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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過於意外, 陸言許久都沒有說話。閱讀
畫面依然在繼續。
這個胎兒從肉瘤中被取出來之後,整個拉萊耶劇烈震顫起來。
地面上出現了巨大的裂縫,石柱崩塌, 從高空墜落。
因為失去胎兒, 那些白色的臍帶更是陷入狂暴的狀態。
它們從白色變成了血紅色的觸鬚, 表面長出了冰冷的鱗片。深紅的觸鬚貫穿一個又一個信徒,直接把這些養料吸成了渣滓。
在一片混亂中, 江月大吼道:「把它給我!」
陸城把這個胎兒死死地抱在自己的懷裡:「不行, 我才是把孩子帶出來的人。別想把我撇開!」
他明白, 自己除了預知這個能力外一無是處。
留在拉萊耶死路一條, 只有靠懷裡的這個死胎,才有一線生機。
信徒們臉上的表情惶恐不安,水位一直上漲,幾乎要淹到人的鼻腔。
江月的雙臂已經化為鳥翼, 雙腿也變成了鷹鉤一樣的利爪。她蹙眉,抓著陸城的肩膀, 騰空而起。
一個信徒看見了天上的飛鳥, 舉起手臂高喊:「會長!救救我!」
但江月只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最終,回到這條船上的, 只有那麼幾個人。羅毅船長舞動著漆黑的觸手, 把商人從海底撈了起來。
羅毅是退役海軍,又從水裡撈起幾個眼熟的面孔,還想再回去救人,卻被江月一把抓住了肩膀。
江月:「夠了, 這裡要沉了!」
不僅是城市要沉沒了,那些血紅臍帶也都飄了出來,想要奪回它們的東西。
大股大股的海水湧入船艙, 船上缺水手,靠著羅毅一個人,捕鯨船啟動的速度顯得相當緩慢。
在命懸一線的最後關卡,這艘終於啟動了。它發出一聲巨大的嗡鳴,逃離拉萊耶。
臍帶們沒有臉,然而在場所有人都從它們狂亂而猙獰的舞動中,感覺到了那種發自內心的不甘!
羅毅看著眼前緩緩下沉的城市,表情震撼,久久不能語。
捕鯨船重新回到海平面的時候,是深夜。
在短暫的沉默後,商人道:「付出了這麼大的成本,是時候分割戰利品了吧?這可是一開始投資的時候,就說好的。」
他的眼神充滿貪婪。
陸城的表情茫然:「分割戰利品?怎麼分割?」
這時候的陸城大學才剛畢業。
如果不是因為特殊的天賦,陸城根本沒有資格參與深海會的這次行動。
另外一個瞎了隻眼的人回答:「當然是,分割我們的神。」
陸城下意識地摟緊了懷裡的小孩,喃喃道:「你們不能這麼做……會付出代價的。」
「代價?如果有,」商人發出了低沉的笑聲,「你把它切開,讓它提前來到這個世上。那時候就該付出代價了,但現在不也好好的站在我們面前?」
陸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月,這是他現在唯一還能信任的人。
因為過度使用天賦,江月身上的鳥羽還沒收回去。
她的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語調平靜:「我們需要『神』,但不是完整的『神』。我們追求的,是可控的力量;而不是來自深淵的統治者。」
她向陸城伸出了手:「把它交出來吧。」
在水下,陸城尚且有和江月談判的資格。
但在這間狹窄的手術室里,他毫無還手之力。
陸城表情有些不甘,但還是交出了這個孩子。
只是當江月想要抱走胎兒時,驟然發現,這個胎兒竟然從肚臍眼裡長出一根新的臍帶,連接在陸城的身上。
這根臍帶就像是寄生蟲,貪婪地吮吸著陸城身上的血肉,供給母體。
陸城面露詫色。在海底的時候,因為過於慌張,他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居然被怪物刺破了皮膚。
而這個早已死去的胎兒,因為人類血肉的供養,竟然從胸腔里傳來了微弱的心跳聲。
它原本一團模糊的臉出現了五官的輪廓,最後更是張開嘴,哇哇大哭起來。
陸城感受到身體的虛弱,表情頓時變得格外驚恐:「快把它拿走!拿走!」
江月蹙眉,試圖把這根臍帶斬斷。
然而,這條深紅的臍帶比之前的白色臍帶堅固無數倍。刀砍下去,就像是劈到了鋼鐵。
江月低聲咒罵道:「該死。」
因為沒辦法分離,陸城只好和胎兒一起被綁在了手術台上。
陸言面無表情地站在手術台邊上,像是看著別人的故事。
弟弟在陸言耳邊低聲道:「接下來的場景,可能會有些殘忍。」
陸言做過很多台手術,對血腥的場面早就面不改色。他連眼睛都沒怎麼眨過。
一個老人從暗處走出。他長長的鬍子幾乎拖到地上,手里是一本血紅色的古籍。
他是早些年一位很有名的天啟者,代號「巫師」。
巫師道:「按照古籍的記載,這個東西身上最重要的,是胃裡的七個魚卵。這七個卵,都能長成強大的生命體。在未來,成為世界的統治者。」
老人緩緩拿出了雕刻著奇異花紋的石刀:「至於它,應該是孕育它們的容器。」
他一邊說著,一邊切開了胎兒的胃。
黑色的血液頓時噴涌而出,打濕了底下的手術台。
胎兒張開嘴,發出慘烈的啼哭聲。
哭聲在寂靜的手術室內繚繞,很是滲人。
因為這聲哭喊,巫師從嘴裡吐出鮮紅的血,病變度不受控制的上漲。
「您沒事吧?」
「沒事,只是一點反噬。」巫師回答。
在短暫的手術後,胎兒胃裡的魚卵,終於被取了出來。
七枚卵呈現出半透明的顏色,中間黑點像是小魚苗,在水泡里游來游去。
只是一接觸到空氣,魚卵的活性就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流逝。
