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情意重

2024-08-25 05:13:39 作者: 川上羽
  論裝逼,舒鳧連牆都不扶,只服江雪聲。

  裝逼不難,難就難在每一個逼都裝的含金量十足,一口唾沫一個釘,放出的每一句狠話都能實現,從來不會打自己的臉。

  而江雪聲,就是這樣一個只打別人,不打自己的奇男子。

  舒鳧入門沒幾天,就從同門口中聽說了無數奇聞軼事,足夠拍上一部三百集的紀錄片。

  據說,秋掌門上位時間不長,雖說是前任掌門欽定,但他輩分不如懷古真人高,性格又不如靖海真人強勢,難免受到掣肘。

  面對這兩人,掌門頗有大局觀念,一向避其鋒芒,給予他們極大尊重,一力維持各峰間融洽相處。

  要說懷古、靖海這兩人吧,都不算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但一個貪慕虛榮,一個剛愎自用,門下的弟子有樣學樣,脾氣大多讓人不敢恭維。即使表面上一團和氣,在講學、比武之際,還是有不少其他各峰的弟子受了委屈。

  靖海真人的天璣峰主攻劍修一道,雖然比天璇峰遜色一籌,但勝在人多力量大,其中也有不少出挑弟子,武力值非同一般。

  懷古真人的天權峰盛產生活玩家,擅長煉製丹藥和法器,對修行來說不可或缺,人人都要看他們臉色。

  就這樣,他們一方面掌握武力優勢,一方面掌握資源命脈,穩穩占據金字塔上游地位,成為了九華宗內部心照不宣的「一等公民」。

  在原著中的惡毒配角大面積出現之前,九華宗沒有明確的等級制度,沒有一目了然的歧視或欺凌,但這種隱形的優越感無處不在。許多新入門的低階弟子,都在天璣、天權兩峰面前忍氣吞聲。

  原著中八成以上的主要角色和奇葩情節,也都出現在這兩峰。

  秋掌門有心制衡,但他一來地位不穩,二來不好與自己的師叔和同門剛正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進展十分艱難。

  然後——

  天空一聲巨響,老子閃亮登場!

  ——江雪聲就以這種畫風,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九華宗。

  他從東海而來,帶著四大門派之一玄玉宮的介紹信,而且是那位傳說中的凌波仙子親手所書。

  他的修為深不可測,性情桀驁疏狂,從來也不知道給人面子,倒是很擅長撕別人的臉,撕完還要鋪在馬路上,用壓路機來回碾軋。

  他廣收門徒,有教無類,對人族和妖族弟子一樣視如己出。他的三個親傳弟子都不是人類,一個是鴻鵠後裔,一個是玉兔公主,還有一個是來自深海的鮫人,堪稱海陸空三棲。

  他進能剛正面,退能煉丹、鑄器、畫符,修真十項全能,既打破了天璣峰的武力壟斷,又打破了天權峰的資源壟斷。

  他,以一己之力改變了九華宗!

  他,就如同一個欽定的x點男主!

  ……

  「好了,我編不下去了。」

  舒鳧端起茶杯淺抿一口,衝著一旁滿臉興奮的芳菲擺了擺手,「今天就講到這裡。」

  「啊?」

  芳菲失望地拉長了臉,「小姐,你這就要回去啦。」

  舒鳧放下手中素淨的白瓷茶具,在她肩膀上安撫地拍了一拍:「沒辦法,我還得回去修煉呢。」

  自從當日一別,舒鳧入住搖光峰,芳菲則是跟著丹霖真人回了洞明峰,和眾多外門弟子住在一處,每日學習醫術和藥理。舒鳧有時候得了空,也會通過傳送陣跑來看她。

  這一段時日,九華宗的修仙生活格外安逸太平,舒鳧險些忘了原著的虐文設定。

  在搖光峰,沒有三流反派,沒有校園霸凌,只有一群從早到晚花樣奏樂的飛禽走獸,和諧中不乏精彩,宛如大型野生動物園。舒鳧熱愛自然,喜愛動物,哺乳類、鳥類乃至爬行類統統可以,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就是整天雞叫有點累。

