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前就來了人間？」
蕭穗聞言，不由得心中一動，喃喃道：「難道是……」
太初靈寶誅仙四劍乃是三界劍首，一旦轉世成人，必然生而擅長劍道，就像她擅長生死輪迴之道一樣。
而且，在人間活了六百年之久……
這樣的人，她只認識一個。
「的確是你認識的。」
那月光匯聚而成的女子虛影淡笑道：「他在人間轉世成了劍仙『陸青鋒』。」
「果然是他……」蕭穗喃喃一聲。
那般恐怖的劍道天賦，毫無傳承的情況下，就在人間修成了混元劍道，即便有林前輩這等天道大能指點，也有些太過誇張了。
但對方是誅仙四劍的劍靈轉生，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不過，他和你不同。」
那月光匯聚而成的女子虛影說道：「你乃是單純的生死簿器靈，而誅仙四劍連同陣圖，衍生了五個器靈，上清天尊剝離出五大器靈之後，試圖將其聚集，但五個器靈的殺伐凶煞記憶混淆在一起，太過混亂，容易致使走火入魔，天尊便抹去其記憶，只是聚集靈性，而後便送入了輪迴。」
蕭穗恍然。
她還以為陸劍仙和她一樣，擔心被人發現，所以隱瞞不說，原來是根本就沒有前世記憶。
算起來，陸劍仙脫離本體的時間，比她還要早了接近六百年，她轉世到人間成為『夏穀雨』，也才二十多年罷了。
她明白，自己是崔府君布局在人間的一顆棋子，看來……太清天尊布局比崔府君還要早六百年！
「過些日子，上清天尊便會將誅仙四劍和陣圖送入人間。」
那月光凝聚的女子虛影淡然道：「雖然我也不知曉，器靈脫離本體之後，該如何融合，這涉及最根源的『心識』一道，但上清天尊都這般說了，你也能在人間與本體融合，想必……是人間那位姓林的道友手筆吧。」
蕭穗頷首道：「是。」
「沒想到人間居然還有這麼一位擅長心識一道的大能轉世，真是奇怪……」那月光匯聚的女子虛影輕聲感嘆。
眾多至尊聞言，除了東延大尊之外，其他人此時俱是心中震撼無比。
人間……居然有天道大能轉世？
在震驚之餘，至尊們也紛紛感到欣喜，也暗鬆了一口氣，有天道大能坐鎮人間，即便沒有在青城之中，也能和魔君斗一鬥了。
道主的境界可是遠遠超越太一境的，即便在人間，想必也是不懼於魔君的。
而蕭穗聞言，卻是疑惑道：「您不認識林前輩？」
「本座自然不認識。」
那月光匯聚的女子虛影微微搖頭，說道：「本座只是聽人間的其他道統匯報說，人間有一位叫林止水的神秘仙神轉世，賜予的字帖乃是混元奇寶，但本座推算不出其存在，便去請教了太陰神君，神君卻說，讓我無需在意，也莫要招惹。」
她說罷，目光掃過下方的數千位至尊，淡淡道：「這話也是說給你等聽的，你等下凡之後，也莫要冒犯那位林道友，可記住了？」
「是，我等謹遵法旨。」
數千名至尊當即齊聲應道。
蕭穗心中不由得感覺愈發奇怪。
這位道主，竟然不知道林前輩的明確身份？
不過，想想也是。
人間知道林前輩是太初天帝轉世的，也就她、陸劍仙、東延大尊、小蛇、金烏，即便林前輩不在意身份泄露，但眾人也沒人敢隨意將一位天道大能的秘密透露出去。
而外魔一方知道這事的，也幾乎都死絕了，或許冥夜魔祖在沉睡前，有可能將太初天帝在人間的消息傳給其他魔祖，但也僅限於魔祖那邊。
她本以為天道大能都是知道的。
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女媧娘娘、崔府君、西王母都是知道的，甚至於太陰天淵一方神位上的天道大能，也都知道林前輩的身份，當初看到了林前輩的法旨，見到林前輩的落款，便無一例外地遵從了。
莫非……只有神位上的大能才知道林前輩的情況？
蕭穗心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你等下凡之後，無需在意那位林道友，只需要固守青城即可。」
那月光匯聚的女子虛影淡然道：「除了諸法歸一陣所需的仙神轉世之外，四九誅仙陣也需要足夠的仙神轉世，為了防止意外，也多派一些，唔……那便派下去六十六位至尊轉世，一千二百九十六位混元大羅金仙轉世，以及四位太一境至尊轉世，應當足以應付了。」
