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姑娘做主,讓掌柜的全包了起來,又忍著肉痛,給了一大筆錢出去。閱讀М這回倒是沒什麼不長眼的來打攪了。
待東西包好,由僕婦們拿著。李家姑娘遣人回去與李老夫人說了一聲,這才陪著楊麼兒往詩會去。
孟萱一步也不敢離,只盼著能有見縫插針的機會,讓她彌補過錯。
蕭光和正滿心好奇,自然更不會走了,他更拿出了儼然東道主的氣勢,一邊引路,一邊介紹起這齣詩會,都有誰前來,詩會上玩兒什麼……
京中貴女少有沒讀過書的,不過剛好李家姑娘算兩個,孟萱也算一個。其他的多是聞詩會而動,戴上帷帽前往,男子與男子混在一塊兒作詩,女子與女子混在一塊兒作詩。若有才名傳出,將來說親時,自然錦上添花。
高門望族都道娶妻娶賢,他們認定這讀過書的方才有「賢」。
若是這會兒與別的女子走在一處,聽蕭光和說起詩會一事,她們定然會開口賣弄才情了。
只是今個兒,一時間卻沒人接蕭光和的話。
李家姑娘與孟萱都是草包不提。
這新後,瞧模樣氣質,當是有幾分才學的罷?
蕭光和也拿不準那鄉野的姑娘讀過書與否,但他想著,若是沒讀過書的,豈能有這般風采?恐怕該是連李家姑娘、孟萱這樣的都不及。一身粗鄙之氣,怕是沖面而來。
一番推理。
蕭光和便認定這位新後當是讀過書的,且有幾分才情,方才能培育這樣的氣質風貌。
她不開口,應當是不屑於賣弄。
也是。真正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又怎會急不可耐地展露自己?
到此時,蕭光和對這位新後的好奇已經被推到極致了。
若真是這般女子,進宮倒是可惜了。
蕭光和暗暗嘆道。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詩會之上。
是在那靜亭湖的邊上,桃林林立,亭岳擁簇的地方。
這裡寬敞得很,擺下桌案、酒菜,又陸續進入不少讀書人,戴帷帽的姑娘,卻都不顯擁擠。
楊麼兒懵懵懂懂跟著走到這裡時,正值孟萱的兄長高聲讀詩的時候。
孟萱一時沒了求助的對象,便只好繼續跟在楊麼兒的身邊。
這蕭光和一到,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大多都是紈絝與年輕女子,那些讀書人是絕不屑與他為伍的,那些個有才華有抱負的貴公子,也不屑與他玩兒。
「二哥今日怎麼帶來幾位姑娘?」幾個年輕公子朝他擠了擠眼,面上神色嘻笑。
蕭光和讓出一步路,道:「給嬌客作陪,過來一塊兒玩。」
年輕公子們都是識得李家姑娘和孟萱的。這三個姑娘,他們誰也不大喜歡。想來也不會是蕭光和口中的嬌客。於是他們的目光便落到了楊麼兒的身上……
春紗緊張,忙擋在楊麼兒跟前,皺眉道:「怎的這樣沒規矩?」
年輕公子們心中又道。
哦,還是個家裡重規矩的嬌客!
他們雖然都是些紈絝,但到底都懂得分寸,這與妓。子調。笑可,與正經姑娘,卻是要尊重才行的。
於是紛紛收斂目光,規矩見禮,然後退開幾步遠,又自尋樂子去了。
孟萱見慣了他們不正經的樣子,這會兒乍見他們這麼規矩,心下還有些怪異。她不由回頭看了看楊麼兒,心道,這位姑娘從頭到尾沒開過幾句口,但卻仿佛有種奇異的力量,叫那但凡遇上她的人,都敬畏她、害怕她,什麼事都為她辦得妥帖了……
孟萱心下酸酸,卻到底不敢表露。
楊麼兒對這些是一概不知的。
這是她頭一回見到這樣多的人,又見到那樣多的食物,那長長的桌案上,擺滿了吃喝的東西。僕婦們來往擺著瓜果茶點。
忽聞一絲樂聲起,她扭頭看去,便見女子們懷抱一些東西,伸手彈來彈去,便有聲音發出。實在過於有趣了!
春紗見她看得出神,笑道:「姑娘今日走了不少路了,不如坐下來看罷,這樣省力些。」
也不消旁人動手,蕭光和當即便拖了把椅子過來,道:「姑娘坐著瞧吧。」
他這樣殷勤,頓時引得春紗多看了兩眼,心頭頓生危機之感。這人不會是對姑娘有什麼非分之想罷?
