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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詩琦嗔元元:「別亂講話!」
元元不開心地勾著林稚晚的脖子,小聲咕噥著:「人家才沒有。」
「舅舅還說今晚就試試呢。」
林稚晚:「……」
好在這句話聲音小,沒有被人發現。
倒是陳平錦第一個反應過來,眉眼直接都笑開了:「這就準備要孩子了?」她拉著林稚晚坐下,完全沒有任何生疏:「這要小孩兒得先養好身體,要麼孕期反應很磨人的。」
說著,眼風掃了眼池宴,看起來很不滿意:「你也把煙戒戒,別鼓搗你那破賽車。」
池宴也不樂意:「什麼叫破賽車?」
陳平錦:「大過年的別逼我罵你。」
池宴:「……」
陳平錦脾氣很火爆,在家裡是說一不二的地位,池宴從來不跟她吵架,聳了聳肩膀,抬腿坐到曲思遠身邊。
「要是要孩子,最好先做個體檢,」陳平錦語重心長囑咐道,「池宴又抽菸還喝酒壞習慣一堆,指不定哪裡就有了毛病。」
一旁聽風的池宴:「……」
怎麼自己偶爾的一點愛好在親媽眼裡就跟黃賭毒似的十惡不赦了。
林稚晚小聲說:「其實……池宴的生活作息,還可以。」
陳平錦還處於因為池宴瞞著家人偷偷結婚而不開心的階段,但也明白他兒子想做的事沒有人攔得住,不想做也沒有人能逼迫的了,所以不會將怒火遷到林稚晚身上,只會夾槍帶棒地損池宴。
哼了一聲,說:「那他肯定也有別的地方不行。」
池宴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您能別編排我麼?」
陳平錦:「無能狂怒了?」
「我爭取讓您三年抱倆,」池宴跟她嗆,「您也別玩彩寶了,準備準備帶孫子吧,帶到倆孩子上幼兒園。」
這招對陳平錦完全沒用,她反問:「你連兩個保姆都雇不起?」
說完又對池朝聞說:「查查你兒子的財務狀況。」
「……」
池宴感覺額角青筋陣痛,徑直往椅背上一靠,偃旗息鼓了。
旁邊曲思遠幸災樂禍,直接笑出了聲:「這就是報應。」
「還沒說你呢,」笑聲太大引來了炮火,曲思遠老媽看向他,「阿宴都準備要孩子了,你呢?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曲思遠:「……」
過年回家三件套:今天賺了多少?找沒找對象?啥時候要孩子。
池宴晉升到第三境界,就輪到曲思遠被催婚。
曲思遠無語了,雙腿一蹬:「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陳均行在主位上中氣十足得哼了一聲:「紈絝子弟,不學無術,敗家子!」
一個比一個用詞狠。
曲思遠不裝了,攤牌了,學著池宴往椅背上一靠,裝死。
一家人有跟林稚晚聊備孕的,有要給曲思遠介紹對象的,甚至還有一些人研究讓陳依依年紀輕輕去國外讀個研再回來的。
自從媽媽去世後,林稚晚都是跟林文和過年,早就忘了新年氛圍可以這麼熱鬧。
跟幾個姐姐加了微信,被推了一些效果好的葉酸還有產檢醫院。
林稚晚:「……」
元元小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奶聲奶氣問:「姐姐這裡有寶寶嗎?」
陳詩琦糾正她:「元元,這是你小舅媽,不要差了輩分。」
元元不懂:「輩分是什麼呀?」
「輩分就是小舅媽和小宴舅舅是一家人。」
「奧。」元元半懂不懂地,低頭扒拉林稚晚手腕上的手錶。
池宴見狀逗她:「小鬼,你是覺得我和你舅媽不般配麼。」
元元有點怕他,往林稚晚懷裡縮了縮,小聲說:「舅媽漂亮。」
「嘿,」池宴給她抱起來送回陳詩琦懷裡,語氣凶凶的,「小舅媽是小舅舅的,現在我收回你對舅媽的占有權。」
元元癟癟嘴。
不開心。
池宴拉起林稚晚往後廳里走,幾個姐夫在那裡摸麻將。
林稚晚笑他:「你怎麼還跟孩子慪氣,幼稚鬼呢。」
今天除夕,池宴罕見的沒有穿黑色,駝色大衣襯得他氣質柔和很多,他垂著眉眼,聲音溫和:「別人家的小孩我才不稀罕。」
一面容清秀的男人在調麻將機,聲音寡淡含笑:「那你自己生一個不就好了。」
池宴說:「小心我給你家元元拐跑。」
男人叫周瑾,陳詩琪丈夫,算是池宴舅舅家的女婿,從政的,講起話來慢條斯理。
坐東的位置給池宴留出來了,池宴又拖了一把紅木官椅過來,叫林稚晚坐在旁邊兒。
紅木官椅跟青石地面摩擦,倆古董相互損傷。
周瑾心疼了下:「看外公不揍你。」
池宴也不著調:「那等會兒我給這椅子磕倆頭。」
他說著坐下,看到林稚晚在搓手,順便給她手揣進口袋裡,也沒說話,動作自然且親昵,視線在牌桌上掃了一圈:「打幾張牌的?」
