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顧老夫人叫上董善善去廚房，其實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她平時連自己孫女都不怎麼使喚，怎麼可能突然使喚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到了廚房後，只象徵性拿了把芹菜，一左一右的和董善善一起，坐在流理台前。
「善善呀，你知道顧奶奶叫你來是想幹什麼吧？」
顧老夫人笑著問，在客廳時端著的長者架子這會兒全然沒有了。
董善善點頭。
以顧家兩位老人這次了解的架勢，不可能沒聽過他們沈家內部的一些事情。
顧老夫人單獨叫自己過來，還沒帶著顧盼，肯定是想詳細問問沈家的情況。
顧老夫人臉上笑意更濃，她很喜歡通透的孩子，董善善算是其中一個。
「奶奶知道，你和盼盼關係好的像親姐妹一樣，你們兩個小時候就一起長大，闖禍也一起闖，如果今天換了別人，我或許還會遲疑，對方會不會跟我說實話，但是你不同，顧奶奶相信你一定不會騙我的，對嗎？」
顧老夫人確實是想了解沈家的情況，之前外界的很多傳聞她都聽過，對沈家這位年輕的掌權人直接觀感也是從傳聞中得來的。
他對家人的態度，顧老夫人也略知一二。
但她這個人明白，很多事情不知道全貌時，不能有過多的猜測和定論，所以她對這位年輕的後生從未真正留心過。
可現在自己的孫女要和他交往，甚至可能以後要攜手走一輩子，顧老夫人想再忽略這些問題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這些沈家內部的事情，自己就算手伸的再長也不可能樁樁件件全都調查清楚。
與其背後搞些小動作，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問清楚。
董善善這個小丫頭她很喜歡也很信任，她覺得只要自己問的不太過分，對方肯定會和她說實話的。
董善善聽了顧老夫人的話，又重重點了下頭，「顧奶奶，您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吧。」
顧老夫人笑了笑，道：「奶奶也沒什麼太嚴肅的問題，就是想知道，你大哥他平時在沈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和外界傳聞的一樣嗎？」
「不是的！」
董善善趕緊否認，「我大哥可能在商場上手腕是有點不近人情，但他對家裡人其實一直是一個退讓的態度的。」
董善善是害怕沈慕彥，但是也不覺得他在對待家人的態度上，有什麼大的問題。
沈家人平日裡待他的樣子，如果他想反擊的話，是不可能放任他們安穩到現在的。
沈慕雪手裡沒什麼實權都敢一而再的向沈慕彥挑釁，這也完全是因為他之前的躲避退讓和放任態度所致。
如果真如外界傳的那樣，她大哥完全可以直接不顧任何親情面子，大刀闊斧的隨便找點理由把沈家人手裡的股權都設計回自己手裡，直接把人趕出沈氏，那豈不是更痛快？
其實董善善之前沒怎麼走近沈慕彥的時候，也經常被傳聞混淆了想法，但媽媽知道她大哥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次次都會微微提醒她一下，不要亂聽亂信，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而她後來看到的，和傳聞中的，也是兩個人。
所以這會兒聽顧老夫人提起這個，董善善不免有些著急。
她對著顧老夫人，又補充了兩句：「顧奶奶，傳聞真的不可信的。
我們沈家……你應該也聽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幾位舅舅和哥哥姐姐們對我大哥坐沈家領頭人的位置非常不滿，外公靈堂上他們都哭鬧過。
如果真如外人所說，我大哥他冷血到骨肉親情一點不顧的話，您覺得他能留那些人在沈氏這麼久嗎？」
董善善說的其實顧老夫人之前也有想過，只不過自己猜測的，和別人證實了她猜測過的事情，本來就不一樣，所以這番才會問了這些。
這會兒見董善善有些急了，顧老夫人忙扔下手裡那兩根芹菜，拍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別急，顧奶奶就是隨口問問，也相信你說的話。」
