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宋錦寧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將所有看熱鬧的目光一下子就吸引了過去,「我的丫鬟還輪不到旁人來教訓!」
姚氏不甘地停下手,轉過身便見著宋錦寧冷漠地掃了自己一眼,眼神中沒有半點兒尊敬,一副完全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樣子。
這個態度著實刺激到了姚氏。
她心裡清楚,自家這個爵位是從宋錦寧父母手裡撿來的,就好似平白低了她一頭。
再加上爵位給了宋楚新,她卻沒有誥命的敕封,誰見著她也都是稱一聲「太太」而不是「夫人」,越發讓她心裡慪著火。
她當下便冷笑道:「二姑娘這是打哪兒來呢?母親還在屋子裡頭躺著,二姑娘倒是自去快活了。」
她又指著青鶯道:「大伙兒都看見了,你這個丫鬟一直攔著,不讓我進去伺候母親用藥,是想要害死母親嗎?」
宋華婷也痛心疾首,「妹妹,祖母她老人家可是最疼你的呀!你怎麼這麼狠心?都暈倒了還不喝藥,這……不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麼?!」
宋家眾人也都紛紛指指點點,責備起宋錦寧來,哪有這樣不給病人喝藥的!
宋源威風了一下午,這時候也站在了宋楚新一邊,「寧丫頭,你讓個丫鬟帶著人攔門是什麼意思?你祖母病成這樣,可經不得耽擱。」
其實不說這些人,便是聽了宋錦寧的話攔在門口的青鶯等人,其實同樣也沒有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看,也怪我沒有把話說明白,」宋錦寧幽幽嘆了口,「大家不知道,此前祖母在老家的時候,誤食了一種有毒的果子,當時雖然治好了,但實際上體內還有毒素。
大夫說若是再遇到受刺激暈倒的事情,千萬不可馬虎,一定要將那毒去了才行,亂吃藥可能會壞事兒。」
她說這話的時候,朝青鶯使了個眼色。
青鶯立刻拉了拉一旁老夫人跟前的祝嬤嬤,兩個人同時點頭道:「對對對,好幾年前的事兒了,一直沒找到法子。」
宋錦寧的視線掃過姚氏身後僕婦端著的那碗藥,「昨日叔父請來的這個大夫顯然醫術有限,竟連這個都沒有看出來,如此庸醫開出來的藥,我怎麼敢給祖母喝?你說是不是?嬸娘。」
眾人也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兒,一時間都愣住了,不知道哪邊的對錯。
姚氏自來沒聽過這回事兒,如何能信,可眼下老夫人還暈著,這事兒也沒法對證,她便冷笑道:「庸醫?你是大夫還是人家是大夫?
你一直在老家,自然也不知道這劉大夫,在京城都是排得上號的,你叔父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將人家給請了過來。
如今人家開了藥,你不但不讓母親吃,還要質疑別人的醫術,那你倒是告訴我,現在母親已經這般躺在床上了,你打算怎麼辦!」
「是啊!總不能要去宮裡請太醫吧?」
「這太醫哪裡是我們能請過來的?」
「不說醫術好不好,首先人躺在床上,總得要治吧!」
「……」
眾人七嘴八舌,都是對宋錦寧的不滿。
這群人的想法不難猜,無非就是想要在忠勇侯府分一杯羹。
爵位早已定下,分不走。
可誰都知道,老夫人手裡握有大筆財產。
繼子能有多親厚的感情?趁著老夫人還在,他們來道一道當年情分,多少還能分點兒肉吃。
可若老夫人兩腳一蹬去了,那這忠勇侯府就徹底跟他們沒了關係。
所以,別的都不重要,先讓老夫人醒過來最要緊。
姚氏見大家的口風轉了,便譏諷道:「既然二姑娘信不過我們,那我也管不了了,若是真出了事兒,大不了我們夫妻給母親填命去!
大家也不要攔著,或許,咱們二姑娘真有那等人脈,將宮裡的太醫給請過來呢!」
宋錦寧一個剛從鄉下來的黃毛丫頭,府里的路都還沒摸熟,能請什麼大夫來?
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懷疑她麼?
看誰耗得過誰?
她就等著宋錦寧來求她!
到時候可就別怪她不客氣,將今日的事兒抖出去,看看將來還有誰敢要她。
所以乾脆就招呼眾人用晚膳,美其名曰一起做個見證。
宋錦寧也不理會,逕自進屋去守著老夫人,同時讓素鳶守在門口,等人到了帶進來。
素鳶不知要守著誰,但只管聽自家小姐吩咐。
祝嬤嬤剛剛配合著宋錦寧說了謊,那是忠心使然,這會兒卻是心裡有些打鼓,「姑娘,老夫人總不能真就這樣躺著吧?」
宋錦寧這會兒正在努力回想前世的事情。
祖母出事後,她一直被禁足在葳蕤軒,但是府里的事情她卻並非完全不知。
她記得祖母安葬之後,宋楚新很快就得意了起來,首先得了個實缺,具體什麼官職她記不得了,只感知道侯府變得越來越熱鬧,來往的人也越來越多。
甚至後來還搭上了齊郁。
那可是當朝首輔!
此時的宋楚新只是個空有爵位的閒散人,與齊郁之間差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他靠什麼勾搭上齊郁?
思量了一會兒,便想到了關鍵,「嬤嬤,祖母的帳是不是您一直在管著?能否給我看看?」
祝嬤嬤是看著宋錦寧長大的,如同自己孫女兒似的看待,雖不知她忽然要看帳做什麼,但也沒多過問,「老奴這就去拿。」
「另外,」宋錦寧連忙又道,「咱們南邊兒帶來的幾個身上有功夫的,這幾天警醒著點兒,把延鶴堂一定要守牢了!」
祝嬤嬤見她說得認真,也不敢掉以輕心,連連點頭道:「好,老奴這就去吩咐。」
管家理帳之事,祖母教過宋錦寧,她略略一看,就知道問題了。
忠勇侯府這麼多年的積累,資產自然不少。
可在祖父手裡就已經分了家,而後所有的積累都是宋錦寧父母的私產,宋楚新得到的只有爵位以及公帳上的一些資產罷了。
而他每年竟花費那麼多給祖母送禮,孝心是表了,但未免太過。
這裡頭一定有問題!
待看到近期延鶴堂的支出,她越發肯定了這一點。
或許,宋楚新當真有迫不及待下手的理由。
宋錦寧越發緊張小心起來,她必須要救下祖母,必須!
而姚氏這個時候則信心滿滿地帶著一幫人等著看笑話,期間還忘各種張羅人送東西往延鶴堂去,表現自己的大度和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