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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懷疑

2024-08-25 04:43:54 作者: 公子優
  兄弟倆都默了一陣。

  他們一人靠在一棵行道樹的樹幹上,相對而立。

  奶茶喝完了,耳機里的歌還在響。

  「哥,你要我回家拿的東西……會傷害到我媽麼?」祝文嘉先開了口。

  「不會。」庭霜已經在心裡分析完了情況,如果拿到他爸的私章,51的股權在手,翁韻宜就算真想干點什麼,估計也翻不出太大的浪來,「只要公司不出事,阿姨也出不了事。」

  祝文嘉看著庭霜,說:「哥,那你答應我,不能讓我媽出什麼事。」

  庭霜說:「我儘量。」

  「不行。」祝文嘉說,「不能儘量。你要保證。」

  庭霜說:「……我保證不了。」

  祝文嘉兩步跑過來,站在離庭霜只有十厘米的地方:「你保證得了。我去拿你要的盒子,你保證所有人都沒事,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庭霜煩躁道:「祝文嘉你講不講道理?」

  祝文嘉擁住庭霜。

  「你夠了啊。」庭霜說。

  「哥……」祝文嘉喊。

  庭霜深吸了一口氣,說:「……行,你放開我吧。」

  祝文嘉鬆開手臂,對庭霜笑。

  「你跟司機說不用接你了。」庭霜叫了輛計程車,「等會兒我在車上等你,你拿完東西出來給我。」

  祝文嘉點點頭,給司機打電話。

  計程車開到一半,庭霜突然意識到什麼,說:「祝文嘉,你是不是從小到大都沒挨過打?」

  祝文嘉回憶了一下:「好像是。」

  庭霜笑了一聲,說:「我小時候經常挨打。以前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明白了。我每次都跟咱爸硬剛,脾氣臭得很,你每次都抱著人求饒,嘴又甜,你說,他不打我打誰?我還是太笨了,沒你機靈。」

  也因為這一點,他小時候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但祝文嘉不管想要什麼,通常都能得到。

  祝文嘉說:「那你幹嘛不學我?」

  庭霜搖頭笑笑:「學不來,這事兒也要天賦。」

  計程車停在住宅區外面,祝文嘉下車,要關車門的時候想起什麼,對庭霜說:「你還沒給我保險柜密碼。」

  庭霜拿出手機,準備把密碼發到祝文嘉手機上,可頓了兩秒,又把手機收起來,說:「你到書房以後,跟我視頻,我告訴你怎麼找保險柜,怎麼打開。」

  祝文嘉看著庭霜的動作,愣了一下,遲疑說:「……哥,你連我也不信?」

  「沒有。」庭霜面色如常,「那保險柜操作有點複雜,我嫌打字麻煩。快進去吧。」

  祝文嘉走了,庭霜那邊藍牙耳機里的《兄弟》也跟著停了,這時他才想起來要把耳機還給祝文嘉。

  他一個人坐在計程車後排,遠遠看著祝文嘉的背影,還有那個他多年未回的家,凝起了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他算計得太多……

  從剛才上計程車開始,他忽然發覺祝文嘉可能也沒那麼簡單。如果祝文嘉真的那麼在乎翁韻宜,那即便翁韻宜私下說過「你哥趁你爸臥病在床,回來搶公司」這樣的話,祝文嘉也不該轉背就告訴他。

  還有翁韻宜在家裡擺全家福的事,祝文嘉也大可不必告訴他。

  他以前覺得祝文嘉傻,才把翁韻宜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往他這裡倒,現在他突然發現,祝文嘉其實不傻,祝文嘉比誰都清楚,想在這個家裡過好日子,要怎麼做人……

  停。

  別再想了。

  庭霜閉了閉眼,逼迫自己把這些思緒趕到腦子外面去。

  自己心思複雜了,看什麼都複雜,肯定是最近他想太多,才覺得誰都不可靠。

  他打開手機相冊,翻到那張柏昌意睡著時的照片,心略微安定下來。

  過了一會兒,祝文嘉發來視頻請求,庭霜接起來。

  祝文嘉調到後置攝像頭,說:「我到書房了。保險柜在哪兒?牆上那幅山水畫後面不會有什麼機關吧?」

  「沒有,就在書桌下面的柜子里,很好找。」庭霜說,「裡面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爸的一點私人物品。值錢的都在銀行里。」


