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哥兒還算是有點擔當。」太太斜睨薛遙一眼:「念你年幼,也是初犯,娘不忍心責罰你,只扣你本月半吊錢,叫你長長記性。」
在現代來講,薛遙的母親是周姨娘,但古代的庶子應該管正房夫人叫母親,平時多數喊她「太太」。
古代人的稱呼其實很好理解,大多是隨下人稱呼,譬如薛遙他爹是薛家三老爺,名叫薛承,三房的丫頭小廝就稱他「老爺」或「承三老爺」,兒子、妻子、姨太太平日也喊他「老爺」,甚至連老太爺和老太太也喊他「老爺」,這就叫隨下人稱呼。
當然,兒子也能喊他「父親」,父母可以對他直呼其名,都看各家習慣罷了。
這是薛遙這兩天觀察出來的結果,畢竟原主是個八歲小孩,稱呼都隨習慣,對規則卻不甚了解,都得薛遙自己琢磨。
此刻,薛遙心裡惦記著剛剛那聲系統提示,沒心思琢磨「扣半吊月錢」是個多大的處罰,直接磕頭應下了。
太太回房後,周姨娘對自己的孝順兒子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忙拿出自己牙縫裡攢下的體己錢,交給薛遙的貼身丫頭,要她別省了遙哥兒上學堂時的吃喝,缺的那半吊錢,都由她來貼補。
薛遙如果接受生母的錢財,剛剛聽見的那6點洗白點,恐怕要被扣回去,於是趕緊推拒了周姨娘的好意,說宮裡學堂會提供糕點,不需要自備食物。
周姨娘這才作罷,又誇他兩句,才回房歇了。
薛遙回到東廂,支開丫頭婆子,獨自開始研究剛剛的「系統提示」。
他試著小聲發出命令:「打開系統界面」,沒聽見任何回應,便閉起眼,用精神下令,還是沒得到系統的回應。
當他回憶起「反派做個人系統」這個口令,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幽暗的空間。
空間內有一個立體的巨大魔方,每個方格都是散發著微光的半透明玻璃。
薛遙嘗試著將精神力集中在魔方的一個小方塊上,視線距離立即拉近了,他仿佛身歷其境地漂浮在那個方塊正前方。
方格內似乎鎖著某種物品,但隔著半透明地玻璃,無法完全看清。
剛剛那系統提示說,洗白點達到50,才可以打開兌換界面。
他剛剛只加了6點,或許根本無法解鎖魔方,薛遙只好暫且作罷,睜開眼就退出了精神空間。
心情有點激動,這明顯就是個金手指啊,雖然暫時不知道能派上什麼用場,但至少給了他一點盼頭。
既然是「反派做個人系統」,所謂的「洗白點」,一定是靠學雷鋒做好事來掙了。
目前看來,孝敬親媽也算是洗白,那他要不要給周姨娘送一床棉被去試試?
薛遙說試就試,一晚上東廂西廂兩邊跑,端茶遞水送棉被,直到天黑,才聽到一聲提示音:【非實質性幫助的作秀行為達到三件,洗白點-1】。
薛遙:「???」
怎麼還扣分!
作秀行為?晴天霹靂!
這系統這麼實在的嗎!
薛遙蔫搭搭地敗退了。
輾轉反側的夜晚,他能想到的出路只有兩條:一個是去幫七皇子把小木馬的耳朵尾巴修理好,另一個,就指望這系統兌換里,有些保命的法寶。
然而,目前兩條路都很迷茫。
七皇子才三歲,並不跟三皇子在一處念書。
小說里,前期的反派八成都被三皇子黨給占了,實際上,那些事件之間,多則相隔數年,少則數周。
作為三皇子的侍讀,薛遙根本不可能隨隨便便見到幼崽期的龍傲天。
那麼現在,可行性較高的出路,也就是找有實際意義的好事去做,刷些「洗白點」,看看能兌換什麼好東西。
於是接下來的一星期,薛遙每天從尚書房回府後,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在薛府內外院瞎晃,祈禱父老鄉親遇到什麼麻煩,等他來解救。
然而他只是個八歲孩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體力忙幫不上,思想境界也達不到替凡人排憂解難的層次。
他最終幫上的忙,是院子裡的一個僕婦割傷了手,他拿了自己房裡的藥膏,給僕婦治傷。
洗白點+2。
就這系統的小氣勁兒看來,他就算把自己的私有物品全捐出去,也掙不到50積分!
這日上午,薛家老太太要去廟裡,只讓大房兒媳王氏陪著一起去。
薛遙跟隨父親,一路送老太太出薛府。
老太太上車時,腿腳不太麻利,抬了三次腳,才踩上腳蹬。
這一幕,忽然激發了薛遙的記憶!
小說中,三皇子有一次去捉弄幼年男主,發現侍讀薛遙不在身邊,問了小太監,才得知薛遙家中祖母發生意外,告假回去了。
三皇子與侍讀關係不錯,還特意問了兩句,後得知薛遙的祖母去廟裡拜佛摔了跤,髖骨給摔折了。
這件事發生不久後,書中的薛遙又請過幾日假,便是因為祖母去世了。
從摔跤到去世,之間相隔具體多久,書中沒寫到,但薛遙認為,這一跤,直接或間接的導致了薛老太太一命嗚呼。
古代醫術不發達,六十多歲摔斷骨頭,要數月的恢復時間,只能在床上躺著。
年紀大了,缺乏適量的運動,什麼病都可能找上身。
如果以上推斷都成立,那麼,薛遙如果現在阻止老太太去寺廟,就等於救人一命,應該能得不少洗白點。
可是他要怎麼阻止老太太去廟裡燒香?