她的目光掃過眾多至尊，說道：「那麼，一共是十五位太一境至尊轉世，一百七十四位至尊轉世，四千二百一十二位混元大羅金仙轉世。」
眾多至尊不由得暗自震撼。
如此多的強大仙神轉世，堪稱是上古大劫之後，前所未有的陣容了。
為了防止陣法出現什麼意外，甚至還多派遣了不少至尊和混元大羅金仙，至於太一境至尊，那是只差半步就能接觸到天道的，也算是比較珍惜的人才。
倘若整個天界的仙神面臨被滅的風險，即便天道大能出手會影響三界運轉，但也會稍微救一下太一境的至尊。
所以，此次天道大能們願意派遣十幾位太一境至尊下凡，可見重視程度。
至尊也沒覺得不公平。
他們也多少了解，對於天道大能而言，這就是利弊問題。
天道與外道運轉三界，天道大能運用天道之力出手，就會影響三界的天道運轉，天道大能的實力可能會下降，而外道一方就會上升，反之外道一方亦然。
在天道大能看來，是否出手，在於影響天道運轉的情況下，是否會帶來更高的利益。
外道大能同樣如此。
「本座會根據你等所修的『道』，挑選儘量適合陣法的人選，擁有第二元神的優先。」
那月光匯聚的女子虛影目光掃過數千名至尊，淡然道：「未被選中的，便會被本座挪移離開，而留在這天啟行宮的，便是此次下凡的人選，」
說話間，她便一揮袖。
這廣闊的大殿之中，數千名至尊的身影便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百多道身影還在大殿內。
「唔，還有四千二百一二十二位混元大羅金仙，我也早已挑好。」
那月光女子虛影又是一揮袖，這大殿下方便又出現了四千多位身影，赫然都是混元大羅金仙。
「拜見道主！」
眾多混元大羅金仙當即跪伏下來。
「這天啟行宮的時間流速已有萬倍，待我分配好之後，便為你等講道三日，也算是彌補你等下凡應劫之功，待你等歸來，亦有嘉獎。」
那月光女子虛影淡淡點頭，隨即又看向了空中那鏡面內的蕭穗，說道：「我等五方道統根源為此次人間之劫，也準備了數件珍奇寶物，其中『光陰樹種』便是宙光類寶物，可加速時間上千倍，稍後我便將這些寶物送入人間，只要你妥善使用，定可化解人間此劫。」
蕭穗不由得心中一喜，當即恭敬道：「多謝道主。」
宙光類洞天法寶並不少見，但法寶想送到人間就得剝離器靈，而且即便在人間重新融合，也發揮不出在上界的威能，無法影響時間那麼誇張。
而這『光陰樹種』能夠送入人間，明顯不是法寶，卻能在人間加速時間上千倍，顯然極其珍惜。
「此次下凡應劫，希望盡數託付你等。」
那月光匯聚的女子虛影注視著下方的眾多仙神，輕聲道：「你等的目標只有一個……便是保護那外魔轉世的少女，直至其成長飛升天界，且人間有天道大能轉世，只要阻止外魔打破萬世伏龍大陣，魔尊不出，人間便無需擔憂。」
「我等謹遵法旨！」
眾多仙神當即齊聲應道。
而蕭穗聞言卻是一愣。
讓小蛇飛升天界？
可是，小蛇曾經說過，林前輩特意向她交代過，不要飛升，那到底該聽誰的呢？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聽從林前輩的。
畢竟……眼前這位大能只是一位道主，而林前輩卻是太初天帝轉世啊，眼界自然無法比擬。
正好林前輩也不方便出手，就讓這些至尊一直在人間守護吧……
蕭穗暗自想道。
……
……
人間。
霖城，街角的一間書店內。
一個三十來歲，略顯憨厚的男子坐在櫃檯後，略顯疲倦地翻看著手中的書籍。
赫然是那化名喬老闆的『生意人』。
忽然——
周圍緩緩黯淡了下來，方圓數百米範圍的空間恍若都被隔絕了一般。
「嗯？」喬老闆臉色微微一變，起身走到了書店的門口。
轟隆隆~~
無形的天地轟鳴中，似乎連接了至高的天穹之上，一道虛幻而詭異的紫色光芒陡然降臨了下來，幻化成一枚虛幻的紫色豎眼，明明只是虛無縹緲的神念構成，卻恍若比天地還要偉岸，散發著古老而永恆的氣息，瀰漫著至高無上的威壓！
那虛幻的紫色豎眼俯瞰著下方的喬老闆，一個猶如天穹震動般宏大浩瀚的冰冷聲音緩緩響起——
「你，就是人間最後的真魔嗎？」
在這仿佛天穹崩塌般壓迫之下，喬老闆不由自主地跪伏於地，顫抖著恭敬道：「偉大的祖。」