顧老夫人想了想，話鋒一轉，「那沈家那些人，現在還在蹦躂嗎？」
董善善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之前好像二舅舅家的姐姐去總部大鬧過一回，但是被盼盼修理了，我不知道我大哥後面是怎麼處理的。
不過以我大哥對盼盼在乎的程度，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當成什麼也沒發生就略過去了。」
顧老夫人聽到這話，倒實實在在的意外了一把。
「盼盼還去過沈氏總部？」
董善善聞言，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想趕緊想辦法補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所以末了只能尷尬的沖顧老夫人笑了笑，像是默認。
顧老夫人在心裡仔細算了算日子，之前自己在國外的時候，還以為她家那個小丫頭是為了她之前那個樂隊才去的S市。
現在想來，酒吧唱歌可能只是順便？
暗地交了男朋友，並且膩在人家身邊才是那段時間她主要做的事？
顧老夫人越想越氣，也不知道顧安南到底怎麼當哥哥的，妹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麼久，居然就放任著她！
這幸虧交往的是個靠譜的後生，要真是找了個不三不四的人，她非得把顧安南的皮扒一層不可！
正想著呢，自己那個孫子就沒什么正形的，吊兒郎當的走到廚房內。
顧老夫人瞧著他心煩又礙眼，「你過來幹什麼？」
董善善嚇了一跳，趕緊回過身，視線不偏不倚，直接和身後的男人對上了。
顧安南聽著奶奶的話，但目光卻是落在了小丫頭身上。
這會兒兩個人視線在半空交匯，一個尷尬閃躲，一個直白膽大。
好在董善善是對著顧老夫人的，老人倒瞧不出她有什麼異樣。
孫子大大咧咧的樣子她也習慣了，此時見他看著人家小姑娘，也沒太多想。
「你不在客廳陪著客人，來這邊幹什麼？」
顧安南懶洋洋的往流理台邊緣一靠，「陪什麼啊？
爺爺拉著人家未來孫女婿去下棋了，哪還用得著我這個收破爛撿來的孫子，嫌棄還來不及呢。」
顧老夫人聽得出來孫子字裡行間的怨念，但也沒在意，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他們去下棋這件事上面。
她想了想這兩天那個老頭子在知道沈慕彥和小孫女相識多年的事情後，一直在自己耳邊念叨的事兒，覺得不太放心，趕緊起身。
「我先去喊他說點事，你在這裡照顧著點善善啊。」
顧老夫人邊說邊急急起身，走前又叮囑了一句董善善，「你什麼也不用做，剛剛說的那道菜也不需要你動手，別的事情等顧奶奶回來之後再問問你，先安穩呆在這兒就成。」
「……」董善善欲言又止，眼看著顧老夫人交代完自己之後出了廚房，她整個身子也慢慢變得有些僵硬。
顧安南此時就靠在她旁邊不遠的位置，隨手拿了顆番茄置在流理台上隨便轉著，雙眸一動不動的盯著董善善，也一直沒開口。
這氣氛詭異的讓董善善有些不安，雖然知道這是顧家，顧安南也不可能對自己做什麼，但她還是忍不住害怕。
最後默了默，低著頭站起身，小聲說了句：「我去外面看看……」
她想去客廳，等待會兒顧奶奶回來後再找自己聊什麼，再坐回來便是了。
現在……單獨和顧安南呆在一塊兒，董善善是一點也受不住了。
可顧安南怎麼可能再給她逃開的機會，原本閒閒撐在地面的雙腿傾刻站直，在董善善欲跨過去的前一秒，擋在了她跟前。
顧安南還是一句話沒說，只靜靜的垂眼看著她，半晌，步子向前邁了一小步。
兩個人的距離本就貼得很近，他再這麼毫無顧忌的向前湊，幾乎要徹底碰在一起了。
所以下意識的，董善善的腳步就往後退。
顧安南沒什麼表情，也沒出言阻止，她退一步，他進一步，她再退，他再進。
直到最後，董善善直接被他堵在流理台的角落，腰身卡在了流理台的邊緣時，他才停下步子。
顧安南身子微微前傾，雙臂直接攔在她的兩側，慢條斯理的睨著她——
「繼續躲啊。」
「……」
董善善真是受不了他這個樣子，小手有些不安的想推開他，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抵住他的胸膛。