  「我可以」三個字,她已經說累了。

  至於修煉,江雪聲沒有急於傳授她心法,只是讓她每天在湖心畫舫中打坐調息,鞏固基礎,又找了個天璇峰弟子教她學劍。

  這弟子不是別人,正是遊歷回山的鐘嵐。她在天璇峰便時常擔任指導新弟子一職,經驗豐富,深入淺出,有時候還會拉上師弟師妹與舒鳧對練,理論實戰一條龍,堪稱面面俱到。

  在鍾嵐的悉心輔導下,舒鳧每天夙興夜寐,內外兼修,生活習慣比當年在現代健康了不知多少倍,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都更有勁兒了。偶爾出門溜達一圈,一口氣能翻三座山頭。


  舒鳧:我愛修煉,修煉使我快樂。

  根據同門的說法,眼下九華宗年輕一代中,就數柳如漪和戚夜心最為出類拔萃。其次,便是她的玉兔師姐、鮫人師兄,天璇峰的漂亮姐姐,以及靖海真人門下的幾名得意弟子。

  得意弟子敗給妖修,顯然讓靖海真人的心情很不美麗,迫切需要一個龍傲天男主來挽救他。

  舒鳧對此十分理解,並且很樂意再添一把火,讓他的心情更糟糕一些。

  男主,不存在的.jpg

  「這次入門試煉,我一定要拔得頭籌。」

  她篤定地告訴芳菲,「有好多人等著看呢。先生對我們有恩,這一次,我得好好給他長臉。」

  「嗯!我相信小姐!」

  芳菲連連點頭,若有所思地道,「我聽師兄師姐說,其他準備參加試煉的散修和外門弟子,如今都暫居在講經堂。小姐,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呀?其實我也很想參加,不過起步太晚,只能等六十年後了。」

  舒鳧胸有成竹地一笑:「我正有此意。」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也不打算托大,戰前考察還是很有必要的。

  算算時日,白恬差不多也該上山了。

  她沒有江雪聲那種手筆和派頭,但左右也是個熟人,還是得稍微準備那麼點小禮物,好為他接風洗塵。

  舒鳧心中這麼想著,決定先回搖光峰一趟,倒騰點新奇玩意兒給白恬捎上,順便向江雪聲匯報一下自己的去向。

  ……

  江雪聲在搖光峰的住處,並不如何富麗張揚,只是搖光潭邊一間四合小院,還不如個別弟子親手打造的居所氣派。

  院落中央生著一樹藍花楹,花枝幾乎覆蓋半個天井,遠看宛如一片藍紫色煙霞,頗有些縹緲夢幻之感。江雪聲對色彩似乎有種獨特的執著,除了藍花楹之外,院中又錯落有致地點綴著鳶尾、繡球、飛燕草,地面上則是鋪滿一種名為「琉璃唐草」的藍色小花,色調鮮明,仿佛要融入湛藍的晴空中去。

  舒鳧在門口叫了聲「先生」,得到回應後,一入內便看見江雪聲斜倚在一張矮榻(不管怎麼看,那都是她印象中的美人榻)上,一手抵著額角,面前漂浮著一幅打開的畫卷,看模樣像是一張地圖。

  地圖上有幾種不同色彩的光點浮動,舒鳧一眼便看見,九華宗所在的位置有兩個白色光點,已經被打上了圈。

  白色……是指白鳳鴻鵠?

  在西面凌霄城的位置,則是有一整團金燦燦的光點涌動,其中最大的一個尤其醒目,幾乎可以說是個光球,上書「凌山海」三個金光流轉的蠅頭小字。

  凌山海。

  舒鳧記得,那是當今修仙界第一人、唯一一名大乘期修士,凌霄城現任城主的名字。

  人人都說,除了號稱「天外飛仙」的紫微仙君之外,如今舉世無一人能與他匹敵。紫微仙君一天不入世,修仙界就一天無人能越過凌山海。

  說實話,凌山海本人並無多少惡行,但或許是由於早年子嗣艱難,他對幾個子女溺愛非常,更勝搖光峰,這才助長了大公子凌鳳卿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氣焰。說他是凌霄城的萬惡之源,其實也不為過。

  要從他眼皮底下取走凌鳳卿的狗頭,委實是一樁難事,需要從長計議。

  舒鳧怔了怔:「先生?這是……」

  「一些瑣事。」

  江雪聲見她進來,便一揮手收了捲軸,神態溫和地抬起眉睫,「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我看你成日與鍾嵐她們在一起,倒像是不認得我了。」