雖然他早已得到救世人的承諾，獲得自由，遠離了人間的紛爭，也沒見過傳說中的外魔之祖，但這威壓至高無上，如同超越天地般恐怖無比，且不需要任何媒介，就能讓憑空讓神念降臨人間！
即便是傳說中的魔尊也無法做到，那……就只有一切外魔的源頭，那侍奉外道主宰，至高無上的『祖』了！
「人間之事，你可知曉？」
那浩瀚無邊的宏大聲音冰冷地問道。
喬老闆臉色蒼白，恭敬地回答道：「回稟偉大的祖，我早已遠離人間的紛爭，並不清楚。」
「遠離紛爭？」
那宏大的冰冷聲音發出一絲嘲弄的笑聲，「呵，人間的自由外魔，的確是太自由了……那麼，我就問你一句，臣服，或者永歸虛無？」
喬老闆聞言，不由得緩緩咬緊了牙關，問道：「我的力量在人間不值一提，偉大的祖，不知您為何要我臣服？」
「有趣的小傢伙，你不願意？該說你是無知，還是無畏呢？」
那龐大而虛幻的紫色豎眼饒有興趣地俯瞰著喬老闆，浩瀚宏大的聲音滾滾迴蕩：「雖然人間還有很多外魔，但都是些異獸，培養起來麻煩點，而你是唯一的真魔，所以我給你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讓你成為魔君，現在你可願意臣服？」
喬老闆沉默了半晌，低沉道：「不知偉大的祖，需要我做什麼？」
那浩瀚無邊的聲音響起：「你應該知道萬世伏龍大陣吧，去破了那萬世伏龍大陣，再破解更深層次的大陣封印，釋放出那些上古外魔，直至放出封印最深層次的那些魔尊為止。」
喬老闆微微一怔，忍不住說道：「偉大的祖，那萬世伏龍大陣雖然強大……但也不至於魔君也能破解吧？」
「你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那龐大虛幻的紫色豎眼打量了一下喬老闆，冰冷道：「就在不久前，救世人率領人間真魔攻打青城，在一位魔祖相助的情況下，卻被全部滅殺，你可知道，當時她已突破成為了天魔，甚至於那位魔祖降臨化身，也無濟於事。」
喬老闆不由得一呆。
魔祖相助？
救世人突破成為天魔？
甚至於……魔祖還降臨化身？
人間居然發生了如此大事，可是……那青城的萬世伏龍大陣居然這樣都沒破？
「這怎麼可能……」喬老闆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當然可能。」
那浩瀚無邊的聲音冰冷地響起：「因為……人間有一位極其可怕的天道大能轉世，他偽裝成凡人隱藏在人間，名叫『林止水』，你可聽過？」
喬老闆一愣。
林止水？
一時間，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那字帖顯化的大神通忽然救了他，撕裂的空洞還連接到了無盡遙遠的星空，那浩瀚的星空看上去頗為虛幻，竟然直接滅殺了被放逐的養貓人，讓他有些不解。
而那位送他字帖，救了他一命的林老闆……居然是天道大能轉世？
他不禁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難道……魔祖想讓他去對付那林老闆嗎？
喬老闆深吸一口氣，不敢說謊，也知道自己在魔祖面前無法撒謊，只能恭敬道：「聽過。」
「看來，不止是認識那麼簡單吧？」
那紫色的巨大虛幻豎眼之中，隱隱有宿命的奇異光芒流轉，似乎推算出了什麼一般，浩瀚宏大的聲音變得冷漠了下來：「哦？你受過他的救命之恩？」
「是，偉大的祖。」喬老闆低聲道。
「這麼說，我讓你去殺他，你也不願意了？」那浩瀚如天穹的聲音滾滾響動，恐怖的威壓緩緩匯聚在這個可憐的真魔身上。
喬老闆臉色慘白地跪伏在地面上，沉默了片刻，才低沉道：「是。」
「即便……永歸虛無？」那虛幻而龐大的紫色豎眼俯瞰著喬老闆。
喬老闆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緩緩道：「是。」
若非那幅字帖，他早就被養貓人所殺，被湮滅魔識，歸於虛無了。
即便在偉大的魔祖面前，他沒有報恩的機會，也沒有背叛的機會，但……他至少有一個不去恩將仇報的選擇吧？
就算是歸於虛無，但至少也是他自己選擇的。
這，是他最後的自由了。
……
PS：（凌晨之前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