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魚龍舞

2024-08-25 05:13:48 作者: 川上羽
  凌奚月知道,姜若水——舒鳧不喜歡他。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怎麼抱過希望。

  齊玉軒雖然草包,但也多虧他是個草包,蠢則蠢矣,蠢到半點壞事都幹不成,身上反而沒什麼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劣跡,最多就是個不辨是非的庸才。

  至於凌奚月自己,那就不一樣了。

  他自幼聰慧,學什麼都比大哥快上一截。年幼時天真爛漫,不知藏拙自保,以至於十歲不到就遭了大哥忌恨,在黑市里將人間疾苦都體驗了一遭。好不容易設法逃脫,卻失了那一點賴以傍身的鵷鶵血脈,從此在父親眼中成了透明人。

  除了華月長老之外,凌霄城門人捧高踩低,媚上欺下,更不會將他放在眼裡。

  他知道,只要父親和大哥還在,自己這輩子就算是完了。頂天也是凌霄城的一條狗,活不出個鳥樣,更活不出個人樣來。

  為了活命,也為了在凌霄城保住一席之地,等待反戈一擊的機會,這些年他全心全意地為父、為兄籌謀,為凌霄城的家業鞠躬盡瘁。有時候入戲太深,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大孝子。

  如果說凌霄城是個染缸,他也絕對乾淨不到哪裡去。

  過去他總覺得,自己是「沒有辦法」。

  直到看見舒鳧,他才隱約有些明白,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至少,「沒辦法不為惡」、「沒辦法不殺人」這些話,他沒法理直氣壯地在她面前講出來。

  他喜歡舒鳧,不為別的,只因為自己長年來鬱結於心的一口氣,唯獨在她身上,才算是出得酣暢淋漓。

  她活得不優雅,不講究,不像他大哥一樣精緻到頭髮絲和指甲蓋,卻是個工工整整、端端正正的「人」樣。一撇一捺,兩腿站穩,腰挺背直。從她身後看去,便是傳說中的頂天立地。

  他喜歡她天不怕地不怕,縱橫三萬里瀟灑自由,不用向任何人低頭,更不用給誰做狗,甚至能將那些衣冠楚楚的「體面人」打成狗。

  不如說,他最喜歡的就是看她打狗——

  ——沒錯,打他也算。

  ……

  「凌公子,你沒事兒吧?」

  花朝節期間,魏城徹夜燈火不熄,人海與歡聲通宵達旦。舒鳧走在火樹銀花的街頭,一回頭看見凌奚月(明明已經變成美少女跟班,卻依然)笑容可掬,忍不住真誠地發出疑問。

  ——要不,還是跟他兄弟一起埋了吧?

  「沒事。」

  凌奚月笑得有些臉酸,「姜姑娘願意赴約,我便心滿意足了。」

  雖然帶了條魚。

  她喜歡帶魚,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的。只有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同時在內心想像一下紅燒帶魚,才能維持生活這樣子。

  「我說,阿月啊。」

  博美向他投去憐憫的目光,第一千零八次嘗試勸解,「天涯何處……」

  凌奚月嘆道:「阿玄,天涯何處沒有比你更可愛、更聰明的狗,我不也沒有換嗎?」

  博美:「?????」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你捫心自問,最近三年裡,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作把妹的工具狗???

  你關心過狗嗎?不,你沒有。你只關心你自己,一心一意給妹子做舔狗。

  「師兄你看,那是什麼?」

  舒鳧不理會這一人一狗間暗潮洶湧,自顧自拉著司非去看夜市上陳列的各色法器。

  不愧是五州最大的仙市之一,雖然還只是頭一天,卻已經是琳琅滿目、目不暇接,光是擺攤的天衍門弟子就從長街一頭排到另一頭,個個亮出看家本領,足以稱之為絕活。

  小到藏在齒縫裡的雷火彈,大到飯館圓桌一樣的盾牌,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出來。

  舒鳧興致高昂,索性一家接一家細細看過去,邊逛邊聽兩個「手鐲」你一言我一語地傳音解說,仿佛自帶電子導遊。

  比如說:

  【哼,天衍門也真是墮落了,什麼歪瓜裂棗都拿出來賣。你看看那件法衣,袖子一邊長一邊短,胸口一邊高一邊低,下擺後面拖地,前面又短得像是要遛……咳,遛那個什麼,他們缺布料缺成這樣了?】


  【鄔堯,這是最新潮流,你不懂。】

  【什麼潮不潮的!既不能禦寒,又不能擋刀,穿這法衣幹什麼吃的?】

  比如說: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這種下九流的藥都能公然叫賣,我看人族遲早要完。】

  【嗯?哦,原來是……助興之藥,的確不登大雅之堂。不過鄔堯,此事輪得到你說嗎?陰陽合.歡,若不能盡歡,又怎可說是相合?】

  【歡、歡、歡什麼歡!那都是為了修行!有什麼可歡的!】

  【唉,所以你才贏不了蕭寒衣啊。我聽說他是個中行家,善於煉製此類藥物,黑白兩道都讚不絕口……】

  【你又沒用過——不對,你又沒有老婆,你連用的機會都沒有!你在那顯擺個什麼勁兒?!】

  又比如說:

  【喲,東海珊瑚又漲價了。這么小一粒珊瑚珠,還不如瓊枝玉兔的眼珠子大,也好意思開這種天價。有這閒錢,不如去買天衍門種的瑪瑙天竹,三十文一顆,三年不朽,還有一股獨特清香,不比這實惠多了?】

  【民間傳說,東海珊瑚是千年前龍神喜愛之物。若是隨身佩戴,便可得龍氣護體,福澤綿長。】

  【龍族都只剩……不對,都一個不剩了,綿長個屁。這珊瑚又不是什麼要緊物件,我看……呃,我看帝君也沒多喜歡,就凌波她們惦記著,只為留個念想,哪兒來什麼「龍氣」。這也龍氣,那也龍氣,他們以為龍氣是口氣,隨便一噴就有啊?】

  【道聽途說,自然真假駁雜。眾生渺小如蜉蝣,迷信虛無縹緲的傳說,想要藉此求得庇佑,也在情理之中。】

  【眾生?得了吧,你口中的眾生,八百年前就不供奉龍神了。如今鳳和蛟都成了「妖獸」,沒見誰給好臉色,喊打喊殺的倒是不少。】

  「……」

  舒鳧覺得,相較於公主病老蛟的懟天懟地,就連江雪聲的綿里藏針都顯得格外溫柔。

  途中他們遇見了季韶光,舒鳧一向待他親厚,便熱情地攀談幾句,又趁機擼了兩把蓬鬆雪白的薩摩耶。

  「……」

  凌奚月神情肅穆,以一種令人膽寒的冰冷目光注視博美,「阿玄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該換條狗?依你看,她是喜歡大的,還是喜歡白的?」

  「……」

  博美的語氣比他更冰冷,不帶一絲感情,「阿月,我覺得換狗沒用,你得換人。」

  兩人閒談間,季韶光與舒鳧說起花朝節的雙人擂台,自然也說到了那位精通破陣的「華月長老」。

  「抱歉,舒鳧。謝長老道行高深,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

  季韶光面露慚色,目光卻坦率清明,「我實力不濟,幫不上忙,差一點就拖了後腿。我已經報名參加第三場,且放手一搏吧。」

  舒鳧擺手道:「哪裡,我才要說不好意思,幫不上你的忙。如果我再強一些,能夠單挑長老,你就不必擔心了。」

  【單挑?看把你能的。】

  鄔堯悶聲吐槽,【三年單挑元嬰期長老,如果真讓你成功,修仙界足有一半人得憤而自刎。】

  江雪聲:【我看問題不大。她修行三月單挑妖王,不也勝了你一招?至於旁人,他們愛自刎還是服毒,且隨他們去,又不會死到搖光峰門口。】

  鄔堯:【……】

  ——不是,那也能叫勝???