末了。
她只能側著臉，避免和他直視，小聲說著：「你能不能別鬧了，現在在你家裡！真要是鬧大被長輩們發現就完了！」
「有什麼可完的，發現就發現。」
顧安南此時此刻像流氓似的，一丁點要臉皮的意思也沒有，「反正爺爺奶奶都喜歡你，他們發現咱們的事，肯定會樂見其成，說不定今天說完，明天就去沈家商量咱們訂婚的事呢。」
董善善被他的話氣到不行，她不再躲閃，正了臉對向他，狠狠瞪過去一眼。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她小聲吼完了這句，又覺得自己說得可能有些過火，默了默，開始服軟講道理——
「顧大哥，雖然以前咱們沒太真正接觸過，但是在盼盼嘴裡，我也經常能聽到你的。
你對盼盼很好，我從小時候就羨慕，心裡頭也想著能有這麼一個大哥哥照顧我愛護我，甚至也幻想過，你如果是我親哥，會是什麼樣子。」
董善善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夠清楚明白了，顧安南再怎麼樣也聽得懂了吧。
但哪想，這人居然能不要臉的直接將她的意思曲解！
只見他要笑不笑的往她跟前一湊，壓著嗓子說：「之前在酒店裡，不是一直讓你叫哥哥來著嗎？
怎麼？
嗓子後來都叫啞了，還沒叫夠？」
「……」
董善善一聽他提起那晚的事，雙頰溫度直線上升。
再也忍不住了，她狠狠推了他一把，「你還要不要臉！」
他不為所動，依舊傾身貼在她跟前，「你再躲我，更不要臉的事我都做得出來。」
「……」董善善深吸一口氣，有些煩躁又有些無奈，「盼盼明明說你之前每次戀愛都不會超過一個月的！還說你對異性的保鮮期也最多一個月，你這次為什麼這麼煩啊！你能不能就直接膩了把咱們的事忘了啊！」
顧安南微怔，完全沒料到這小丫頭會突然提起這茬。
這都是他多久之前說過的話了？
沒記錯的話，他跟自己那個敗家妹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們似乎還在上高中？
「所以，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一直躲著我？」
董善善側著頭，不看他也不回應。
顧安南哼笑一聲，「沒想到我當初隨便一句話，過了這麼久了，你還記得啊。」
頓了頓，他身子又向前傾了傾，表情難得的認真，「既然記性這麼好，那今天就記清楚了——
我把話摞在這兒，你董善善再躲也是沒用的，早晚，我會讓你變成顧家人，你等著。」
——
顧盼也不知道爺爺是怎麼回事，這棋局才開始沒多久，自己以前的老底都快被他揭乾淨了。
以前和【S】在微信上聊天的時候，對方就一直以長輩口吻教育她，理智追星，更不能耽誤學業。
所以很多牆頭她只和他提起過，說了自己有多喜歡，卻沒說她為那些小男生都做過什麼。
這會兒爺爺一樁樁一件件的全都在沈慕彥跟前抖了出來，顧盼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後來也不知奶奶有什麼事，忽然叫傭人喊了爺爺出去。
見爺爺出了書房，顧盼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呵呵笑了兩聲，指了指門外：「我出去看看爺爺奶奶有什麼事哈！」
說完，提起步子就想開溜。
可才走兩步，顧大小姐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握，對方一個施力，下一秒，她直接跌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他扣著她的腰，神色淡淡的睨著她。
「跑什麼？
心虛了？」
「……」顧盼坐在他懷裡，又緊張又不安，一邊擔心他會發瘋，一邊又擔心爺爺會突然回來。
「咱們先冷靜一下，有什麼事回頭再說行嗎？
爺爺他說不定馬上就回來了，你先放開我！」
男人不為所動，靜著一張臉瞧她。
「所以之前和我說的補課費，其實都是花在別的男人身上了？」
他給顧盼轉的錢從來不會過問用途，但小丫頭幾乎每花一筆都會和他報備一下。
他不在乎，也不怕她花錢。
而那些年在她身邊安排的那個保鏢，除非特別大的事件，也從不和他報備顧盼的具體行蹤。
所以那段時間，小丫頭的所有消息，幾乎都是由她親口告訴自己的。
