一一答了才離開。
等他走後。
林清寒笑著看向溫軟,語氣輕柔,「現在放心了?」
「這麼嚴重的傷,我怎麼可能放心的了?」
溫軟嘆了口氣,手拉著林清寒的領口,肉眼可見的一顆小窟窿,她看得都心驚肉跳,聲音也不自覺顫了一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痂。」
說完。
又嘆了口氣,「你那天也太魯莽了,就這樣過來,要是……」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口,只要想到那天林清寒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就覺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林清寒見她小臉發白,忙把人攬在懷中,小聲寬慰著,「別怕,已經沒事了。」
他那天並非沒有做好準備,知道聞嘉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豈會掉以輕心?
只是後來的情況,誰也沒有想到。
不過……
他笑了下,要是沒有這次受傷,恐怕溫軟也沒辦法這麼快接受他。
這個傷,雖然疼,但也值了。
溫軟怕壓著林清寒的傷口也不敢這樣靠著,抹乾淨臉上的淚,就和他說,「我讓人去準備機票。」
「好。」
……
等到第二天。
傅東鳴親自送林清寒和溫軟出院,許執和紀奚他們早在前幾天就已經走了,不過知道林清寒今天出院都說去機場接他們,最後還是被溫軟給拒絕了。
都有自己的事,沒必要這麼折騰。
而且林清寒的傷也還沒好,她還是希望林清寒回國後能好好休息幾天。
紀奚等人當然也沒說什麼,只說等傷好後,一群人再聚一次……溫軟同意了。
「我送你們去機場。」
傅東鳴今天沒事,給他們辦理好出院手續,就和他們一起坐電梯下樓了。
他是林清寒的舊相識,溫軟也就沒跟他客氣,一邊扶著林清寒下樓,一邊和傅東鳴說話,「東鳴哥,你不回臨市看看嗎?
我記得你也有幾年沒回了。」
傅東鳴一聽這話,腳步一頓,不過也就瞬息的功夫就繼續往前走,嘴裡笑道:「國內也沒什麼事,就不回了。」
說完不知想到什麼,轉頭笑道:「等你們什麼時候再辦喜酒,我再回去。」
再辦喜酒……
林清寒看了一眼溫軟,見她神色微怔,擔心她又亂想什麼,剛要說話,卻見溫軟已經恢復如常,和傅東鳴說道,「行,等到那天,我一定提前和你說。」
傅東鳴笑了笑,又看了眼林清寒,見他又是擔憂又是放鬆的樣子,好笑的搖了搖頭。
「我去開車。」
他落下這句,就自顧自往停車場走去。
林清寒當然看到傅東鳴那抹玩味的笑了,但他什麼都沒說,好不容易才能讓溫軟回到他的身邊,他小心再小心,不敢提一點過邊際的話,就是怕哪裡又戳到溫軟,讓她想起以前的事不高興。
好在。
她沒有不高興。
林清寒不知道剛才那番話,溫軟是真心的,還是只是為了讓場面好看下來說的場面話……他當然希望是真的,重新舉辦婚禮,讓溫軟成為他的妻子。
但,就算只是場面話,他也不會氣餒。
他還有的是時間,等著她回心轉意,等著她真正接納她。
這個點的停車場沒什麼人,也沒什麼車輛,突然傳來一陣車聲,林清寒還以為是傅東鳴來了,剛想開口,餘光瞥見那輛車停在不遠處,再看向下車的人,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他默不作聲,直接把溫軟拉到了自己身後。
溫軟楞道:「怎麼了?」
等聽到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她抬眼看去,便見已經有一段日子沒見的聞嘉許正朝他們這邊走來……再次看到聞嘉許,溫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和心境去面對他了。
她朋友不多。
是真的把聞嘉許當朋友的。
所以她跟著聞嘉許出來,放心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他,誰想到……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林清寒沒有找到她,那麼聞嘉許會不會真的如紀奚所說,把她困在那個島上?
又或者是找一個更隱蔽的地方?