  ……

  告別季韶光以後,舒鳧繼續和司非一同逛街。凌奚月不開口說正事,她也只拿他當個人形跟寵,對他的百般糾結視而不見。

  反正自有狗會懟他,她操個什麼心。

  多逛過幾條街她便發現,巫妖王所言非虛。魏城集市上,隨處可見各種以「花童」為主題的器具,衣袍、法器、家具擺設,就連凡間最尋常的節日花燈,都會做成男童造型,或是描繪出一對俊秀男童的紋樣。

  至於「龍神」這個千年前的古老信仰,別說香火供奉,就連半個龍影子都沒看見。

  若不是鄔堯告知,舒鳧根本想像不到,這座城池竟會有龍氣蔭庇。就連21世紀的十八線小城鎮,逢年過節的龍味兒也要更濃一些,畢竟大家都是龍的傳人。

  唉,時代變了啊。

  龍神信仰沒落至此,鄔堯身為龍族後裔,也難怪他鬱結於心,憤懣難平。


  一路走來,他的絮絮叨叨就沒斷過:

  【要我說,帝君也是多管閒事,就不該對這些人心軟,還留什麼龍氣給他們。有人感謝他嗎?有人記得他嗎?沒有,他們只知道花童。】

  【我看小丫頭說得對,花童就是編出來的。旱災之所以平息,其實就是龍氣發揮了作用,跟什麼花童、什麼伴娘,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帝君做事不留名,所以這些人不知道。江曇,你說是吧?】

  【…………】

  不知為何,江雪聲在這個話題上安靜如雞,毫無騷話,舒鳧只好接過話茬:【是,是。您說的都對。】

  她暗自心想,以後迫害巫妖王的時候,還是注意些分寸吧。

  就在此時,她餘光忽地瞥見一抹亮色,扭頭望去時只見一片五彩斑斕,卻是個賣面人的小攤。

  「這位仙子,不來看看嗎?」

  攤主是個白髮蒼蒼、腰背佝僂的老嫗,手中拈著一支竹籤,頂上歪歪扭扭扎著一坨奇形怪狀的金色玩意兒,幾乎辨認不出輪廓。金色里沾著兩點黑,可能是眼睛,也可能是大餅上的芝麻粒。

  舒鳧彎下腰認真打量半天,總算勉強分清它的頭和屁股,看出那是一隻肥墩墩的小黃雞。

  只是眼睛太大,嘴巴太歪,身體又太扁,看著很有些死不瞑目。

  舒鳧嘴角一抽,客氣地恭維道:「大娘,您這……小雞挺可愛的。」

  「仙子,這不是小雞。」

  老嫗咧開缺了兩顆門牙的癟嘴,露出個討好的笑,「這是鵷鶵。鵷、鶵,您知道嗎?上古時候的神鳥,黃色的。」

  凌奚月:「……」

  舒鳧:「……」

  對不起,無論怎麼看,我都覺得這是一隻小黃雞。在鵷鶵本鶵眼中,大概也是一樣。

  她抬頭向面人攤上掃了一眼,心中微動,試探著詢問道:「那,您左手邊那隻小白鵝……」

  「那是鴻鵠呀。也是神鳥,白的。」

  舒鳧:要是讓柳師兄看見,指不定當場就瘋了。

  她接著道:「還有,這隻火烈鳥……」

  「火烈鳥?沒聽說過啊。紅色的這個,是鳳凰。神鳥之首,百鳥朝鳳,很厲害的。」

  「那,那一坨藍和一坨紫,看著像是毒蘑菇一樣的……」

  「那是青鸞和鸑鷟。這五隻湊一塊兒,就叫做『五鳳』。仙子你要是感興趣,一起拿走,我給你算便宜些。」

  「…………」

  除了江雪聲之外,舒鳧第一次遇見知曉五鳳的同好,畫風卻和江雪聲一樣奇葩。

  她只好委婉道:「我是個粗人,整天打打殺殺、居無定所的,買了面人也沒地方擺。對了大娘,您知道五鳳,那您聽說過『龍神』麼?」

  根據傳說,千年前龍是群妖之首,五鳳是龍神座下四大天王。

  之所以是「五鳳」,是因為四大天王一向有五個,這是常識。

  「『龍神』……?」

  那老嫗微微一怔,倏然抬起布滿細紋的鬆弛眼皮,渾濁的老眼中泛起光亮。

  「你是說……千年前的龍族帝君嗎?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她仿佛被觸動心事,不等舒鳧追問,便自顧自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你說的龍神,那就是帝君呀。千年前魔禍發生的時候,是帝君帶領五鳳,還有其他妖族、人族,與那些魔獸抗衡。再後來,突然有一天……魔氣消失,魔獸紛紛死去,五州大地得救了。」

