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沒消停兩天,林稚晚就收到了林欽送過來的藍色珍珠軟皮公主床,造型浮誇,顏色劣質,像是搶了芭比娃娃的床過來,吾悅江瀾雖然面積不小,但也沒地兒裝這破玩意。記住本站域名
林稚晚直接打電話叫搬家公司給床送到了垃圾場。
十一月伊始,臨江徹底冷了下來,路上行人都開始裹緊風衣過日子。
林稚晚創建了個人工作室,以她的英文名字「JovianLim」命名,選址在臨江大廈。
她一邊負責招人,一邊盯工作室裝修,忙得苦不堪言。
現在不是人事調動的最佳時期,應屆生該找到工作的都找到工作了,辭職跳槽的要麼在十月一進行了一波兒、要麼等年後,人才市場青黃不接。
當務之急是春季新品系列,林稚晚不著急組建品牌營銷部門,憑藉自己原來的人脈和「林文和女兒」的身份,把設計部和原材料採購端整合的七七八八。
公司創建伊始總是最艱難的時期,林稚晚跟team在剛剛裝修好的一間辦公室里開會,頭腦風暴春季系列婚紗選題。
孟悅:「春天應該是浪漫的,清新的,令人眼前一亮。」
kiki:「我們必須承認JovianLim這個品牌是Jovian在臨江時裝周上打出的名號,如果春季系列風格跟秀場風格割裂,不利於培養忠實客戶。」
「可風格永遠一樣,大眾審美總會疲憊。」
「首先得讓大眾對我們有深刻概念,其次再考慮審美疲勞的問題。」
「可審美的轉化不僅是設計,還需要粉絲,流量,用戶心智不是這麼抓的。」
「……」
兩位手工設計師吵得不可開交,最後把矛頭對準林稚晚:「Jovian你看呢。」
林稚晚:「……」
小時候在課堂上會動不動被老師提問,現在長大了當老闆了,還得被下屬提問,並且兩人都有一定的道理,這令她很難辦。
在全辦公室三個人的目光注視下,林稚晚做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嗯……啊……」
她想了半天,把問題拋給小助理:「安米,你說呢?」
安米立馬鹹魚起立,坐直身子:「啊……啊?」
姑娘跟林稚晚還有點兒緣分,當初遊艇一別後,兩人連聯繫方式都沒有。
林稚晚剛開工作室,招不到助理,放低要求招實習生,就招來了大四在讀的安米。
她倒也不是真喜歡服裝設計,就是學校硬性規定三個月實習期,需要實習證明,她海投簡歷投到這裡,林稚晚也確缺人,兩人雙向奔赴。
這仨人吵了一下午,安米聽都聽累了,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兩圈,最後落在林稚晚的手機上:「我覺得吧……晚晚姐,你還是抓緊時間約會吧。」
她這麼一提醒,林稚晚才記得看手機。
未接來電已經十幾條了,還有幾條微信,都是池宴的。
這些天她太忙,一直住在市中心,沒回吾悅江瀾,池宴提出過幾次一起吃晚飯的邀請也被拒絕了,今天是她答應好的,一定得去才行。
可現是當著下屬的面,她拿出點兒老闆的嚴肅,猶豫再三,掛了池宴的電話,咳了兩聲:「我們繼續。」
「得了吧,」林稚晚招來的設計師反內卷有一套,kiki一邊收拾包一邊說:「這都七點了,不加班不加班。」
「就是,」孟悅說:「趕緊和你的一行哥哥約會去吧。」
林稚晚:「……」
是一行,沒有哥哥,這些人怎麼跟婁黛一個樣,就知道打趣自己。
不過經他們這一提醒,林稚晚抬手看了眼表,七點過了一些,冬天的七點鐘,外面已經黑透了,街上亮起燈火。
她忙起來不分白天黑夜,沒有時間概念,兩人約好的六點半,這都已經是爽約一個小時了。
她嘆息了聲:「明天再討論吧。」
老闆一聲令下,也沒有人願意在辦公室糗著,陸陸續續開始背包。
林稚晚比她們還快,電腦平板一股腦塞進包里就走人。
安米抻了個懶腰,跟她走在後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我太感謝你的一行哥哥了,他每天都六點準時來電話,比鬧鐘還零。」
工作室沒裝修完,裝修工人早就下班了,留下一地材料,倆人借著手機手電筒的光芒,跟掃雷似的走路。
林稚晚覺得有必要做個聲明,她猛地頓下腳步,嚇了安米一跳:「怎麼了?」
林稚晚:「那不是一行哥哥。」
安米撓了撓腦袋:「那叫一行(xing)哥哥?」
「……」林稚晚糾正:「沒有哥哥。」
「奧,」安米懂了:「是一行(xing)啊。」
林稚晚:「……」
算了,說不清,沒有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哥哥都行。