聞嘉許停下了腳步,他沒有看林清寒,目光微垂,落在他身後的溫軟身上。
然後,喊他:「小軟。」
語氣如舊,只是聲音有些啞,聽起來像是好幾天沒睡好了,「我能跟你聊下嗎?」
「她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林清寒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
聞嘉許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在和她說。」
餘光瞥見溫軟的面孔,他又放低了一些語氣,帶著祈求,「就在旁邊,我們聊聊,就一會,好嗎?」
溫軟抿著唇望了他一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轉頭和林清寒商量,「我過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林清寒不希望溫軟和聞嘉許有過多的接觸,但同樣,他也沒辦法拒絕溫軟說得任何話……只能點了點頭,答應了。
「要是東鳴哥來了,你先上車,你傷還沒好,別一直站著。」
溫軟又叮囑了幾句,見林清寒答應了,這才往旁邊走去,她沒有走太遠,是一個很開闊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對面的林清寒。
也是為了讓他放心。
跟著她過來的聞嘉許當然也注意到她這個舉動了,他神色微沉,眼中的情緒卻變得黯然了許多。
他低著頭站在溫軟面前,遲遲都不曾說話,直到溫軟仰頭看他,觸及她眼中的那片純粹、乾淨,他才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啞著嗓音說話了,「對不起。」
很輕,也是很重的三個字。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
「那天。」
溫軟看著他,聲音有些低,「你是不是真的想殺了林清寒。」
她沒有忘記在她跑過去的時候,聞嘉許手裡的槍正對著林清寒的腦門,也沒有錯過聞嘉許轉過頭時,眼中還沒有散去的殘酷……如果那天,她沒有過去。
後果會怎麼樣,她不敢去想。
聞嘉許這一生說過無數的謊言,卻無法對著溫軟這張臉說一個謊,他直視著她的眼睛,艱難地承認,「……是,我那天的確對他動了殺心。」
「如果你沒有出現,我會扣動我的扳機。」
溫軟聽到這番話,抿著唇看了他許久,又問出第二個問題,「如果那天林清寒沒有出現,你會怎麼對我?
把我困在海島上,還是……」
「不會!」
聞嘉許搖頭,他說得十分乾脆,「我是這樣想過,但我不會這麼做,小軟……」他紅了眼眶,聲音也弱了下去,帶著痛苦的嘶啞,「在這個世上,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
「可是你已經傷害我了。」
溫軟沒有移開視線,就這樣看著他說道:「在你欺騙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傷害我了,你……」她張口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但最終也只是閉緊了嘴巴。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繼續說道,只是聲音和態度比起先前又生疏了許多,「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繫了,QK的設計,我也不會再做。」
又看了一眼不遠處,傅東鳴的車已經來了,林清寒卻還是沒有上車,他就這樣硬挺著身子看著她,臉色蒼白。
溫軟有些擔心他。
何況,她也的確沒有什麼和聞嘉許說了。
「我該走了。」
她說完這句,就打算繞開聞嘉許離開了。
「等下。」
聞嘉許伸手想去拉住她的胳膊,但還沒有碰到就被人躲掉了,觸及她警惕的目光,他的動作變得有些僵硬,繼而,神色變得痛苦起來,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隻手機遞給她,「這個還給你。」
溫軟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她知道自己的手機丟在聞嘉許的島上了,但沒有想過再去拿,沒想到聞嘉許會特地給她送過來……手機里的資料和聯繫人都很重要。
她接了過來,和人低聲說了聲「謝謝」。
「溫軟。」
聞嘉許啞聲問道:「如果沒有發生這些,如果我好好追求你,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溫軟遲疑了下,但還是果斷的搖了搖頭,「不會。」
她從來沒有喜歡過聞嘉許,即便沒有發生這些,也不會答應他。
聞嘉許看她這幅果斷的樣子,沉默了許久,最終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早知道了,偏偏還不死心,非要這樣問一句。」
「好了,你……」
他想抬手撫一下她的發,但想到現在兩人的關係,也只是按捺著,笑道:「走吧。」
看著身旁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溫軟還是忍不住想起幾年前那個溫柔的清俊少年,她張口,最終也只能吐出幾個字,「你……保重。」
這次說完,聞嘉許沒有再阻攔她,眼睜睜看著她朝林清寒走去,一如三年前的那些日子……每次,他都眼睜睜看著溫軟轉身奔赴林清寒。
他以為。
他現在得到了一切,權勢、地位,就有追求她的本錢了。
可他忘了……
那個人啊,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一絲一毫都沒有,即便他再好,也沒用。
「我們走吧。」
溫軟扶住林清寒,看他臉色蒼白,還是忍不住說道:「不是讓你上車嗎?」
林清寒沒有隱瞞,握著她的手,「我擔心你。」
溫軟看著他,似乎有些無奈,但眉梢眼角還是忍不住揚起了一些笑,「走吧,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