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典羽還沒來得及對這句話稍作思考, 斯塔克突然從沙子裡跳了起來。
「怎麼了?」張典羽神色凝重。
斯塔克:「有點燙。」
張典羽:「……」這不是廢話嗎?
不過眼下要緊的是找到其他人——包括那個來自另外一個宇宙滿腦子算計的斯塔克。斯特蘭奇和法案對他所做的事情還不知情,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不過那個斯塔克雖然沒怎麼說實話,但似乎也並沒有做什麼壞事。
張典羽稍微換位思考了一下——任誰被突然拉入另外一個世界, 甚至還是精神中的世界, 總會覺得有些警惕。從這個角度來看, 似乎那個斯塔克的行為也不是很難理解了。
但事實上, 這些也不是重點。
另外一個世界也需要它的鋼鐵俠。
儘管法案有一萬種理由將另外一個斯塔克帶到這個沙箱裡來,但根據它之前所說過的, 另外一個宇宙里此時也是一片混亂。諾曼·奧斯本失信於全世界, 前神盾局局長托尼·斯塔克生死不明,美國隊長帶著一批親信轉入地下行動。
可以說,另外那個宇宙比任何時候都需要自己的英雄們。
而張典羽也需要法案立刻回來——收拾它這些爛攤子。
下一秒鐘,他差點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開始隨他心意而變化了, 因為他看到斯特蘭奇和另外兩個人站在他面前, 身旁的斯塔克神色也變得正經起來。
張典羽一時間沒敢認。
畢竟他分辨不出眼前的黑髮男孩是不是法案。但他發現了一點不同,這個黑髮男孩似乎比之前看上去又長高了一點。
在張典羽懷疑的眼神中,對方用聲音幫助他確定了自己的身份。
「進展正像預料得一樣, 我們可以回去了。」
張典羽:「?」眼下的進展宛如夢幻一樣, 到底哪裡一樣了?
黑髮男孩自動走到了他的身邊,神情嚴肅一本正經。
也許是張典羽的目光太過迷惑,另外一個站在斯特蘭奇身邊的黑髮男人咳嗽了一聲,對他伸出了右手。
「抱歉。」
顯然, 這是真正的來自另外一個宇宙的斯塔克——而且他也明白張典羽現在知道他一直都在撒謊了。
但斯特蘭奇微微皺起了眉毛。
「我覺得你們似乎在對一個我不知曉的秘密達成一致。」
張典羽感到自己十分無辜。
「事情有些複雜,但說起來挺簡單的。」旁邊的斯塔克言簡意賅地說, 「總而言之,就是我們的『t先生』不僅沒有失憶,而且什麼都知道, 甚至一直在逗我們玩兒。」
另外一個斯塔克露出了不贊同的目光,隨即跟斯特蘭奇對視了一眼。
張典羽感覺空氣中都摩擦出火花來了。
表面上這兩個人站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仿佛渺小得幾不可見。但事實上差不多都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張典羽趕緊阻止了他們之間的對視。
「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想我的辦公桌下還有一具屍體需要處理。」
兩個針鋒相對的男人聞言俱是脖子一僵,緩緩地轉向了張典羽。
法案適時地插話:「確實。雖然我不在現場,但我可以確定那是真的。」
「……」旁邊的斯塔克緩緩地開口,「典獄長先生……」
張典羽轉過頭鄭重其事地看著他。
斯塔克:「——您真的需要注意一下您的言辭了。」幾個月以來老天才知道他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為什麼典獄長先生每句話都能把人的思維帶偏。
張典羽神情凝重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斯塔克非常不確定典獄長先生到底有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不過由於這個小小的插曲,斯特蘭奇和另外一個斯塔克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緩和了一些——雖然張典羽十分好奇他們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理論上他們不過是在一起待了幾個小時,為什麼現在看上去已經相看兩厭?