  「但是,帝君,還有五鳳的族長……再也沒有回來。」

  「自那以後,龍族、鳳族,一天比一天少,漸漸就看不見了。聽說啊,五鳳還在人間,要麼隱居,要麼……唉,只剩下零星一點血脈,日漸稀薄,與凡人沒什麼兩樣。」

  老嫗垂下白髮婆娑的腦袋,細細摩挲著手中的「鵷鶵」,即使它看上去只是一隻小黃雞。

  「我一直想親眼瞧瞧『真正的龍鳳』,年輕時走過許多地方,一路問,一路找……可惜到頭來,也只在話本里見過。如今到了這把年紀,走不動了,只好隨便捏個麵團,聊以自慰罷了。」

  「我聽我娘說,我娘聽我姥姥說,很久很久以前,魏城的天上啊,還會有白龍和彩鳳飛過。在我合眼之前,真想看一看啊……」


  老嫗獨自沉浸在遙遠的回憶之中,嘴角忽而微微翹起,浮現一縷小女孩般天真神往的微笑;忽而又疲憊地坍塌下去,像是沉甸甸壓著累世的風霜。

  或許,在她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中,也像江雪聲一樣,一直追逐著大地上消逝已久的傳說吧。

  不同的是,她始終都沒有找到。

  舒鳧不由惻然,開口道:「大娘,您給我做一條龍吧。和這些雞……五鳳一起,我都買了。」

  老嫗茫然道:「可是仙子,你不是說,你居無定所,不方便……」

  「沒關係。」

  舒鳧搖了搖頭,「我也喜歡龍神和五鳳的傳說。揣在身邊,偶爾拿出來看上一眼,也算是個念想。」

  「好,好啊。我給你做,這就做。」

  老嫗滄桑的面容上綻放出一抹喜色,忙不迭地答應著,忽然只聽見一聲輕笑,不遠處有個清朗動聽的男聲傳來:

  「這位大娘,給我也做一個吧。」

  「……?」

  舒鳧循聲望去,只見搭話之人是個丰神俊朗的年輕男子,穿著打扮很是考究,頭戴翡翠冠,腰佩白玉環,一襲閃閃發亮的藏青色錦緞長袍,像是把星空裁了一幅裹在身上。

  這男子面帶一副溫潤斯文的淺笑,朝向舒鳧微微欠身:

  「仙子也喜歡鳳凰?正巧,今夜百花樓上,在下有意獻奏一曲《鳳求凰》,倒是與仙子頗為有緣。」

  「百花樓?」

  舒鳧只是隨口一問,一旁的司非和凌奚月卻如臨大敵,齊齊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擋在舒鳧和陌生男子之間:

  「你是誰?別靠近小師妹,她不認識你。」

  「姜姑娘是我同伴,道友奪人所愛,未免不美。」

  另一邊,有這兩人擋在前面,江雪聲氣定神閒,慢條斯理地向舒鳧解釋道:

  【百花樓位於魏城中央,是全城最高的一座樓。每逢花朝節夜市,都有樂修登台演奏,大多是為了一展技藝,給自己博些光彩。】

  凌奚月和司非相看兩厭,互相都覺得對方礙事,一個上前一步,另一個就搶著緊跟兩步;你拱我一下,我踹你小腿一腳;一個張開雙臂阻擋,另一個索性飛身撲向那陌生青年,作勢要將他趕走。

  「……」

  青年第一次看見如此奇葩的護花使者,嘴角微微一抽,「兩位,在下絕無冒犯之意。只是這位仙子風采出塵,身在茫茫人海之中,便如同石中美玉,滄海明珠,令人見之忘俗,這才冒昧搭話。」

  司非:「我知道,你這是見色起意。小師妹說過,像你這種人,就叫做顏狗。」

  青年:「?????」

  他的確是顏狗,也的確在人海中對舒鳧(的臉)一見傾心,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這個觸手可及的美人。

  他一心繫在美人身上,不著痕跡地平移一步,試圖繞過眼前這兩個礙事的男人,卻不料黃雀在後——博美得了凌奚月授意,躡手躡腳繞到他身側,突然「嗷嗚」一聲,張大嘴巴咬向了他的臀部!