「一百三十六。」
「能胡閉門麼?」
「沒那規矩。」
幾人三言兩語交代完規則,池宴偏頭問林稚晚:「會玩麼?」
林稚晚搖了搖頭,池宴在兜里使壞,捏了捏她的手指,語氣很輕:「那我教你。」
旁邊幾位姐夫說:「先別膩歪,搖骰子了。」
池宴按了下麻將機,骰子停下,點數為七,從對面抓牌。
他手臂長,就是這麼動,左手拉著林稚晚,都沒分開過。
陳家子女優秀,幾位女婿自然也不差,池宴跟他們多有來往,這會兒也熟稔,嬉笑怒罵什麼都來。
第一把池宴就胡了,牌一亮桌,他給林稚晚講了一通,最後說:「就是一公式,M*AAA+N*ABC+DD。」
這有沒有什麼難的,林稚晚點頭:「懂了。」
「那你來。」
池宴給人讓出位置,讓林稚晚上桌。
這些年關於池宴的風流韻事沒有斷過,但從來沒有見他真的把哪個姑娘帶在身邊,更何況一上來就是結婚。
幾個人都有有意無意打量林稚晚,這姑娘剛上來連輸三把,面不改色的,贏了也不欣喜,有點靜氣在。
池宴松松垮垮地臥在官椅里,左腿翹在右腿上,態度悠閒。
屋子裡暖氣不行,但空調吹得她頭暈,林稚晚不想玩了,跟池宴說:「我還是回前廳吧。」
池宴:「我陪你。」
林稚晚趕緊拒絕他:「你別。」
她不想總是和池宴在一起,以至於引起他們家裡人不滿。
池宴也明白她,點了點頭,目送她走出去。
周瑾打趣他:「就別依依惜別了,不至於。」
還有個男人說:「阿宴這是被收的服服帖帖的。」
池宴嘴角勾著,任由他們打趣,指節在桌面上敲了敲,輕緩開口:「你們都是怎麼追到我這幾個姐姐的?」
「怎麼?」
「求婚,」池宴語氣嚴肅了些,掀起眼皮掃過三個人,「怎麼求的,說說。」
*
大過年的,保姆都返鄉了。
這麼一大家子,年夜飯是從飯店訂的,但餃子還是要自己包。
幾位姐姐還有阿姨都在和餃子餡,各有各拿手的。
知曉林稚晚身世,陳平錦對她沒有過分熱情,但也不冷淡,見她回來,直接招呼她:「晚晚,過來包餃子了。」
林稚晚有點兒拘謹地走過去,摳了摳桌面。
陳平錦看出來她的侷促:「不會?」
林稚晚點頭。
「沒事,」陳平錦拿起一塊餃子皮,「媽教你。」
媽教你。
媽。
這個稱呼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林稚晚的生命里,猛然聽起,居然會有想哭的衝動。
林稚晚匆忙低下頭,應道:「好。」
她像模像樣地拿出一塊麵皮,學著陳平錦的樣子放在左手掌心。
陳平錦舀了一勺肉餡放在中間,然後捏起來:「別放太多,要麼蒸起來會漏。」
林稚晚有樣學樣,捏了一個,就是褶子捏反了,把餃子包的圓圓的胖胖的,跟別人的都不像。
陳平錦看了看,中肯點評:「不醜。」
林稚晚害羞笑笑。
「可是比依依手靈不少,不愧是做服裝設計的。」
在一旁組織小孩兒玩老鷹捉小雞的陳依依慘遭編排,不滿意朝陳平錦喊:「我又怎麼了!」
陳平錦:「說你笨呢。」
陳依依哼了一聲,繼續當孩子王。
桌面上的餡兒有豬肉薺菜、白菜水餃、玉米蝦仁、芹菜牛肉的。
林稚晚站在芹菜牛肉餡面前悶頭包,小姨看她奇怪:「晚晚,你動動呀。」
「你懂什麼,」陳平錦揶揄道,「阿宴愛吃這個。」
一堆人起鬨似的「哦」了一聲。
林稚晚直接臉紅了。
蒸餃出鍋那會兒池宴麻將局散桌,四個人從後廳走了回來。
池宴一眼就見到在廚房忙碌的林稚晚,過去,從後面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忙什麼呢?」
當著家裡人的面被抱著,林稚晚有些不自在,推了推他手臂,蹭他手臂一下子麵粉。
「你別。」
這會兒還沒人看他們兩個,池宴逗她:「我抱自己老婆怎麼了?」
林稚晚又掙扎了兩下,沒掙開,索性就讓他抱著了。
「什麼餡的?」池宴問。
「牛肉芹菜。」
剛好是他喜歡的,他揚了下巴,示意林稚晚餵他。
林稚晚撿起一個餃子,塞進他的嘴裡,叮囑道:「慢點兒。」
汁液和香氣在味蕾上蔓延,池宴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媽的手藝,老婆包的,不存在不好吃。
林稚晚又問:「麻將輸了贏了?」
「贏了,」池宴說,「可以給你買一個包。」
「……」
原來已婚男士打麻將輸贏都是以老婆的包為計數單位的。
林稚晚撇撇嘴:「可是我想要喜馬拉雅。」
池宴沒有遲鈍:「買。」
身後,曲思遠拍了下池宴,冷颼颼說:「我大姨喊你去調火鍋底料。」
他曾今在京城生活十幾年,最愛一口銅火鍋,底料這玩意搞的很明白。
池宴「嗯」了一聲,也不避人,又猛地低頭在林稚晚臉上親了下。
還有人看著呢!!!