  「噢……」祝文嘉去開櫃門,手機攝像頭對著地板。

  「攝像頭跟著你的眼睛。」庭霜說,「你看哪裡,攝像頭拍哪裡。」

  「噢我沒注意。」祝文嘉把攝像頭對著櫃門。

  書桌下的木質櫃門打開,露出嵌在書桌內部無法移動的金屬色轉盤式密碼保險柜。

  「好了。」祝文嘉說。

  「轉盤歸零。左轉,刻度轉到95。」庭霜說。

  祝文嘉照著庭霜的指示一步一步做,三個密碼全轉完,他才發現那三個數字,95,04,12,正好是庭霜的生日。

  「行了。」庭霜見祝文嘉沒動,便提醒道,「擰一下把手,門就開了。」

  祝文嘉打開保險柜,只見裡面有幾摞紙,幾個信封,還有一個帶銅扣的木盒,銅扣掛著,卻沒有上鎖。

  「就是這個?」祝文嘉把木盒拿出來。

  「嗯。」庭霜說,「你拿出來給我吧。」

  祝文嘉說:「行,我趕緊。」

  庭霜剛想說話,祝文嘉就把視頻掛了。

  他再發視頻請求過去,那邊就沒人接了。

  等了十來分鐘,祝文嘉才跑出來,把盒子遞給他,說:「我的媽,剛要出門,被保姆叫住了,非讓我喝老鴨海參湯,湯又燙,吹了半天才能喝。」

  「沒事,沒那麼急。」庭霜接過盒子,撥開銅扣,掀起盒蓋——黃色軟緞中央缺了一塊。

  本應放著私章的地方是空的。

  「對的吧?」祝文嘉準備走,「沒事兒我就回去了啊。」

  庭霜抬眼,端詳祝文嘉的表情:「你沒打開看?」

  「沒有啊。」祝文嘉說,「你不是不想讓我知道麼。」

  「你拿錯了。」庭霜把盒子蓋上,「我要的不是這個。」

  「啊?」祝文嘉說,「可是保險柜里只有這一個盒子,剛才視頻里你也看到了。」

  庭霜把車費付給計程車司機,推門下車:「我再去找一次。」

  祝文嘉說:「可你不是怕——」「本來我就做好了你不願意去,我得自己去的準備。」庭霜說。

  「我沒不願意去啊。」祝文嘉說。

  「我沒說你不願意去。」庭霜笑了笑,「不過爸那個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醒是醒了,跟以前還是沒法比,我懷疑他記錯了,我再找找吧。」

  祝文嘉說:「那我媽……」

  「她知道就知道吧。」庭霜加快腳步,「我也沒其他辦法了。」

  保姆來開門,生面孔,只認識祝文嘉,不認識庭霜。

  「您好。」庭霜打了個招呼,「好幾年沒回家了,怪想的。阿姨,老鴨海參湯也給我來一碗吧。」

  他說罷就徑直往書房走,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對這地方有半分想念的樣子。

  保姆哪見過這架勢,當即就要攔,庭霜停下腳步,回過頭說:「祝文嘉你跟這位阿姨解釋一下吧,不能跟我和諧共處的阿姨以後進不了這個家的門。」

  其實自從庭霜上初中以後就沒叫過家裡的保姆阿姨,因為他知道翁韻宜不高興,但他也沒法改口叫翁韻宜媽,所以只好改口管保姆叫姐,無論保姆多大年紀,他都叫姐。

  這時候刻意這麼叫,祝文嘉覺出不對,便追上庭霜,說:「哥,我——」「我自己進去找就行了。」庭霜關上書房門,把祝文嘉留在外面。

  祝敖的書房布置不複雜,牆上一幅山水畫,中央一副書桌椅,椅子邊一個垃圾桶,一個小型碎紙機,再旁邊的矮柜上立著盆景松樹和印表機,書櫃裡擺著成套成套無人翻閱的精裝書,書桌上一電腦,一筆筒,一茶杯,一菸灰缸,角落還放兩顆一模一樣的核桃,供祝敖閒時盤一盤。

  庭霜很快把書房上下翻了一遍,沒有找到私章。

  他又打開保險柜,裡面確實像剛才視頻里那樣,沒有其他盒子。

  私章到底在哪裡……

  祝文嘉拿走了?

  還是在祝文嘉打開保險柜之前,私章就已經不在了?

  如果私章早就不在了,那是祝敖記錯了地方,還是翁韻宜拿走了?