  「唔呃?!怎麼回……」

  更糟糕的是,就在此時,青年身後響起一陣凌亂雜沓的腳步聲:

  「姐姐,你聽說沒有?百花樓上有個絕世美男子,正在那裡彈琴!」

  「真的?有多美?」

  「太美了,就像天仙下凡一樣美!他還穿著一身紅衣,插著紅寶石簪子,像個新郎官似的!」

  「新郎官好啊,我可以!我現在就可以和他拜堂!」

  「好好好,既然姐妹們都這麼說,那我必須得看看!哎呀,前面有人擋道?他——他屁股上怎麼掛著條狗?變態啊!」

  「不錯,他就是變態!」

  與此同時,舒鳧袖中的鄔堯忽然掐著嗓子,細聲細氣地喊道,「他要非禮我們,姐姐救命!」

  舒鳧嚇了一跳:「巫妖王?!」

  難道是平日裡被江雪聲刺激太多,終於承受不住崩潰了?

  她剛想到這裡,卻聽見江雪聲也跟著道:「姐姐,救命啊!此人是個慣犯,我姐妹也曾被他禍害!」

  舒鳧:「……」

  ——到底是你們瘋了,還是我瘋了???


  那些過路女子古道熱腸,一聽見「少女」求救,當即熱血沸騰,抬高嗓門喝問道:

  「好啊,敢在魏城造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姐妹們上啊,讓這變態見識一下我們魏城女人的厲害!」

  「別擋道,我們還要去看美男子呢!閃開!」

  「等等,請聽我解……啊!!!」

  青年屁股上掛著一條鐵齒鋼牙的狗,一時間躲閃不及,當場被身後湧來的熱血猛女們飽以老拳,七手八腳掀翻在地,然後一窩蜂地踩踏過去。

  若她們只是尋常女子,倒也罷了。

  可她們偏偏一個個人高馬大,鐵塔般的身材,砂鍋大的拳頭,鼻樑幾乎高過額頭,分明是一群生活在市井間的犀牛精!!!

  「……」

  「…………」

  「………………」

  被大群犀牛踐踏過後,青年就像一塊破抹布似的,出氣多進氣少,整個人虛弱無力地伏倒在地,幾乎被踩成一幅二維碼。

  「這……」

  面對如此慘狀,就連舒鳧都有些同情,「先生,巫妖王,你們不至於吧?他只是搭個訕而已啊。」

  「對了,剛才那幾位犀牛大姐,她們口中的撫琴男子……能讓人如此痴狂,莫非就是『玉面狐』蕭寒衣?」

  「至於。不是。」

  江雪聲輕描淡寫開口,用一句話回答了舒鳧的兩個問題。

  「犀牛不解風月,在她們眼中,『琴』與『箜篌』並無差異。聽這穿著打扮,她們口中的彈琴之人,應當是一時心血來潮,穿了身男裝出門的如漪。」

  舒鳧:「………………」

  夭壽哦。

  大師兄禍害完世間直男以後,終於將手伸向直女了嗎?

  而後,江雪聲倏地一笑,仿佛在吟詩作賦一般,以一種抑揚頓挫、幸災樂禍的語氣接下去道:

  「——地上那塊抹布,才是真正的蕭寒衣。」

  「………………………啊?」

  不等舒鳧反應過來,她腦海中驟然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

  如狂風,如巨浪,如同一場蓄力兩百年的瓢潑大雨,幾乎當場將她整個人震倒在地。

  鄔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蕭狗你也有今天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蕭寒衣:當場去世

  巫妖王:大仇得報

  (在樓上彈琴想給路過的親人一個驚喜的)柳姐姐: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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