雙方簡短地告別並分道揚鑣之後,旁邊的斯塔克試圖對他解釋這個原理:「就像兩隻雄性猩猩必然要爭奪在族群之中的主導權一樣……」
斯特蘭奇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斯塔克聳聳肩閉上了嘴。
當幾人終於回到現實的時候,張典羽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一整夜。天邊隱隱泛著蒼白,地上的蠟燭圈也快燃盡了。
法案躺在地上睜開了眼,跪在他頭頂處的斯特蘭奇也一樣。
張典羽將搭在斯特蘭奇肩上的手拿了下來,隨即才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他的頭上似乎戴著一個奇怪的鐵環。
他想了想,也許這就是斯塔克所說的,那個虛擬實境技術的腦接駁設備?
「哦,這就是幫助我找到了你和——那個沒穿衣服的斯特蘭奇的小玩意。」斯塔克看到張典羽伸手去摸頭上的東西,聳了聳肩解釋道。
斯特蘭奇聽著這句話臉色微微一變。
張典羽決定轉移話題。
他看了看斯塔克戴著的半透明眼鏡一樣的設備,有些疑惑地問:「既然這件設備是將你的大腦接入到沙箱所在的虛擬世界,那麼為什麼我頭上的設備看上去更加複雜一點?」
「因為在這裡你就相當於一台中轉設備,」斯塔克說,「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找到一個不知道存在於宇宙何處的虛擬世界?我甚至不知道那玩意是否真實存在——當然,這只是打個比方,我去過那裡,我知道它存在。但我需要一個確切的定位——而我聽說至尊法師會把在他頭上戴鐵環的人埋在至聖所的後花園裡。」
「這並非屬實。」斯特蘭奇嚴肅地說,「至聖所也沒有後花園。」
「這也是打個比方。」斯塔克說。
晨曦在兩人的話語聲中慢慢地穿破了雲層,輕而易舉地掩蓋了地上殘燭的光輝。不得不說,作為一座海島,這裡的日出格外美麗。
遠處已經傳來了一點點人聲——住在這裡的景區工作人員開始起床了。
張典羽也想回去再研究一下麗塔小姐的屍體。
斯特蘭奇也提出了告辭。恪守時間表的至尊法師如今打了三分工,除了監獄的精神科醫生以外,在囚犯們起床洗漱之後的早餐時間裡,他還要去食堂工作。
張典羽欲言又止,他想懟斯特蘭奇說不必那麼認真,但對上至尊法師冷淡嚴肅的目光又沒能開口。
斯特蘭奇在張典羽和斯塔克複雜的眼神下打開傳送門離開了。
張典羽回過身,迎上了斯塔克的目光。
「——你願意跟我去看看新設備嗎?」
「——你願意幫我研究一下麗塔小姐的屍體嗎?」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又隨即沉默了一瞬。
「典獄長先生……」斯塔克有些艱難地開口,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果不其然,典獄長先生絲毫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了,至少在外人看來,典獄長先生不合常理的行為背後透著一股神秘和令人敬畏。
兩人重新對視了一眼,張典羽開口:「還是先去看看你說的設備吧。」
斯塔克有些遲疑:「但你的辦公室里有屍體……」這多引人誤會啊,山姆·威爾遜還在旁邊臥底呢。
「不必擔心。」張典羽回答,「屍體不會腐爛和發出異味,它只是——單純地死掉了。」
斯塔克:「…………」他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了。
最終他還是決定閉口不談,轉而帶典獄長去了他用囚犯工廠改裝而成的實驗室。
這棟小建筑北面毗鄰大海,原本是供囚犯獄中勞役的地方。
這座大名鼎鼎的惡魔島監獄,曾經是罪犯們的噩夢。這裡四面環海,沒有人能夠逃出生天——雖然也曾經有三個囚犯是例外。島上的監獄裡實行嚴格的管理制度,一度曾經禁止囚犯在服刑期間進行交談,逼瘋了無數惡名昭著的罪犯。
張典羽在接手這座監獄之時就頗為仰慕前人的壯舉,把監獄裡能翻閱的資料都翻了一遍,然後發現……時代變了。
嚴格計算起來,他這座遊戲裡的監獄能夠接監獄管理局的罰單接到手軟——不過顯然聯邦政府對於超級罪犯也相當頭痛,只要能把他們關起來,別的事情都可以不做追究。
畢竟隔壁阿卡姆天天有人越獄都還沒被強制取締呢。