顧老夫人前後幾次停了她的卡這些事，沈慕彥都是知道的。
所以那階段自己轉過去的錢也比平時要多。
顧盼幾乎每花一筆，都會和他說一聲，有兩次她說用錢換了樂隊設備，又給樂隊的幾個人報了進修實習班。
這些話沈慕彥從未質疑過，也未深思。
只不過現在一想，這丫頭在說謊的時候總是話比較多，以往雖然會跟他說錢花在了哪裡，卻從未像那兩次的時候那麼主動的提及。
而這些舉動，顯然也是她心虛的表現。
顧大小姐在聽見男人輕描淡寫的質問時，眼神有些躲閃，正糾結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時候，書房外忽然由遠及近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她趕緊拍了拍沈慕彥的手，撐著旁邊的茶几利落起身。
才剛站穩，顧老爺子就笑眯眯的重新走進了書房。
屋內氣氛有什麼變化，顧老爺子一眼便瞧出了門道。
他眼底的笑意更濃，裝作什麼也沒發現似的，重新坐到沈慕彥對面。
「小沈呀，咱們繼續吧。」
顧盼暗暗鬆了口氣，往那邊瞧了一眼，發現對面的男人還在淡淡睨著她。
那眸底的神色不輕不重的，但她卻清楚明白的在裡面瞧見了幾個大字——
秋後算帳。
——
顧老爺子和沈慕彥的棋從上午下到了下午兩點多，後來若不是顧老夫人催著開飯了，顧老爺子似乎還不想動呢。
後來起身的時候，他一邊捶著腰，一邊笑意盈盈的對沈慕彥稱讚：「小沈這個棋意是真不錯，我好久沒遇到能和我對弈這麼長時間的了，回頭有時間，你跟著盼盼多來這邊，再陪我這個老頭子多下兩盤。」
沈慕彥禮貌謙和的點頭，「一定。」
後來下樓時，顧盼故意加快腳步，走到了顧老爺子跟前。
雖然剛剛那狗男人一直嚇自己讓她有些氣惱，但今天的正經事是什麼，她倒還是記得的。
所以這會兒，趕著爺爺單獨在身邊，她連忙小聲說：「爺爺，沈慕彥看著是不是人很好？
他給你和奶奶帶的禮物，都是他用心篩選過的呢，提前好久就問了我你們的喜好，對今天的見面特別重視！」
顧老爺子哪裡看不出來小孫女的意思，這丫頭是怕待會兒飯桌上，他和老伴有新的刁難法子呢。
所以趕緊替那個後生說兩句好話，想讓自己高抬貴手呢。
他笑呵呵的四兩拔千金：「這你可跟爺爺說不著，你也知道，爺爺是PLP俱樂部的高級會員，這些話，回頭到了飯桌上你還是跟奶奶說吧。」
「……」
——
後來到了飯廳，大家依次落座。
顧老夫人和顧老爺子坐在一側的主位上，原本顧老夫人想讓顧盼和董善善坐一邊的，但顧安南也不知怎麼想的，率先搶了董善善旁邊的位置。
自己瞪了孫子兩眼，也不見他有什麼反應，末了，她只好招呼沈慕彥與顧盼坐在一側。
顧老夫人和傭人阿姨一起張羅了一桌子美食。
菜品的樣數和搭配上，幾乎與平時顧家逢年過節的時候差不多。
顧盼心裡惴惴，生怕待會兒爺爺奶奶再做出什麼驚人舉動。
於是小力的拉了拉沈慕彥的衣袖，湊過去低語：「待會兒也不要爺爺奶奶說什麼就答應什麼，反正他們大概已經差不多同意咱們的事了，適當拒絕些要求也沒什麼。」
沈慕彥還未做反應，就算爺爺忽然從餐桌下面拿出了一瓶白酒。
「這酒我特意找人放了好多滋補的藥材進去，喝了對身體特別好。」
顧老爺子依舊笑眯眯的，朝著沈慕彥道，「小沈啊，把你的杯子拿過來，我給你倒一杯。」
沈慕彥怎麼可能讓長輩替自己斟酒，聞言直接直起身子，態度恭敬的從顧老爺子手中接過酒瓶。
「還是我來吧。」
他先替顧老爺子將酒杯倒滿，又滿上了自己的。
酒瓶還未來得及放下，對面的顧安南就吊兒郎當的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杯子。
「沈總，怎麼？
瞧不起我啊？
剛剛進門不還喊我顧大哥的嗎？
現在怎麼倒酒直接把我略過了？」
顧盼簡直想打爆她哥的狗頭，這會兒了他又來湊什麼熱鬧！
但沈慕彥卻絲毫未被顧安南故意刁難的言語影響到，姿態從容的將手臂一伸，靜著一張臉，也替他倒了一杯酒。
顧老爺子和顧老夫人相互瞧了一眼，雖然兩個人臉上都未明說，但各自眼底都流露出了些許讚許。
片刻，顧老爺子率先舉起酒杯。
「來，小沈吶，咱們先喝一杯，歡迎你今天到我們顧家來。」
顧老爺子動作利落痛快，說完那番話就直接將杯里的酒全部仰頭喝了進去。
桌上擺著的酒杯都不算大，幾乎是一杯一口的量，所以沈慕彥後來隨著爺爺一口悶了一杯後，顧盼也沒太在意。