因為老爺子最近經常犯頭痛病,請郎中來也查不出毛病,老太太這才要去給廟裡捐香火錢。
這種事,薛遙要是加以阻攔,那就是大不孝,以後在薛家還有得混嗎?
更何況薛家三老爺在家本就最沒地位,嫡出兒子薛瓊尚且得不到重視,他一個庶子,人微言輕,根本沒有發言權。
老太太上了車,王氏也已經跟進去,小廝正準備收腳蹬,薛遙突然硬著頭皮,衝上前喊到:「老太太!我也想去廟裡拜菩薩!」
孩童清脆的嗓音喚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場二十多雙眼睛,齊齊看向三房家的二公子薛遙。
車廂的幔子被掀起來,老太太問王氏:「哪家的孩子?」
「是遙哥兒。」王氏答。
老太太朝外喊道:「廟裡沒什麼好玩的,你去了也待不住。」
「我不要玩,我要拜菩薩!」薛遙快步跑到馬車後,伸著脖子,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老太太:「我想陪老太太一起拜菩薩,那樣姥爺就不頭疼啦!」
老人是愛聽孩童無意間的吉利話的,老太太一聽就喜笑顏開,招手道:「抱他上來,難得孩子有這份心意。」
一旁的僕婦立即將薛遙抱上了馬車,他就這麼順利地跟老太太去廟裡了。
薛遙的親爹驚呆了,沒想到平日愚鈍的小兒子突然放了個大招,毫不做作地拍了個這麼響的馬屁!
回去後,薛老爺再三感慨,稱讚遙哥兒是個會來事的,前途不可估量。
陳夫人聽了也不敢反駁,只溫和地笑笑,畢竟她不能當著老爺的面容不下庶子出風頭,心裡只恨那周姨娘果然會調教兒子。
薛遙跟隨老太太來至寺廟,從下了車開始,他就厚著臉皮死死挽住老太太的胳膊,一路同行。
王夫人幾次委婉提起天熱,想讓薛遙不要貼著老太太走路,薛遙只當沒聽見,左一句「老太太慢慢走」,右一句「仔細前頭門檻兒」。
薛家是個大家族,即使同住一府,祖孫之間也有遠近親疏。
雖說老太太並不太在意嫡庶之分,但原主薛遙生性木訥,缺乏主動的交際手段,因而跟老太太的祖孫感情十分淡薄。
這一遭忽然的親熱,其實很突兀,反正薛遙拍馬屁拍得自己一直紅著臉,為了洗白點數,他也是拼了。
意外的是,老太太倒不覺尷尬,反而很開心。
薛家乃詩禮簪纓之族,子子孫孫都是讀書人,講究「君子訥於言敏於行」。
從薛老太爺到三個兒子,乃至孫子輩的五位小少爺,從來都不會像薛遙這樣,對老太太表現得過分親昵。
倒是媳婦孫女對老太太更貼心一些,所以老太太平日裡也愛跟女眷玩在一處。
如今難得有個孫兒這樣粘著她,老太太心裡生發出別樣的甜味,自然是不怕天熱的,就是樂意跟小孫子貼一塊兒走!
所以王氏囉嗦得狠了,還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不敢再說。
薛遙心裡其實沒有底,以為老太太是拉不開臉面才沒推開他,所以一直不敢抬頭跟老太太對視,心虛地鑽在老太太臂彎里,倒顯得越發粘人了。
原著中的薛遙是個十八線炮灰,文中對他老太太摔跤的事情沒有正面描寫,薛遙根本不清楚老太太會在什麼時候摔跤,所以時刻戒備著,寸步不離。
待到燒香完畢,薛遙遇到了一個難題——解簽的和尚要跟老太太借一步說話,說是有事需單獨相告。
兩人就去了寺院後的池塘邊,邊散步邊談事。
雖然屏退了下人,倒也沒有特意讓僕婦看著薛遙。
薛遙立即溜去寺院後園,扒在假山後觀望。
和尚和老太太沿著池塘外圍的石子路散步,薛遙一看那路面,就知道要完!
昨夜下過雨,池塘石子路兩邊的泥潭被雨水沖刷出來,不少石子路上都有泥水,一看就很滑。
百分百就是在這地方摔跤的,薛遙想衝上去扶住老太太,可這樣也太莫名其妙了,獻殷勤也得有個度,太過就惹人煩了。
沒辦法,他只能躲在花壇後,全神貫注地盯著老太太面前的路。
老太太走到池塘西邊的時候,薛遙忽然看見前方石子路有些反光,定睛一看,發現是一攤凹陷的路面,裡頭有積水。
回頭一看,老太太正聽和尚說話聽得入神。
八成就是摔在這裡!
薛遙毫不猶豫的飛奔繞後,在老太太身後四步遠的距離外,眼睜睜看著老太太一腳踩進那灘積水!
老太太驚呼一聲,朝後仰倒!
薛遙大腦瞬間空白,腳尖一蹬,飛沖向前,趕在老太太落地前,舉起雙手!
但他畢竟身體年幼,沒能止住摔跤,反到一起摔倒,給老太太當了墊背。
在薛遙的緩衝下,老太太沒摔痛,只是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忽聽見身後傳來孫兒忍痛的稚嫩嗓音:「沒摔著吧老太太……」
與此同時,薛遙聽見腦海中響起系統提示音:【洗白點+75,兌換界面已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