張典羽跟隨斯塔克一起走進了小工廠。
這裡還混合著一股劣質油漆和發霉木頭的味道,仿佛突然間帶人回到了那個年代。
斯塔克對此也不甚在意,抬手示意了一下二層臨時搭建起來的實驗室設備。
張典羽走上咯吱作響的鐵質樓梯,在正中央看到了一張椅子,頭頂的部位有個托盤,上面擺了個跟斯塔克戴著的一模一樣的眼鏡。而旁邊的機櫃裡塞滿了設備,閃爍著此起彼伏的光。
斯塔克指了指機櫃:「這就是你剛才的角色——把我們連接到伺服器。」
張典羽:「……」
「開個玩笑。」斯塔克聳了聳肩,「就是這樣的簡單的小東西,成本已經被我壓縮到了最低——但似乎還是有點麻煩。」
張典羽馬上就明白了到底麻煩在哪。
即使是這樣一台簡化版的設備,費用也接近他監獄裡那架簡陋的直升機。如果斯塔克可以直接贊助這些設備倒是好辦——問題是他不可以。
張典羽沉默了。
斯塔克嘆了口氣,撓了撓自己的頭髮:「這件事比造點東西難辦多了。」
畢竟他一台鋼鐵俠戰甲的造價也有40億美元左右,將腦接駁設備的成本壓縮到幾十萬一台,已經是他考慮到過目前神奇的狀況,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張典羽簡單地點了點頭。
「我會想辦法。」
在他準備走出小工廠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斯塔克的聲音。
「典獄長先生,謝謝你。」
張典羽回過頭,神情中帶著一點疑惑。
斯塔克遠遠地望著:「我的意思是,你本可以不這麼做。」
即使他是法案和世界創造出來的「監獄代理人」,但當他成為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不受任何人控制。
張典羽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不得不——雖然法案沒說過他是否可以辭職,但它說過當監獄的財政赤字持續時間超過三分之一,他就會「死亡」。
張典羽對此有些茫然。
不久之前法案測試了他是否有恐懼,但死亡對他意味著什麼?
失去典獄長之位,他不會徹底消失。根據法案的說法,他會成為一名囚犯,成為一個憨批像素小人。
然後過完屬於他的一生。
——當然,假設他能夠在監獄的危險環境中存活下來。
考慮到在堅持不懈的改造教育方案下,申請到假釋的囚犯越來越多,也許這也不壞。
張典羽回到了惡魔島監獄監舍旁的小辦公室里。
麗塔小姐的屍體還在辦公桌下,從門口望過去倒是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張典羽回身打算鎖上房門,卻不知道鎖什麼時候壞掉了。他思索了片刻,決定先不管這個。
反正這裡目前鮮少有人會來——至於那些像素工程隊裡的工人們,他們看到了也沒關係。
張典羽掩上了門,走到辦公桌後。
麗塔小姐的屍體在辦公桌下蜷縮成了一團,他費了點力氣才將人重新抬上辦公桌。屍體的黑色長髮柔順地從桌子邊緣垂了下去——脖子也是一樣。
張典羽:「……」
他把麗塔小姐的脖子擺正,開始了新一輪的嘗試。
門口的山姆·威爾遜默默地收回了敲門的手。
理論上這座監獄還沒有投入使用,所以沒有獄警。前幾天還有一些遊客試圖□□進來拍照,但在被斯塔克安插進來的神盾局臥底景區工作人員帶去保安室「交談」之後,這種現象也漸漸地杜絕了。
昨天半夜裡在隊長離開之後,威爾遜就從他口中得知了代理典獄長麗塔小姐的死訊。
他為此感到有些自責。
如果昨天夜裡他跟上去,也許事情不會發展成這樣。
伴隨著夜色中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鯊魚王的慘叫,他艱難地度過了這個夜晚。
辦公室的燈亮了一夜,但門沒有關,威爾遜也沒有去打擾典獄長的哀思。但隊長說殺害了麗塔小姐的兇手有兩位,另外一個哈莉·奎因始終不見蹤影。
威爾遜有些擔心,希望典獄長先生沒有在悲傷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決定再去辦公室看一看。
破舊的房門微微虛掩著,似乎剛剛有人從裡面出來過。威爾遜鬆了口氣,又馬上緊張了起來——房門打開過,有可能是典獄長先生從悲傷中走出來回到了現實世界,走出房間透一口氣。
——也有可能是去解決奎因的問題了?