可她忽略了安米是個95後,精力無限,追在她身後問東問西:「晚晚姐,一行來接你啊?」
本來說好的是接的,但是池宴那個性格,大概是不會在樓下等人一個小時,這會兒應該在約好的店裡等她。
可不能因為自己爽約導致他沒接到,就抹殺他來接過她的事實呀,林稚晚點了點頭。
她想趕緊打發掉安米,然後給池宴回個電話。
安米卻沉浸式八卦:「他天天來嗎?」
他倒是想每天都來接,但最近林稚晚實在是太忙了,忙到沒時間跟他見面,回消息都得看緣分。
她沉吟了會兒,大抵是虛榮心作祟,回答道:「算是吧。」
「那他不用上班嗎?」
「他自己是老闆,不用太去公司。」
「同板不同命,」安米惋惜搖頭:「你這還得加班呢。」
林稚晚:「……」
手機突然響了聲,看到來電顯示,林稚晚匆忙電話,逃避安米:「餵。」
她聲音始終柔柔的,很輕,不急不緩。
池宴已經站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哪有人讓大少爺這麼等過,點點怒火都在壓抑著。
可聽到林稚晚聲音的一瞬,他覺得還可以原諒她一次。
「居然還知道接電話,」他沒好氣兒地說:「還以為你手機壞了呢。」
態度惡劣又暗戳戳嘲諷人。
畢竟是自己理虧,林稚晚承了他的壞脾氣,溫聲說:「剛才在開會,忙得忘看手機了。」
她語氣這麼好,跟她發脾氣就跟拳頭打在棉花上,池宴嘆息了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已經身價百億。」
就他這位真身價百億的,也沒忙得回消息的時間也沒有。
他倒不是想打擊林稚晚在事業上的熱情和決心,就是覺得,這麼忙,肯定是照顧不好身體的。
見林稚晚沒說話,他沉吟了會兒,說:「忙完沒?」
「嗯,」林稚晚:「已經出來了。」
她步子快了兩步,推開寫字樓大門,涼風吹得緊,林稚晚系了下大衣紐扣。
「巧了,」池宴聲音慵懶:「我還在門口。」
他居然沒走。
有人等待的美好令林稚晚咧開嘴笑,可下一秒想到身邊還有個小累贅,她有所顧忌,攏著話筒小聲說:「你別下車,我去找你。」
池宴疑惑:「怎麼了?」
他話音落下,就看到從轉門裡出來的一道纖細單薄的身影。
林稚晚眼睛也四處搜尋,隔著不遠的距離,四目相對。
今天池宴大概是去了賽車俱樂部,沒有穿規矩的西裝,上身是黑色衝鋒衣,下身牛仔褲配運動鞋。天氣冷,衝鋒衣的拉鎖卡在喉結處,統一的顏色分割使得流暢的下頜線條更顯優異。
晚秋的空氣里沾著無可忽視的寒意,夜色在他身上走馬觀花,他站在紅色跑車前面,跟這座城市融合的剛剛好。
看到了她,池宴嘴角勾起一點兒笑,幅度不大,但足夠攝人心魂。
那一瞬間,林稚晚的滿足感,被愛意和對未來生活的期待感滿滿當當裝在心裡。
去他媽的打林欽一個措手不及,去他媽的瞞著安米。
她不想把這段婚姻偷著瞞著了。
她好想衝過去,抱抱他。
或許是思想撞到一塊兒,她這麼想著,池宴也將手機從耳側垂下,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朝她招了招。
林稚晚墊了下腳尖,想小跑,又忽然感覺不太矜持,硬生生按住腳步,抿嘴笑了下,雙手勾在後面,一步步走過去。
就是因為期待,步子有點兒大,腳尖一點一點的,像只蝴蝶。
氣氛剛剛好,以至於兩人都忽略了一個人——
安米看看林稚晚,又看看池宴,再次不可置信地看看池宴的車,震驚住了,尖叫:「天吶——」
氣氛「啪」地碎了。
兩人同款無語地看過去,安米顛兒顛兒跑過來,在倆人中間看了圈。
「池宴哥,是你啊?」她震驚地說不出話:「原來你不喜歡男的!」
她還跟室友祈求願世界還異性戀一片淨土呢,居然白白可惜了。
池宴:「……」
林稚晚:「……」
等了一晚上,池宴居然連林稚晚的衣角都沒摸到,就跳出來個燈泡,皺了下眉毛,煩躁到達頂峰。
林稚晚安撫似的,勾了下他的手心。
池宴順勢分開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
外面風冷,他握著林稚晚的手,塞進自己衝鋒衣口袋。
這動作幅度可大了。
感情狀況不打自招。
安米滿眼「磕到了磕到了」的眼神,又驚呼:「天吶,你居然是晚晚姐的男朋友。」
「完全不敢相信你談起戀愛居然會一天十幾個電話打過來呢!」
池宴:「……」
林稚晚:「……」
池宴始終態度淡淡,眼皮耷拉著,似聽非聽的,但林稚晚知道,他單純是沒記住這人是誰。
她勾了下手,池宴自然低頭。
林稚晚攏著他的耳朵,小聲提醒:「遊艇,小網紅。」
池宴掀了下眼皮,使深陷的眼眶更為明顯,風輕雲淡地對安米說:「嗯,是晚晚男朋友。」
