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原本這件事,並不需要太多的考慮,對寧凡來說,找到老道,顯然是更加重要的,但問題在於,如果讓諸葛這次安全脫身,那他會不會讓葉子她們陷入危險之中呢?
不久前,諸葛還在用葉子的生命威脅他,甚至用整個青雲市市民的生命威脅他,在寧凡看來,這樣一個瘋子,只有死掉才是最安全的。
「寧凡,只要你幫諸葛逃開天罰,我可以承諾,一年之內,天師府所有人,都不會主動跟你為敵。」天師的聲音再次傳來,「至於一年之後,我想,你也不會在意了。」
「你確定諸葛會聽你的嗎?」寧凡輕哼一聲。
「我是他師傅,不管他聽不聽我的,我都能讓他遵守這個承諾。」天師的聲音里,信心十足。
寧凡沉默了一會,然後開口說道:「我需要先知道老道的消息。」
過去的十年裡,寧凡一直都在尋找老道,而近兩個月來,他更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老道的下落,因為他覺得,自己身上很多事情,都跟老道脫不開關係,更重要的是,他更想知道,老道現在還活著嗎?
對寧凡來說,老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長輩之一,在他心目中,老道的地位,跟父親不相伯仲,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老道就像是他另一個父親,他必須找到老道。
「寧凡,我知道你一直在尋找柳道長的銅像,我有銅像的消息,具體情況,我現在來不及跟你細說,諸葛的時間不多了,你先救他,等會我自然會將詳細情況告訴你!」天師此刻的語速不自覺的加快,而寧凡下意識的看了裂縫裡一眼,雨水已經蔓延到諸葛的脖子那裡,時間確實是不多了。
銅像!
寧凡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終於確定天師不是無的放矢,而寧凡一直覺得,銅像里應該隱藏著某個秘密,他那裡還有一把鑰匙,一把能打開銅像底座的鑰匙,如果能找到銅像,那裡面說不定就會留有老道下落的線索!
至於銅像當初是不是天師府派人盜走的,現在寧凡已經來不及去追究。
「好,我會將諸葛救起來,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發現銅像的失蹤原本是你們天師府做的,又或者你只是騙我,那我隨時都可以再殺掉諸葛!」寧凡冷冷的說完這些話,然後就直接掛斷電話,同時將手機遞給葉柔,「你先去遠處。」
「我就在這裡等你。」葉柔接過手機,卻不肯離開。
寧凡不再說話,抬頭望天,只見閃電再一次傾泄下來,這一次,足足有八道閃電。
「諸葛,我會救你上來,你抵住這一次閃電,然後我就會下去,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又弄了什么小空間出來,但在我下去之後,你最好不要玩什麼花樣,否則,你就在那等死吧!」寧凡用真氣將自己的聲音清晰送入裂縫下面,而他的聲音剛落,那八道閃電,也全部落在了諸葛身上。
同一時間,裂縫裡的水位繼續在上升,此刻已經快要淹到諸葛的鼻子那裡。
寧凡不再猶豫,猛然躍了下去,在雙腳碰到水面的那一瞬間,寧凡驀然彎腰探手,抓向諸葛的肩膀。
這一次,寧凡終於毫無阻礙的抓到了諸葛,下一瞬,寧凡彈身而起,離開水面,踩著裂縫的牆壁迅速往上。
轟隆!
天空再次傳來炸雷的聲響,似乎是上天正在那裡咆哮。
寧凡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只見足足九道閃電,正鋪頭蓋臉的落了下來!
危險的感覺傳來,寧凡驀然提氣,更快速度上升,下一瞬,他便已經提著諸葛回到地面,而此刻,那九道閃電卻已經近在眼前。
左手一探,摟住葉柔的腰肢,寧凡以最快的速度朝遠離裂縫的方向撲去。
在他們離開的那一瞬間,九道閃電一起落下,但卻不是落在裂縫之中,而是落在裂縫的邊緣,顯然,這些閃電,是追著諸葛而來的。
危險的感覺消失,寧凡一手抓著諸葛,一手摟著葉柔,足足離開舊宅兩百米遠,才停了下來。
轟隆隆的雷聲依然不絕於耳,空中依然有閃電落下,但卻並沒有閃電繼續朝這邊追來。
右手一松,寧凡便將諸葛扔在地上,同時也鬆開摟住葉柔的手,冷冷的看著諸葛,寧凡沒有說話,只是拿出手機,撥通剛剛打來的號碼。
「現在告訴我,銅像在哪?」電話一接通,寧凡便直接問道。
「銅像將會在一場拍賣會上出現,關於拍賣會的時間和地點,我會直接發到你手機上,本來我可以直接派人將銅像弄來,但為了避免讓你誤會當初是我們盜走了銅像,所以,我覺得還是你親自去取銅像比較好。」天師的聲音很快傳來,「最後,謝謝你救了諸葛一命,我已經派人去接他,他會很快離開青雲市。」
「我要馬上收到資料。」寧凡說完就掛了電話。
滴滴!