威爾遜加快了腳步。
從門縫中可以看得到黑髮青年背對著門口的身影,而桌上似乎擺了一具屍體?
考慮到兩人昨晚的關係似乎還不太好,一瞬間卻又天人永隔,經歷過戰場的威爾遜感到有些喘不上氣來。
下一秒鐘,他看到典獄長先生微微俯身,側過頭聽了聽屍體的心跳。
威爾遜:「……」
緊接著典獄長先生又伸出手扒開了屍體的眼皮觀察了半天,然後嘆了口氣,聲音聽上去不算很悲傷,卻滿含無奈。
「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威爾遜:「…………」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正準備敲門示意的手,放輕腳步一點點地退後,悄然無聲地退到了辦公室里的人注意範圍之外,然後拔腿狂奔,以極其矯健的姿態飛速翻過了監獄圍欄。
緊接著他在清晨出來檢查環境的景區保安注視下飛快地跑過場地,奔向海島北側的小建築物。
保安手中的麵包落在了地上。
等到威爾遜終於跑到了小工廠門口,抬起手砰砰砰地砸門的時候,他身後已經跟了一連串的保安,每一個都跑得氣喘吁吁。
斯塔克打開門:「……」
「斯塔克先生。」對面的男子神色凝重地對他點了點頭,看上去氣息平穩。
「……這就是你跟隊長結識的原因嗎?」斯塔克揮手驅散了保安們,回頭皺眉看向突然跑過來敲門的威爾遜,「你不是臥底嗎?這樣會暴露身份。」
「這不重要了。」威爾遜說,「斯塔克,你需要去看看典獄長的情況,你們似乎比較熟一點——他好像不太對勁。」
斯塔克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塊披薩,頓了頓看向威爾遜:「披薩?」
威爾遜條件反射地拒絕了:「一大早就吃披薩?等等——不對,斯塔克,你知道我剛才在說什麼嗎?典獄長先生可能由於麗塔小姐的死而……腦袋出了點問題。」
「關於這個,」斯塔克咬了一口披薩,含糊不清地說,「……習慣就好。」
威爾遜:「……?」
斯塔克看了他一眼,拿上了披薩:「那帶我過去看看?」
威爾遜欲言又止。
但他最終還是以大局為重,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斯塔克端著披薩回到了監舍旁邊的辦公室門口,發現了耷拉在一旁的門鎖——他就知道這東西早晚要出問題。
從虛掩著的門縫裡看進去,典獄長先生似乎正在對著屍體發呆。
斯塔克打開了門。
張典羽聞聲抬頭,對外面的兩位點了點頭,又微微一愣。
他好像被一系列事情搞得忘記了威爾遜還在這裡。
掌心下的屍體突然有些燙手了。
「披薩?」斯塔克打破了沉默問道。
張典羽下意識地將屍體挪了挪,在辦公桌上騰出一塊空位:「謝謝。」
後面的威爾遜:「…………」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