可他這麼回答,一副還游離於事態之外的表情令林稚晚感覺他還是不知道安米到底是誰。
好在安米不知道他不知道,話匣子打開了停不住。
池宴:「……」
林稚晚:「……」
她有點兒餓了,想趕緊和池宴去吃點兒飯,可不會拒絕人的毛病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不知道該怎麼委婉提醒安米。
她看看池宴,池宴根本不看她,大有隨意她解決的意思。
林稚晚走投無路,腳趾抓地。
看看安米,看看池宴,再看看車水馬龍的街道。
然後……就看到一輛黑色悍馬打了下左轉向、減速,貼著池宴車尾停下。
林稚晚瞬間精神緊繃,渾身血液倒流,宛若早戀逛操場被教導主任發現的渣男,一把掙開池宴的手,往旁邊兒挪了一下。
掌心一空,池宴沒反應過來,怔了一下。
好在曲思遠那個角度什麼也沒看見,徑直開門,下車,繞到三人中間看了一圈,「咦」了一聲:「這麼巧?」
林稚晚不太自在地打招呼:「好巧。」
池宴沒說話,低下頭,在口袋裡摸了出煙盒。
他看到曲思遠就頭疼,點了支煙,打火機「咔嚓」一聲,微弱的紅光映在他眼底。
「不巧,」他說:「我來接人。」
曲思遠:「啊?」
三個人的戲就更有看頭了,安米瘋狂點頭:「嗯嗯嗯。」
林稚晚再次緊張起來。
池宴從來沒有奧隱藏他們之間關係的意思,她生怕他一個不開心就給說出去了。
他一直是光芒中心的人物,習慣了很多人繞著自己轉,私生活也任由大家想像、發酵甚至傳播,他內心足夠強大,所以旁人的評價無法對他產生一絲一毫影響。
更何況收購新盛體育的計劃已經開始進行,他也沒有藏著這段關係的理由。
可林稚晚不同,她有自己的顧慮。
一個氣壓低,一個不說話,一個話太多。
「這……」曲思遠有點兒看不清現在的形式,指了指林稚晚和安米,試探著問池宴:「阿宴,你來接誰?」
池宴吐了一個煙圈,剛要說話,安米這姑娘沒長什麼心眼:「接……」
瞞不住了,林稚晚不知道從哪來的機敏,腦子和身體動作一樣快,趕在安米說完之前,大聲接話吸引注意力:「接安米。」
說完還把安米往池宴跟前推了推。
安米震驚:「……」
池宴:「……」
他有潔癖,從來不輕易跟人挨著,幅度很小的往旁邊讓了一步,懶懶抬眼。
好,非常好,為了隱瞞關係,連往他懷裡推姑娘這種事都做的出來了。
這些天的被放鴿子,整整一個小時的等待所經歷的不快,在林稚晚將安米推給他的動作里,完全爆發。
池宴冷白且骨節分明的食指在煙杆桑一點一點點,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林稚晚。
半晌,冷笑贊她:「行。」
說完又朝安米揚了下下巴:「上車。」
安米還還懵在原地:「我……」
池宴沒說話,打開車門,拎著她的小細胳膊,給人扔進副駕駛,又「砰——」一聲,關上車門,又深深睇林稚晚一眼,又神色懶怠地繞到另一側駕駛位。
曲思遠不疑有他,還以為是安米和池宴鬧彆扭了,趕緊叫了聲:「阿宴。」
池宴抬頭,目光卻從曲思遠身上一點兒點兒移到林稚晚臉上。
「人家姑娘還是個大學生,你多哄著點兒,別跟人置氣。」曲思遠說。
池宴冷笑了聲,沒解釋,乾脆把戲做全:「知道了。」
聽他慵懶的調子,林稚晚卻沒有想像中的鬆一口氣,反而更不開心。
曲思遠也不覺得他是真知道了,又怕他不懂得哄人再跟安米起什麼衝突,又接著打圓場:「今天晚上去我那兒坐會兒吧。」
林稚晚想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委婉拒絕:「我還沒吃飯呢……」
可曲思遠根本不懂委婉是什麼意思:「去我那兒吃唄,我那大廚都是從米其林餐廳請來了。」
「我……」林稚晚還要說什麼,卻被曲思遠推上車,他坐回駕駛位,邊系安全帶邊說:「我再打個電話問問妮妮婁黛。」
望著兩人的背影,池宴在風裡吹得通紅冰涼的手握緊,指節幾乎要頂破皮肉。
半晌,他鬆開手指,冷嗤一聲,利落上車。
「砰——」一聲,紅色跑車如支離弦的箭,飛快地竄出去。
暫時脫離暴露關係的危險,林稚晚深深地出了口氣,旋即,心裡又開始空落落的,沒有一丁點兒開心。
手機叮咚一響。
是池宴的消息,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壓抑的不悅和寒意。
【林稚晚,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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