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套房內光線幽暗。閱讀
客廳中央的大燈已經關了，此時只有牆壁上亮著幾盞壁燈。
沈慕彥倚靠在客廳外側的吧檯前，身子頎長筆直，身影有一半陷進微暗的陰影里，姿態清冷中又夾著一絲讓人摸不清的深邃。
顧盼和他對視著，手指微微捏緊外賣袋，好半晌，才從尷尬的情況中拔出來。
「沈總，好巧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憑藉著何等身殘志堅的毅力擠出一抹笑意，「您也……睡不著？」
「不是。」
沈慕彥聲音和眼神一樣，淡淡的，夾著股微涼氣息，「我在等你。」
顧盼有點迷惑，「啊？
沈總您有什麼事嗎？」
「李遲聯繫不到你，打電話到我這裡，剛剛敲了門之後才發現你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顧盼的錯覺，她總覺得沈慕彥這會兒說話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顧盼：「……」
她都無力說什麼了，現在都快晚上十一點了！這位李秘書大半夜找她幹什麼啊！而且偏偏又是趕在她取外賣的時候！
這不在線坑人呢嗎！
「那……他有說什麼事情嗎？」
「不清楚。」
沈慕彥緩緩站直身子，又添了句，「你可以問他。」
片刻，他視線又朝她手裡的外賣袋滑過，眼神意味不明。
「晚餐沒吃飽？」
「……」顧盼有些窘迫的勾著笑，「沒，不是……這些，是我打算拿來明天當早餐的！」
沈慕彥又掃過她手裡的蛋糕，「蛋糕也是？」
……牆頭你忘了你的人設了嗎！高嶺之花是從來不多話的！你再這樣下去人設要崩了啊！你不至於為了逮她這麼個小打工女而這麼拼吧！
顧盼心態都崩了，有想破罐子破摔的衝動。
可想來想去，卻還是忍住了，開始睜眼睛編瞎話。
「之前面試的時候，感覺李秘書幫了很大的忙，所以想買點東西感謝他一下。
這蛋糕，就是想送他的謝禮。」
她說完這些話，還抱了一絲絲希望，試探著開口又問：「沈總，您喜歡吃甜食嗎？
您要是喜歡不然我們……」
「謝謝，我不吃。」
沈慕彥面容平靜的截住她的話，「那邊有冰箱，可以先放進去，時間晚了，李遲應該不會過來取。」
「……」？
「有問題？」
「……沒有。」
沈慕彥低垂著眸子，又默默看了她的發頂片刻，接著轉身回房。
「很晚了，早點睡。」
「……好，沈總晚安。」
——
安置好所有外賣回到房間後，顧盼有種劫後餘生的無力感。
她百思不得其解，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就會朝這麼詭異的方向發展了呢？
重新趴回床上，此時此刻的小狐狸完全沒有了剛剛的興奮勁兒，樣子蔫蔫的，小臉上滿是被現實打擊到了的恍惚茫然感。
片刻後，她拿起手機，打開微信。
【微信】顧盼：好煩啊嗚嗚嗚！剛拿到手還沒聞味的外賣就被莫名奇妙的沒收了！我感覺自己好像小學生一樣，想趁著上課時間偷吃幾口零食，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了班主任QAQ。
【微信】顧盼：可是這班主任好帥啊啊啊！我又沒辦法討厭他！煩死了！
——
套房主臥內。
沈慕彥站在床邊脫著襯衫，前襟的衣扣一顆一顆被他解開，冷白色的胸膛坦露在空氣中，腹部肌肉線條分明，帶著迷人的性感。
他腦海中一直回憶著顧盼剛剛的樣子，尤其是她在低下頭後，因為不滿而微微撇開的唇角。
沈慕彥眸底，難得的出現一抹溫色。
手機在這時響起了微信提示音，顧盼的消息像帶著撒嬌語氣似的，一條一條涌在屏幕間。
片刻，他伸出手，指尖輕點在上面，回了一個字。
【微認】S：乖。
——
這一晚，顧盼又做了和沈慕彥有關的夢。
夢裡面的場景非常懷舊，她一個畢業了好幾年的女青年，在夢中退回了高中時代。
她在夢裡過得十分循規蹈矩，甚至董善善邀請她去網吧上網都被她拒絕了。
而且理由……竟然是她要回家補課？
補什麼課？
顧盼以上帝視角看著夢中的自己，非常意外。
她記得自己上學期不怎麼喜歡學習呀，除去必要的上課時間，別的時候她都用來偷偷練吉他和組樂隊上面了。
高中時期她曾經組過一個小樂隊，只不過才成立沒多久，連首原創隊歌都還沒有過就被奶奶發現了。
奶奶當時對她進行了長達幾天的愛的教育，也是在那之後，對她的看管更加嚴格，直到大學畢業，才放鬆了一些對她的管制。
她一度可惜自己的青春就那麼平淡的過去了，甚至還想過，如果有機會再重來一次的話，一定要換個活法。