蕭光和拿了椅子來也就罷了,他還轉身去派了兩個小廝去,抬了張桌案過來,又命人擺了食物……
這一番動作下來。
莫說春紗了,就連孟萱、李家姑娘都側目了。
蕭光和可不是會喜歡向女子獻殷勤的人。
楊麼兒的心思已經被勾走了。
這裡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有人念詩,有人將詞編作樂來唱。有女子行過,跟前都帶過一陣香風……
楊麼兒在瞧這兒的景,卻不知她也成了別人眼底的景。
幾個年輕公子見了禮走開後,難免有人上來問:「今日鈞定侯的二公子,怎麼帶著李家孟家姑娘來了?那戴帷帽的又是誰?」
「不知是誰,二公子說是位嬌客,他也是來作陪的。」
「哈哈,誰家姑娘有這樣大的顏面?敢叫他作陪?莫不是東陵李家那位?」
「前兩年你們不是見過那東陵李家四姑娘?瞧身形是不像的……」
「那還能是誰?京中何時出了這般的女子?可惜戴了帷帽,風采竟只能得窺其一。」
美的人和事,大家都是喜歡的。
尤其這些個年輕公子,正當年少慕艾的年紀,偏又還未娶妻。平日裡見的姑娘,都是京裡頭那些打小就熟知的。這一來二去的,瞧得多了,自然也就不覺得新鮮。
難得出個不曾見過的,便如一片灰濛之中,陡然湧現一抹亮色,實在將眾人的眼球抓得穩穩噹噹,挪也挪不開。
這裡有美麗的、身段柔軟苗條的舞姬,也有歌喉美妙、纖纖玉手的樂伎。
還有或戴帷帽,又或是不戴,但俱都釵環叮噹、服飾美麗的貴女……
掃來掃去。
卻都不及那個穩穩坐著的女子。
眾人瞧不出她的年紀,但滿目都是她的風姿。儘管不露面容,卻已勝過諸人。
於是大家也有了方才蕭光和一樣的心情。
——瞧不見面容,總叫人覺得心中痒痒。
春紗察覺到打量過來的目光越來越多,可姑娘看得興起,她又不好擋在前頭,免得擋去了姑娘的視線。只能強忍著,等著姑娘看累了便走。
楊麼兒的確是有些乏了。
可她的心性同孩子相近,既是見著了極為有趣的玩意,又哪裡肯輕易離去?她甚至一時連疲累都忘了。
蕭光和陪著坐了會兒,便起身去尋他的朋友們玩了。
他們便拽著他問:「二哥大恩大德,告訴我們,那是誰家姑娘?今日二哥陪著她過來,莫不是從前就認識?是不是東陵李家的姑娘?李四的妹妹?還是李四的姐姐?」
蕭光和行二。
這些人一狗腿起來,便管他喊「二哥」。
見他們俱都來問,顯然好奇極了,蕭光和頓生得意。還是他聰明,一眼便瞧出來對方是誰了。只是這話,他可是不會說的,儘管叫他們猜去!
這樣的秘密,叫他一個人知曉就夠了。看別人絞盡腦汁,豈不有趣?
「自然不是東陵李家的,誰家的,卻是不好說的。」蕭光和故作神秘地道。
說罷,他便在周圍遊走一圈兒,還去摘了兩根草送給樂伎。至於為何不送花,這個時節便是沒有花開的。
漸漸天色黑了。
蕭光和再回到這邊來,便又邀楊麼兒上船游湖。
這次楊麼兒點頭點得更快了,帷帽之下,她微微瞪圓了眼,眸底閃著光。她定定地看著湖上停靠的大船,那船可真大呀……上面掛滿了燈,亮堂極了。還有各色的彩帶點綴,大船看上去就像是個放大版的玩具。鮮艷奪目。
一定好玩的。
楊麼兒心想。
楊麼兒要去,眾人自然不好攔。
侍衛也早得了皇上的命令,只管護衛她的安全,其餘一概不得過問。
於是他們也不會阻攔。
眾人陸續都上了船。
船內飄滿了酒香,脂粉香。
再正經的讀書人,這時候也跟著上了船。
貴女們只有跟著家中兄弟的,才一塊兒也上來玩了。其他沒有兄弟的,便不大好跟上去了。
楊麼兒迅速到了畫舫的頂層。
這裡蕭光和命人圈出一塊地來,不許旁人接近。
楊麼兒頭一次站得這樣高,她顫巍巍地走到欄杆邊上,向下望去。湖水色深,但當燈光落上去時,便波光粼粼說不出的好看……
楊麼兒看得目不轉睛。
春紗笑道:「姑娘在瞧魚嗎?」
楊麼兒舔了舔唇,竟覺得舌尖乏味,真想吃魚了。她問:「有嗎?」
蕭光和走上前來,道:「有魚的,我上回來還釣過。」
「釣魚。」楊麼兒說。
蕭光和難得聽見她開口,便轉頭真讓人取了魚竿和魚餌來。
「我來釣,姑娘說要幾條。」蕭光和道。
楊麼兒點頭:「嗯嗯,兩條,不,四條……」四條。兩條分給皇上。一條不夠吃的罷?都湊不出幾道菜呢。
越想楊麼兒越覺得餓了。
蕭光和點頭:「好,四條!」
說罷,他挽起袖子,還真不顧形象,自個兒給魚竿上了餌,甩進湖裡。
底下絲樂聲聲,上頭卻在放長了線,伸長了胳膊去釣魚……
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底下的人就瞅見一會兒一隻魚飛上去,一會兒一隻魚飛上去,足足飛了八回才停下!
那湖水還濺了兩個公子哥兒一臉。
氣得他們仰頭朝上望去,但見著邊上隱約一個戴帷帽的身影,倒是又憋回去了。總不好這樣粗魯的唉。
……
養心殿涵春室內。
蕭弋翻著桌上宣紙,驟然翻出來幾張寫過的,上頭的字都歪歪扭扭,毫無字體風骨可言。他隨手疊起,與之前那張叫墨染了的一塊兒。
「放匣子裡罷。」他道。
宮人聞言取走。
蕭弋突然問:「今日宮外可有消息傳來?楊姑娘在宮外都做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宮人:楊姑娘在宮外玩得開心。
小皇帝:生氣。
第二更=3=
☆、別樣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