  庭霜坐在轉椅上,一邊盤他爸的核桃一邊思索。


  他沒怎麼盤過核桃,一不留神一顆核桃就脫了手。

  糟糕!

  這可不是普通核桃,一對貴得要死,要是磕壞了碰缺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兒再找這麼一對一模一樣的給他爸。

  就在核桃脫手的一瞬間,他迅速伸長了另一隻手去接,這一接,眼明手快,雖然把垃圾桶和碎紙機都給碰倒了,但好在接住了,核桃毫髮無損,他松一大口氣,趕忙把兩顆核桃都放回原位,不敢再盤。

  這才去扶垃圾桶和碎紙機。

  把碎紙機翻過來的一剎那,他發現碎紙機的電源是開著的。

  有人剛用過?

  還是一直沒關電源?

  庭霜摸了摸碎紙機表面,沒有電器長時間使用產生的溫度,那應該是不久前才有人用過。

  難道是祝文嘉剛剛用了?

  不一定,說不定這碎紙機性能特好,開一整天也不發熱。

  他打開碎紙機機箱,翻出裡面的碎紙條來。

  媽的,好碎。

  他花了很久也沒有拼出一張完整的紙來,只找到一些關鍵詞。但關鍵詞也夠了,至少他知道被碎掉的紙張里有什麼。

  那裡面有一份遺囑,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但是一時分辨不出來。

  他得把這些碎紙帶走。

  不過,被碎掉的遺囑本來是放在哪兒的?

  庭霜看向保險柜的方向。

  他剛剛打開保險柜以後也只是再檢查了一次有沒有別的盒子,而沒有注意裡面的其他東西。畢竟那些是他爸的私人物品,他也不想看。但是現在,他可能得翻翻那些東西了。

  他先打開了一個信封,發現裡面是他小時候的照片。打開第二封,裡面竟然是一封情書,他不好意思繼續看,連是誰寫的都不知道就塞回了信封里,也不打開其他幾個信封了。

  信封底下的幾沓紙是文件。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份婚前協議。

  庭霜草草翻閱,發現翁韻宜在這段婚姻里其實得不到什麼,如果離婚的話,祝敖什麼都不會給她,只會保證撫養子女。

  他又翻了一下下面的幾份文件,沒有什麼值得細看,便關上了保險柜。

  現在該想的是私章的下落……

  還有這份遺囑,到底是誰放進碎紙機的?

  咚咚。敲門聲。

  「哥,你找到沒有?」祝文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湯放桌上好久,都涼了。」

  「就出來。」庭霜邊應聲邊給柏昌意發消息:翁女士帶了什麼文件去嗎?比如蓋了我爸私章的文件?

  等了兩分鐘,柏昌意沒有回,庭霜便抱著碎紙機出了書房。

  「哥你這是幹嘛?」祝文嘉嚇了一跳。

  「哦,酒店房間裡沒有這玩意兒,我想爸暫時也用不上,就打算借去用用。」庭霜說,「你沒意見吧?」

  「我有什麼意見?反正我也不用。」祝文嘉坐到桌邊喝湯,「快來喝,剛給你換了熱的。」

  庭霜走到桌邊,卻沒有坐下。他一手抱著碎紙機,一手將湯碗裡的勺子拿出來,放到一邊,然後像幹掉一碗酒似的幹了那碗湯。

  「……耳機,你的。」他啪地一聲放下碗,抹了一下嘴,從口袋裡掏出藍牙耳機放在桌上。

  「弟弟。」他第一次這麼喊祝文嘉,「這個家,也是你的。公司,你樂意管,也是你的,你不樂意管,我找職業經理人來管,公司,還是你的。」

  「哥……」祝文嘉皺著眉頭說,「你幹嘛突然跟我說這種話?」

  「沒什麼。」庭霜說,「我就想告訴你,沒人跟你爭。」

  「我也從來沒覺得有人跟我爭啊?」祝文嘉說,「哥你這幾天到底怎麼了?」

  「沒事。」庭霜說,「我走了。」

  回到酒店,庭霜覺得疲憊異常,卻沒心思睡覺。他給碎紙機插上電,算是做實驗研究它多久才會發熱,然後逼著自己靜下心去拼那些碎紙條,可他拼一會兒就忍不住去查一下手機,怕錯過了柏昌意的回覆。

  終於,他的手機震了兩下。

  柏昌意:翁女士帶來了祝先生36股權的委託書,委託書上蓋有祝先生的私章。

  柏昌意:我二十分鐘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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