可夢中的自己，明明看起來挺自由的，完全可以去肆意妄為，結果她……要回家補課？
顧盼簡直恨鐵不成鋼。
夢裡的顧盼乖巧的背著背包坐上顧家派來的車子，司機一路沉默著將她送回了家，她像是很著急的樣子，進了家門後就往樓上跑。
奶奶喊她吃水果她也不理，爺爺叫她喝口水她也不聽，甚至她哥顧安南喊她一起打遊戲，她也像沒聽見一樣，就一門心思的想跑去臥室。
結果臥室的門一推開，看見裡面空空的誰也不在，失望的神色從眉梢中透了出來。
不過她依舊乖乖的打開背包，從裡面拿出試卷和書本開始做作業，做著做著她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再醒來時，房間內亮起了檯燈，外面漫上沉沉夜色。
旁邊空著的位置此時坐著一個男人，他側臉對著顧盼，昏沉沉的燈光從他旁邊逆著照過來，輪廓在半空中顯得凌厲深邃。
顧盼見到他似乎很緊張，尤其是在看到他手裡拿著的剛發下來的試卷時，整顆心都像是懸起來一樣。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男人的衣袖。
「老師，你不要生氣，我下次一定不會再大意了，會考滿分回來給你的。」
她聲音是平時少有的細軟，軟軟糯糯間似乎還帶著一絲討好。
男人在她話音落下後，終於緩緩回過了頭。
清冷而沉靜的臉龐完整出現在顧盼的視線里，眸子焌黑暗沉，視線淡然。
這老師……怎麼會是沈慕彥？
！
夢中的顧盼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看著對方的臉，眼中溢著熒亮光芒。
「老師，好不好嘛，你不要生氣啦！」
她拽著男人的衣袖，故意帶著軟意撒嬌。
男人眸光清冷的睨著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俊臉壓低。
「還記得我說過的懲罰嗎？」
他的手指在她白嫩的皮膚上微微摩挲著，聲音暗沉，「這次考不過要怎樣？」
顧盼眼神有些閃躲，好半晌，她輕瞌上雙眼，唇瓣微微嘟起。
她似乎很緊張，睫毛一直在微微輕顫著，捲起來的弧線在昏黃中，折射著微弱的光。
男人像是很滿意她的舉動，薄唇輕壓在她的雙唇上面，沉冷氣息鋪天蓋地的覆了過去。
「怎麼這麼甜？」
他聲線比剛剛低了幾分，帶著絲克制的暗啞。
顧盼沒敢抬眼，像是心虛，睫毛顫得更厲害了，「老師，我……我在學校，偷吃了一塊蛋糕。」
男人懲罰似的輕咬住她的唇，片刻，低聲斥責。
「不乖。」
……
顧盼在那聲不乖之後驚醒，茫然的望了望天花板，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雙唇。
她覺得自己真是栽了，就算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至於每次夢到沈慕彥，都是這麼限制級的畫面吧！
還有沈慕彥在夢裡怎麼老是那麼鬼畜？
上次捆綁play就算了，這次又來了一個禁慾教師，又是懲罰又是不乖的，怎麼看怎麼都有點衣冠禽獸的味道。
可問題是，現實中的沈慕彥完全跟衣冠禽獸這四個字搭不上邊啊。
顧大小姐東想西想了好半天，才穩了穩思緒起床。
簡單理了理頭髮後，她拖著身子下床，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六點三十三分。
是不是該先去叫隔壁的沈慕彥起床？
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打工仔小顧陷入了短暫沉思。
半晌，她決定還是先出去瞧瞧情況。
臥室的門被顧盼輕輕拉開，她頂著一張白白淨淨沒有一點妝容的小臉走了出去。
恰巧，對面的房間門在這時也被人從裡面打開，才在顧盼夢中出現過的男人，這會兒安靜的站在了她對面。
他赤著上身，只簡單裹了條白色浴巾。
身上的肌肉絲毫不誇張，反而線條分明，隱約透著性感。
他此刻正抬著手臂擦頭髮，看見顧盼時，漆黑的眸底似乎閃過一絲意外。
而剛剛在夢中經歷過衣冠禽獸版的「沈老師」後，顧盼此時再瞧見沒了衣服，禁慾變破欲的沈慕彥。
莫名就覺得，此時此刻的男人，和夢裡的形象有些重合。
想到他在夢裡對自己做過的事，顧大小姐難得的又有些雙頰發燙。
「沈總，早。」
沈慕彥的視線落在了她凌亂微張的睡衣領口處，半晌，淡淡的回了句——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