林稚晚耳朵都紅了,推了下他的臉,麵粉在他臉上印出一道痕跡。
池宴只是笑笑,抬手擦了下臉,走到廳堂去。
廳堂中間放了一張圓桌,上面擺滿了涮火鍋的食材。
今天新年,池宴一改往常穿衣風格,穿了件乳白色廓形毛衫,肩膀寬闊,身型利落就,就算是手裡拿著調羹,照舊是好看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
從前林稚晚認識他,是在機車、賽車,一切象徵著生命里的事物里,他是最茁壯成長的那個。
如今,他帶著她深陷人間煙火,周遭暖氣熏人,他照舊拔得頭籌。
他用熱情擊碎她的全部不安,並且把他的世界毫無保留的分她一半。
我見終生皆了了,而你是神明。
*
外面有小孩喊了聲:「下雪了!」
鵝毛大雪從天上飄下來,洋洋灑灑,很快就白了一片。
「今天真冷,這雪落在地上都不化。」有人說。
小孩子立馬興奮起來:「那我們去堆雪人!」
坐在主位上的陳均行這會兒發話了:「都吃好了再去。」
一群人圍了三張桌子,鬧哄哄地吃年夜飯,眾人喝了點小酒,電視機里放著無聊的春晚當背景音樂。
吃過年夜飯,小孩子想出去放炮仗,曲思遠和陳依依也帶領一群「小嘍囉」出門,市區管控嚴,只能放點小炮仗。
林稚晚跟家裡人聊天,眼睛時不時瞟向窗外,作為一個南方人,不喜歡下雪是假的。
池宴給了她一個眼神,在問:「想出去麼?」
林稚晚使勁兒點了點頭。
池宴最會應付家裡人了,隨便找了個藉口帶著林稚晚溜了出去。
路過側廳的時候,順便給蛋撻捎上了。
蛋撻被小孩子們折騰一天,懶懶地躺在地上。
兩人一狗,踩著厚重如棉花糖似的雪,深一腳淺一腳走出巷子。
池宴見林稚晚耳朵通紅,問她:「冷嗎?」
林稚晚怪興奮的:「還行。」
她蹲在地上抓了個小雪人,頂在蛋撻的頭頂,順手拍了張照片。
蛋撻不開心地搖了搖頭,雪人摔下來,碎了。
「玩仙女棒不?」池宴問她。
林稚晚愣了下:「哪有啊?」
池宴替她叩緊帽子,輕飄飄留下一句:「等我。」
他一走,林稚晚就給他車上的雪收起來,堆了兩個小雪人。
沒過一會兒,池宴就回來了,把一把仙女棒塞到她的手裡。
林稚晚問:「哪來的呀?」
池宴往巷子深處抬了下下巴:「那群小鬼的。」
林稚晚不可置信:「你去搶的?」
「那也不至於,」池宴聳聳肩:「我說不給仙女棒,今晚就沒有壓歲錢。」
林稚晚:「……」
再低頭看著手裡的仙女棒,總有一種收颳了民脂民膏的錯覺。
池宴掏出打火機,問她:「要點麼?」
林稚晚點頭,「嚓」地一聲,打火機上竄出金色的火焰。
林稚晚剛要把仙女棒湊過去,就聽到身後一群小鬼「哇」了一聲,空氣里「咻」地一聲。
他們聞聲抬頭,就看到濃黑的夜空上竄起藍色的煙花。
盛大的煙火在夜幕里拖出一條白色的流星似的鬍鬚,旋即綻放,繽紛地色彩照亮整片夜空,照得巷口這片小地方亮如白晝。
蛋撻被嚇到,不安分地亂叫。
林稚晚蹲下捂住它的耳朵,旋即又感覺,隔著羽絨服的帽子,自己的耳朵也被蓋住。
轟鳴的聲音里,一歲之末,新歲之初,天邊的煙花總是更好看。
可林稚晚仰起頭,卻落入一雙顏色淺淡,但眸光溫和,勾人的眼睛。
林稚晚在他的眼裡映著煙花的色彩,就好像全世界的風景都可以在他眼裡領略。
換句話說,這世界上的所有風景都不如他。
煙花聲轟鳴,眼前逐漸被黑暗覆蓋。
池宴低下頭,吻上她的嘴唇。
很輕、很淺,有點涼,一觸即離。
他嘴唇輕啟,說了什麼。
一瞬間,林稚晚的顱內似有煙花爆炸,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心臟就要跳出嗓子眼。
因為,池宴說起情話來太動聽。
他說——
我愛你,歲歲復始,明日更勝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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