可是後來她越瞧越不對勁，這怎麼敬酒的理由一會兒一個一會兒一個，老是層出不窮。
甚至爺爺喝了兩杯就開始換她哥，這……顯然是在搞事情啊！
見顧安南又想再灌一杯，顧盼忍不住了，「哥！你幹什麼呢！這么喝下去，這飯還吃不吃了！」
顧安南顯然不太在意，甚至大大咧咧的說出了兩位老人想說卻一直沒說的話——
「這酒品即人品，他想要我們顧家的寶貝，怎麼也得讓我們瞧瞧他真實的樣子吧。」
說著，又挑釁似的朝沈慕彥舉起酒杯，「來吧，沈總，咱們繼續。」
顧盼氣的想罵你，剛要開口，旁邊的男人卻在桌子底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微微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安撫。
接著，順著顧安南的話，提起酒杯，平靜的又喝了一杯進去。
其實顧老爺子確實有想灌醉沈慕彥的意思，他雖然看好這個後生，但還是覺得對方話太少了，處事也有所保留似的。
久居上位的人，都擅長偽裝。
他們不得不最後刺探一下，看看這個男人是否表里如一。
只不過，讓他們怎麼想也沒想到的是，顧家兩個男人加起來的酒量，都不如沈慕彥一個。
顧安南後來喝的舌頭都硬了，不停罵著沈慕彥是個王八蛋，一會兒說著他拐跑了顧盼，一會兒又說著他不肯幫自己。
胡言亂語的模樣顧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而她旁邊的顧老爺子也情況不太好，雖然沒耍什麼酒瘋，但迷迷糊糊的坐在椅子上就開始打瞌睡。
顯然這場酒後見人品的活動，最後是以失敗告終。
顧老夫人後來實在忍不下去了，扶著顧老爺子，又叫家裡的傭人摻著顧安南，想把他們送上樓休息。
臨走前，她又看了看沈慕彥一眼，接著對顧盼說：「樓下有客房，你扶著他也去休息一會兒吧。」
雖然這個姓沈的後生現在安安靜靜的，醉酒的表現不如顧家兩個男人明顯。
但顧老夫人明顯也在他眼底，察覺到了一絲醉意。
至於還有沒有其餘他克制著隱藏起來的狀態，她現在還不可知。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人來了顧家，該做的事情他們做，該有的禮數他們也要有。
這會兒叫顧盼扶人去休息休息，也算正經待客之道。
顧盼其實早就急了，她倒不怕沈慕彥真的醉酒或是什麼，她是怕這個男人喝太多胃又會受不了。
所以聽了奶奶的話之後，她便直接起身，握住他的手臂。
「走吧，我也帶你去休息一下。」
沈慕彥很聽話，一路跟著顧盼乖乖的走到客房，顧盼回身才將門關好，再回過頭，就見那男人自己主動躺到了床上。
他手腕搭在額頭上，雙眼輕合，呼吸比平日裡重了些許，顧盼怔了怔，湊上前，小聲說了句：「沈慕彥？」
對方安靜的沒有一點反應。
顧盼這才知道，這男人是真的醉了，不然不會一回到屋子裡就直接倒床開睡。
她幾乎沒見過沈慕彥醉酒的樣子，所以這會兒稀奇的不行。
她輕手輕腳的坐在床邊，原本是想悄悄觀察他一下，但視線無意向下一掃，忽然瞧見他的褲子口袋裡，鼓鼓的像是揣了什麼東西。
鼓起的形狀方方正正，像是小禮盒似的。
顧盼有些好奇，小手伸過去，摸上他的大腿想將口袋裡的東西偷拿出來，瞧瞧是什麼。
可下一秒，原本安靜睡著的男人忽然睜開眼，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接著，一個翻身，直接將她壓在了身下。
男人的胸膛比任何時候都要炙熱，淡淡的酒香和他獨有的氣息此刻混在一起，像是織成了一張密網，牢牢的將她籠在其中。
顧盼能感覺到男人周身充滿了侵略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
他眸色幽深，眼底像有些一團化不開的墨一般，靜靜的盯著她。
「知道你爺爺那酒裡面泡了什麼嗎？」
顧盼下意識的吞了下口水，抬眼看著他時，睫毛不自覺的輕輕顫動著。
「知……知道啊，補藥嘛……」
男人俊臉微傾，密密麻麻的吻從她的臉頰蔓延至耳蝸。
傾刻，他含住了她的耳垂，像是懲罰似的，在上面輕咬了下。
再開口時，他聲音中帶著迷人的暗啞——
「那還敢亂摸？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