簡訊提示音馬上傳來,寧凡打開一看,裡面確實有拍賣會的時間和地點,還有一些其他的大致說明。
「你本可以讓我去死的。」淡淡的聲音傳來,正是諸葛的聲音,「你的弱點這麼多,怎麼保護我的小公主?」
寧凡抬頭看向諸葛,只見他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此刻的諸葛,看上去也頗有狼狽,他的衣服自然同樣是濕透,而此刻,在暴雨中,他那頎長的身形,似乎無法控制的瑟瑟發抖,但那顯然不是因為害怕,而只是因為冷。
「諸葛,如果你真想去死,我現在可以送你一程!」寧凡冷冷的說道。
「不,就算我真想死,你現在也不會殺我。」諸葛輕輕搖頭,「你難道不知道嗎?我那位師傅,其實有無數辦法讓你妥協,正如之前,我能威脅你一樣,所以,就算你能打敗我,就算你能幫我逃過天罰,但你,其實,依然不會比我更強大……」
諸葛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寧凡突然掐住了他的喉嚨。
「首先,你是我的手下敗將,其次,剛剛是我救了你的狗命,所以,你沒資格在我面前說強大這兩個字!」寧凡冷冷的看著諸葛,聲音同樣冰冷,「我現在隨時都能捏破你的喉嚨,不過,你說得沒錯,我現在不會殺你,但當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就是你的真正死期!」
說完這句話,寧凡用手一推,諸葛便往後一仰,再次倒在了地上。
諸葛不緊不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平視著寧凡,淡淡的說道:「很好,最後那句話,也是我要說的。」
停頓半秒,諸葛繼續說道:「我那位師傅對你的承諾,我會遵守,一年之後,我會再來找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告訴我師傅,不要插手,因為到那個時候,我們,不死不休!」
轉頭看向葉柔,諸葛的聲音瞬間又變得異常溫柔:「小公主,一年之後,我們會再見的,相信我,到那個時候,不論是寧凡,還是那該死的上天,都將不再是我的對手。」
說完這段話,諸葛便轉過身,然後朝大路的方向,緩緩行去。
儘管諸葛的身體依然冷得發抖,儘管他全身濕透看著異常狼狽,儘管他那一頭白髮不再飄逸,但諸葛還是很努力的挺直身體,他似乎在努力保持著一種優雅,維持著一種驕傲,他似乎想告訴葉柔,他失敗了,但他沒有真正被打倒!
寧凡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他有種追上去的衝動,而他很清楚,只要他願意,他隨時都能追上去,而現在的諸葛,其實已經虛弱不堪,他只需要輕輕一拳,就能殺死諸葛!
寧凡確信,一年後的諸葛,會比現在要強大得多,而他現在讓諸葛活著離開,無異於縱虎歸山,然而,寧凡最終只得壓下心中那股衝動。
正如諸葛所說,他有太多弱點,如果他能像諸葛一樣,誰也不在乎,只在乎一個人,那他也能毫不猶豫的去殺掉諸葛,但寧凡在乎的人很多,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這個時候出爾反爾,殺掉諸葛的話,天師府必定會進行報復,而那,將是他無法承受的。
寧凡只能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諸葛一步一步前行,直到諸葛有些蹣跚的走到路邊,而此刻,一輛黑色轎車穿透雨幕,恰時駛了過來,在諸葛身邊停下。
諸葛有些費力的拉開後車門,然後,緩緩轉身,遠遠看著葉柔,即便隔著重重雨幕,但寧凡依然能看出諸葛眼中的眷念,不舍,還有,深深的寵溺。
下一秒,諸葛低著頭,坐進車裡,關上車門,而後,轎車便朝前方駛去,漸漸消失在雨幕中。
暴雨中,寧凡和葉柔並肩而立,任憑暴雨洗涮著他們的身體。
「他終於走了,是不是?」葉柔突然開口問道。
「是的,他走了。」寧凡緩緩點頭。
「我們贏了,對不對?」葉柔抬高了聲音。
「對。」寧凡再次點頭,儘管結果不算盡如人意,但毫無疑問,他贏了,他贏得了人生中最為艱難的一場戰鬥。
「他至少一年之內不會再出現,對不對?」葉柔大聲嚷了起來。
寧凡感覺到葉柔的聲音不太對勁,轉過頭,卻發現葉柔正在哭,暴雨中,她的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順著她那美麗光滑的臉頰,不停流下。
對女人來說,有個男人為她不惜一切,未必就是一種幸福,如果她不愛甚至討厭這個男人,那對她來說,這反而是一種災難。
此刻,災難正在遠離葉柔,她的淚水,是一種喜悅。
「相信我,一年之後,他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寧凡看著葉柔,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