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人
辰時,坤寧宮靜若無聲。閱讀
見皇后半晌不語,貴妃抬眼瞅她,「皇后娘娘可是覺得暉兒比不上太子殿下?」
這話一落,坤寧宮更加寂靜。
楊嬤嬤忍不住嘆了口氣,太子殿下再如何不好,也是儲君,哪是一個妃子可以質疑的。
「貴妃,卿卿雖然自幼被我養在身邊,但有容宰輔這個父親在,她的婚事本宮便做不得主。」
皇后將茶盞重重的擱下,溫婉一笑。
「皇后娘娘說的哪裡話,臣妾只是看暉兒為容家二姑娘寤寐思服,夜不能寐,心生不忍,這才來求皇后娘娘。」
見她鬆口,貴妃笑說道。
「若是八皇子如此深情不移,那未來八皇子妃自是有福的。」
皇后笑意減了三分,淡淡道。
「那是自然,暉兒的性情臣妾最清楚了,是個疼人的。」
聽她誇讚楚暉,貴妃神情更加喜悅。
皇后未應,動作輕柔的拔了拔茶盞中的紅葉,「最近的茶味道好似淡了些。」
「皇后娘娘出生名門,對茶藝竟也這般精通,不像臣妾,父親只是江南一個小小的官員,對茶藝可謂一無所知。」
貴妃嬌柔的掩了掩唇,笑道。
「可是即便如此,貴妃也為我朝培養出了一對出色的兒女,才真真是令人敬佩呢。」
「皇后娘娘過獎了。」
「那皇后娘娘可是答應了?」
「本宮答應了什麼?」
皇后似是不解的看她,問。
貴妃笑容微微僵直,剛欲開口又聽皇后拖著聲音道,「哦,如果你是說將卿卿賜給八皇子,那恕本宮無能為力。」
「皇后娘娘可是故意耍臣妾?」
貴妃儀態差點維持不住。
「當初卿卿退婚的時候,那可是連東宮榮華都不要,貴妃何以覺得她就一定看得上八皇子?」
「而且,卿卿的婚事,會由皇上親自做主,若是貴妃想要賜婚聖旨的話,可以去找皇上。」
貴妃笑容盡失,她進宮這麼多年,早已知道玄武帝的冷清,何嘗不知道他只會遷就皇后。
「楊嬤嬤,送客。」
見她無言,皇后淡聲吩咐。
「這個貴妃娘娘真是個拎不清的,也不想想,二姑娘這麼聰慧的女子,皇上肯定是想留她輔佐未來帝王的。」
楊嬤嬤給皇后重添了盞茶,說到最後猛然跪下,「奴婢失言。」
皇后娘娘跟國舅府還是全力支持太子殿下為儲君,她怎麼一不小心就……
「起來吧,今日貴妃來為八皇子說親的事透露給清凌。」
皇后輕輕地搖了搖頭,溫婉的表情未變。
「奴婢遵旨。」
—————————
這邊,玄武帝也得到消息,良久冷笑一聲,「給她個貴妃之位,她還真當自己了不得了?」
雲公公恨不得將頭埋在地上,但凡心思玲瓏點的,就知道當今帝後是將容宰輔府的二姑娘當做未來皇后培養的,雖說跟東宮婚事已退,但怎麼也輪不到一個文不及當朝小國舅,武不及祁安王殿下的八皇子,當日陛下跟祁安王殿下只不過是一句戲言罷了。
「這京城可還有其他適齡的女子?」
「皇上是要?」
雲公公明知故問。
「她不是急著要挑皇子妃嗎?