萎縮的魚卵甚至散發出一陣噁心的臭味,像是死魚。
商人內心充滿驚慌:「這是怎麼回事?!快想辦法!」
老人掃了眼魚卵,當機立斷地提起刀,斬下胎兒的四肢。
一枚魚卵被塞進了還未成型的肉里,自身狀態終於停止了惡化。
巫師道:「看來這些魚卵還沒有成熟。需要胚胎作為培養皿。我們還是太草率了!這些魚卵本來可以自己孵化,現在因為失去大半活性,只有以後想辦法人工催熟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之後,巫師如法炮製,開始肢解這個死胎。
他之前肯定是個醫生,或者屠夫,要不然動作也不會如此嫻熟。
他挖出了胎兒的弱小的眼球。
他剖開胎兒的胸膛,取出小小的、金色的心臟。
他割掉了胎兒的舌頭,自此,那惱人的哭聲終於從耳邊消失。
他取下胎兒的耳朵,又割掉它的喉嚨。最後挖出了它的腦子。
就像是一場慘烈的獻祭。
老人做完這一切,整個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扭曲了其他,他用一個根本不可能的角度,彎腰,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顆扭在一起的球。
巫師發出了痛苦的哀嚎:「救我!救我!」
江月上前,想要掰開他的身體,但無濟於事。
隨著一聲骨頭的響動,老巫師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死亡,臉上還掛著微笑。
這一幕讓在場不少人都全身發冷,尤其是才大學畢業的陸城。
好在,除了巫師死亡外,並沒有其他異動。
深海會拿到了三枚魚卵,其他倖存者,除了羅毅船長,各自拿走了一枚。
手術台上的胎兒早已停止呼吸,像是被使用後的廢料。
溫熱的血一直流到了陸城的臉側。
他看向江月,顫抖著詢問:「現在可以把它拿走了嗎?我害怕。」
江月微微一笑:「當然。」
黑色長袍下,江月的臉上,長出了長長的鳥喙。
她張嘴,把這個死胎吞進了自己的腹中。
哪怕是廢料,也不能浪費。
江月進食和鳥類差不多,並不咀嚼,伸長著脖子,雙翼撲棱撲棱的。
時間再次推移。陸城已經從海上歸來許久,但半夜依舊忍不住做噩夢。
他只是一個神秘學愛好者,不幸又幸運地覺醒了天賦66,他想證明神的存在,從未想過會被牽扯進這樣殘酷的真相中。
只是,命運並沒有放過他。
兩周後,有人敲響了陸城的家門。
陸城以為是外賣員,然而在看見來人時,背後驟然升起一股寒氣。
江月的手搭在肚子上,面無表情地說著:「我懷孕了。」
從海上回來還不到一個月,江月原本平坦的肚子卻像是十月懷胎一樣,鼓了起來。
幾天後,它出生了。陸城把他取名為「陸言」。
這個小孩看起來,和人類的小孩沒有任何區別。兩人像是普通夫妻一樣,小心照顧著它。
直到這個小孩開始學說話。
一歲大的陸言看向江月,道:「鳥。」
又看向陸城,道:「眼睛。」
江月的眼裡驟然迸發出驚喜的光芒。
陸言生而知之,擁有的是天賦6,全知。
……
……
面前的場景如同泡沫一樣破碎。
陸言在這一刻,回到了原地。
明明是在水下,陸言卻感覺到了缺氧,以至於他不得不大口地喘氣:「我記得,我五歲才學會說話。」
陸言從小就活在恐懼之中,導致他對周圍的反應都格外遲鈍。
他三歲才有記憶,五歲的時候,終於學會了說話。天賦全知,更是在接觸污染物後才獲得。
陸言的面前依然是那具格外龐大的龍屍。
弟弟輕輕漂浮了起來,像是一條魚,在他身邊遊動。
弟弟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所以,我說過,我會保護哥哥的。」
陸言看見的,是這個世界重啟前的事情。
他從江月肚子裡出生後,因為沒有「弟弟」的壓制,早早暴露了天賦,於是被當做深海會的教子培養。
隨著陸言長大,世界的污染值與日俱增,局勢越來越混亂,以至於防治中心不得不提前展開火種計劃的後半部分,建立倖存者基地。
而深海會也依靠陸言,建立起一個不遜於防治中心的強大基地,獲得無上權柄。
按照陸城的預知,陸言本該成神。只是體內寄生的第一條王魚,發生了叛變。
「弟弟」用吞噬這個天賦,吞噬了陸言,也繼承了這具身體的全部遺產。
祂取代陸言,成為了新的神明,重新回到深海,他們共同的故鄉。
幾十年後,人類毀滅,污染物占領世界。
如果沒有唐尋安堵上一切去逆流時間,那就會是世界最終的模樣。
荒涼、破敗、毫無生機,自然也看不見希望。
但因為這個令人意外的奇蹟,世界回到了許多年之前,那艘充滿血腥味的捕鯨船第一次來到拉萊耶的時候。
時間可以倒退,卻抹殺不了神的存在。
祂在這座水下之城,用自己的方式,凝視著陸言。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說的夠明白了!!
誰要是再說看不懂,我就……躲被子裡偷偷哭。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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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些描述。
*修改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