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寧遠一往無前的氣勢,的確像那麼回事,以至於眾人都被驚訝到了。
可再回頭想來,卻是有些可笑。
扛起一萬兩銀子的重擔,豈是用嘴說說而已?
「年輕氣盛就是好啊,遙想當年,老夫也如寧公子這般心蘊宏圖。」
「嗯,有點意思。」
「寧公子,錯啦,你應該說扛起咱們大明的重擔才顯得厲害。」
有人嬉笑,有人玩笑似的譏諷。
連自己尚且倚靠寧府度日,又何談擔起寧府的擔子?痴人說夢罷了。
寧合雍也覺得寧遠這話說的太大、太空了,他滿不在意揮手,苦笑道:「吾兒,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可這地,還是要賣的,不賣拿什麼還債啊?對吧?」
「不對。」
寧遠緩緩搖頭,心下自然清楚所有人都不認為他能抗起這個擔子,順帶著某些想買地的人也對他冷嘲熱諷。
「我說了,地不能賣,這一萬兩銀子,我來還!」
「當然,現在我手中沒有銀子,一年後才有,在這一年中,我願意出利十一。」寧遠自信說道。
嗯?
眾人又是一陣怪異。
大話還真敢說啊,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十一的利,一年後本利可就要還一萬一千兩銀子了。
真以為一萬兩銀子是小數目啊,便是如今朝廷的一品大員的俸祿,折算成銀子也不過五六百兩而已。
許多人冷笑。
一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能賺這麼多銀子?不存在的。
「哈哈,好!」
「好一個大氣的寧小哥!」一名中年男子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見了來人,許多人都眯起了眼。
這人不一般。
寧合雍立即迎了上去,略微彎腰:「三爺,您怎麼來了?」
「某也是聽說貴府的事情,趕過來看看.」
劉三點頭笑吟吟:「方才無意間聽到寧小哥這番豪言壯語,某大為觸動啊,既如此,某便容許寧府一年後還債!」
寧合雍只好賠笑。
事到臨頭他也是被趕鴨子上架,無可奈何。
劉三都同意一年後還債了,他總不能駁斥吧?
「那……便感謝三爺了。」寧合雍無奈說道,算是將此事定了調子。
「客氣個啥,都是朋友嘛。」劉三笑滿不在意的樣子。
許多人聽了暗自翻白眼。
無恥之尤啊,尤其是劉三虛情假意故作大度的樣子,實在噁心人。
說到底還不是有寧府的田地托底,一年後寧府能拿出一萬一千兩銀子,劉三等於是平白多賺了一千兩,而寧府若拿不出錢,用田地抵債也就是了。
無論怎樣,劉三都穩賺不虧。
既賣了寧府面子,也在無形之間截胡了想買地的大傢伙。
劉三噁心,寧遠更噁心。
方才,若不是寧遠從中作梗,大傢伙說不定已經買下百畝田地了。
現在好了,有了一年後的約定,寧合雍根本不會賣地。
「呵呵,寧公子好本事啊。」
「一年賺一萬多兩銀子,怕不是比搶錢來的都快呦。」
「該不會是去經商吧?雖說士農工商,從商者賤,可幾大商行一年也不少賺。」
有人先後開口,不加掩飾的諷刺。
寧遠聞言,心下一陣不悅。
他很清楚自己壞了一些人的打算,畢竟二十多兩銀子一畝的地,買到基本就是賺到,眼看著到手的肉沒了,有些許不爽也可以理解。
可說到底他只是阻攔自家老爹賣地,理所當然,何須這些外人指指點點?
於是他毫不客氣的回懟了過去。
「幾位伯伯說錯了,一萬兩銀子而已,只要小子像幾位伯伯一般入朝當了官,還不是手到擒來。」
嘶!
一陣寂靜。
寧合雍眉毛狂抖,急的門牙作響。
這是在反諷說話那幾人是貪官啊!
入朝為官,尤其是文人,特別注重聲名,甚至把名聲看的比性命都重要,寧遠暗諷幾人是貪官,不是辱人清白嗎?
果然,透過餘光,寧合雍看到那幾人頓時臉色驟變,怒容盡顯,不由得一顆心跳到嗓子眼,腦子飛轉。
而這個時候,寧遠好像沒注意到吹鬍子瞪眼的幾人,一臉天真道:「幾位伯伯,難道小侄說錯了嗎?你們當官,不賺銀子嗎?」
「你你你……」其中一人橫眉怒目。
太過分了!
辱人清白還不夠,還要殺人誅心?蹬鼻子上臉!
那人想要回懟寧遠,可奈何寧遠以晚輩自居,他當長輩的總不好跟晚輩撕逼啊,只得憤憤甩手。
「你這個黃口小兒,休得滿口胡言污衊我等。」
頓了頓,面上浮現冷笑,話鋒一轉:「寧小子,你以為入朝為官那般容易嗎?你如此不務正業,別說科舉入仕了,怕是連一個武官小旗都混不上。」
不能撕逼,便換法子貶低寧遠。
可寧遠卻半點不在意,大咧咧道:「入朝為官,難道不是長個腦袋就行?」
咯噔!
寧合雍膽子都快嚇破了。
這話要是傳出去,他們父子兩個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個人就能入朝?那文武百官又算什麼?
「兒啊,可別說了。」
來不及多想,他連忙制止寧遠,而後對著擠兌寧遠的幾人致歉:「幾位老哥莫怪,犬子大病初癒,腦子還未清醒,莫怪莫怪。」
「哼!」
幾人冷著臉,卻也不好說什麼,一場酒宴不歡而散。
倒是後趕來的劉三若有深意的瞥了寧遠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好一個浮誇囂張的小子啊。
待得安靜下來,寧合雍揮散家丁,再看寧遠,滿臉的痛心疾首。
「兒啊,我的好兒啊,你怎麼如此糊塗呢?」
「怎麼?」寧遠滿不在意。
「看看你說的那些話,哪句不是得罪人的?」
「得罪他們又如何?」
寧遠飛眉入鬢:「老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寧府那些珍貴字畫名玩,可都被你廉價賣給他們了。」
「他們得了便宜不說,方才只因我阻止您賣地就針對我,是不是太不要狗臉了?」
這也是寧遠出言不遜的另外一層原因,實在是那些人貪得無厭,吃相難看。
寧合雍略微皺眉,隨即苦笑嘆息。
「兒啊,爹能明白你的意思,無非是被譏諷幾句心裡不爽罷了,爹懂!」
「只不過呢,有些事裡面玄機太多,爹也是有苦衷的啊。」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說說以後吧,我兒怎麼打算的?」
寧合雍神色溫和了幾分。
寧遠白眼:「還能做什麼,掙銀子啊,一萬多兩銀子巨債,不賺錢哪行,總不能賣地吧?」
寧合雍老臉一抖,試探道:「難道我兒就沒有保家衛國的雄心壯志?」
「沒有。」寧遠很直接:「什麼保家衛國太空泛了,我只想搞錢。」
寧合雍:「……」
掉錢眼裡了嗎?
他一聲嘆息,繼續耐心道:「兒,爹知道你口是心非,平日間你深居簡出,背著爹讀了一些聖賢書,有忠君報國之志。」
「現在呢,爹考考你。」
「而今天下向和,可北方卻有異族環伺,你覺得應該如何穩固北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