那朕自當成全她。」
「奴才差內務府去準備。」
雲公公替八皇子默了一聲哀,若聖旨一單賜下去,未來奪嫡之爭八皇子肯定會少一重依仗。
對皇后,皇上是發自內心的喜愛,但對靜嘉夫人,大概真的就全是歉疚。
所以,哪怕皇上有眾多的子嗣,但真視為親生兒女的恐怕就只有祁安王殿下跟容二姑娘,剩下的便是七公主了。
—————————
又過了幾日,容卿卿的教書先生眉山先生回京。
眉山先生,曾以女子之身入沙場,巾幗之姿引得不少人追捧,但她均以「為人師,先立命」為由推辭掉,所以這些年來,容卿卿對她甚為親近。
一早,容宰輔就派人去京城外接眉山先生。
「先生。」
未時,眉山先生到海棠園,容卿卿衣袖輕揚,朝她見禮。
「不錯,舉止端莊,嫻靜婉柔,看來為師出去的這一個月,你的禮儀越發精益。」
「先生謬讚。」
對眉山先生,容卿卿敬重之餘還是有些懼怕的。
「我布置的課業可都完成了?」
容卿卿飛快的去將畫軸遞給她,眉山先生展開一看,上面是一副「海棠煮酒」的畫面,旁邊則是提的一首海棠詩。
畫面自是非常美的,就是那娟秀的字……
「有些浮躁。」
眉山先生微微皺眉,「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
「沒有你這麼遮遮掩掩的?」
眉山先生見她答得飛快,就將畫放下,「卿卿,你不適合說謊。」
「就是最近婚事出了變故。」
容卿卿咬唇,乖乖巧巧的站在眉山先生跟前,小聲道。
「這個路上我就聽說了,當朝太子心術不正,本就不是什麼良配,難為你之前掏心掏肺的待他,但是你這麼遮掩,可是又有心上人了?」
「哎呀,先生來了這麼久,可要喝茶?」
容卿卿躡著腳步走到眉山先生身邊,似是而非的轉了話題。
「別打岔,而且從你這副海棠煮酒圖中,我都能勾畫出一副美人醉酒,繾綣意難違的畫面。」
眉山先生又將畫拿起來重新觀賞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
容卿卿垂眸看著自己的繡花鞋,瓮聲瓮氣的說,「先生,我若跟您講一個前世今生的故事,您信嗎?」
「你且說著。」
……
申時,眉山先生離開海棠園。
容卿卿緩了一口氣,趴在紅木桌上不想動彈。
真真假假,也不知道矇混過關了沒有。
「姑娘,這眉山先生著實凶了點,姑娘還好吧?」
眉山先生一走,司琴跟茱萸連忙走進來,二人眼中都有些心疼。
「我還好,你這手中拿的什麼?」
「子霖少爺那封信傳進去了。」
司琴湊到容卿卿跟前,「而且,錦瑟姑娘約您三日後昭華寺一聚。」
容卿卿一個激靈,連忙直起身,從她手中接過信。
看來錦瑟還是沒有被東宮的富貴迷了眼。
—————————
祁安王府,書房。
因著北疆求和之事,楚翊已在書房待了整整一日。
清凌猶疑再三,最終還是將他打探到的事告知他們殿下。
楚翊聽完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清華尊貴的玉容越發淡漠。
「此事本王自有安排,可還有其他的事?」
「對了,法慧大師雲遊歸來,給王府傳了信,想邀殿下一聚。」
「殿下可是要去?」
楚翊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還有半年,小姑娘就要及笄了,這夫婿之事也沒著落,但是那兩場夢境來得古怪,他前幾日還想去請教師父一番。
「聽說容二姑娘也去呢。」
清凌偷偷的覷了他們殿下一眼,道。
「派人去容宰輔府一趟,就說明日我去接她。」
楚翊沉著的眉梢緩了緩,溫涼道。
「屬下這就去。」
當晚,容卿卿就接到消息,是她爹爹身邊的侍墨。
「姑娘,祁安王殿下明日也要去昭華寺。
然後老爺差奴婢轉告您一聲,殿下明早過來接你。」
容卿卿手一顫,目前的錦瑟還沒有任何問題,他怎麼也要去昭華寺。
難不成他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