  「我想去一趟講經堂,看看白家那位小少爺,給他帶點見面禮。」

  舒鳧也不與他客氣,半開玩笑地直言道,「在九華宗若想煉丹、煉器,除了天權峰,也只能找先生您老人家了。要不,我給你打個欠條?」

  江雪聲懶懶地一點頭:「不要提『老』,一切都好說。正好,我有些東西要給你,你且看著送吧。」

  江雪聲給舒鳧的,也不是什麼稀罕珍奇的法器,大多都是他隨手做出來的小玩意兒,或許是考慮到舒鳧「想要靠自己通關」的願望。若只是這些東西,就連懷古真人也會覺得太過寒酸,不會特意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還有一身整潔簇新的衣衫,紅白二色,從裡到外一應俱全,甚至附帶一領與秋掌門款式相似的長斗篷,純白底色上點綴著傲雪紅梅;一串簡雅大方的項鍊,吊墜上鑲嵌著一大一小兩枚鱗片,大的潔白,小的銀灰,看上去宛如玉石一般,而且別出心裁地打磨成了花瓣形狀。


  「這兩樣東西,比起旁的更貴重一些,算是我和你兩位師兄的見面禮。至於昭雲那份,等她回來再補上。」

  江雪聲姿態閒散地指點著道,好像只是隨手送出了幾朵花,幾樣不值錢的首飾,「那身衣衫的材質是鮫綃,輕薄柔軟,冬暖夏涼,入水不墜。鱗片是鮫人鱗,內蘊靈氣,有助於你調理經脈。那斗篷……原本是如漪給自己做的冬裝,我想讓他新做一件,他偏偏不捨得,最後就拿了他自己的過來。」

  「不捨得?」

  舒鳧疑惑道。不知為何,她無法想像這個詞出現在豪爽大方的柳如漪身上。

  「莫非,這斗篷材質十分珍貴……」

  江雪聲:「要說珍貴,那也的確是珍貴。畢竟是鴻鵠的絨毛啊。」

  舒鳧:「?????」

  「不是,等一等。」

  她一手已經撫上了斗篷柔軟絲滑的面料,聞言只覺得一陣暈眩,連忙撤回手扶住額頭,「你的意思是,師兄他……拔了自己的毛,然後製作成衣服,給自己穿?他這是圖什麼???」

  江雪聲解釋道:「五鳳色彩各異,皆有矜持,鴻鵠便是以『白』為尊。如漪再怎樣喜愛那些鮮艷色彩,也不能往自己的羽毛上塗,以免讓其他四族看了笑話。」

  「他左思右想,只好尋了個折中之策,先收集自己的羽毛,再請天衍門染上顏色,製成衣裳。他那一柜子五彩繽紛的衣裙,若論材質,都是這百年來他褪下的毛啊。」

  舒鳧:「………………」

  「唉,鴻鵠羽的確是好東西,處處都用得著。只可惜如漪愛逾性命,就連我開口,也無法輕易得到。」

  江雪聲伸手輕撫那領斗篷,語氣隨意,仿佛只是在談論一個難買的服裝品牌,「若是煉丹、煉器需要,也只能趁如漪熟睡的時候,悄悄拔上一兩根了。如今有了『大黃』,凡事都要方便得多……」

  舒鳧:「……什麼???」

  不是???

  你剛才說什麼???

  你剛才好像說了一些……不光是作為師尊,作為生物都非常過分的話啊?難道你煞費苦心找回這兩隻鴻鵠,不是為了保護珍稀動物,只是饞他們的毛???

  下鑒!你真是太下鑒了!

  「先生。」

  舒鳧忍不住發出靈魂質問,「對你來說,師兄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薅毛工具嗎?」

  江雪聲一口否認:「當然不是。」

  舒鳧剛鬆了口氣,便只見他一臉問心無愧地坦言道:

  「鴻鵠渾身是寶,樣樣皆有妙用。我在意的,又何止是他們的毛?」

  「你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我不是啊。」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柳如漪明明是只白鳥卻穿得大紅大紫」的一個解釋

  當然,雪哥嘴上這麼說,其實拔了徒弟的毛還是用在徒弟身上,而且不收加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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