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說的是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劉成望著董扶，這樣說道。
有些心思可以有，有些事情也可以暗戳戳的進行。
但是，在時機不到的時候，是萬萬不能夠暴露出來的！
在這等情況之下，劉成這笑呵呵的話語出口，是個人都知道事情不對。
絕對會立刻閉嘴，不再這事情上多言語。
但董扶卻似乎是沒有聽到劉成的話、或者是聽懂了不想理會。
只是望著劉成笑呵呵的道：「皇叔有所不知。
兩年前老朽在洛陽，觀天象，覺得洛陽將要大亂，這整個大漢天下，將要崩壞。
帝星晦暗。
帝星之側，豺狼虎豹環伺。
漢室衰微。
有星垂於益州分野，隱隱有天子氣。
但這天子氣並不濃厚，遠遜於靈帝與其之上老朽所曾見過的天子氣象。
老朽私以為，這益州之地，今後當有漢天子。
但並不能長久。
董卓入洛陽之後，帝星更為暗弱。
身為大漢老人，眼見得四百年大漢，將要分崩離析，並最終消失，我心中未嘗不嘆息。
但天命終不可違……
我本以為，漢室天下，就將要這般下去了。
卻不曾想，不甘心之下，繼續觀看天象，卻有了新的發現！
帝星依舊暗弱，來到關中之中，更暗弱了幾分。
但漢朝的氣運，卻不減反增！
氣運之中，隱隱有一星閃耀，呈現紫色，有帝王之姿！
關中龍脈，本已沉睡上百年。
從今年開始、準確的說是，自從董卓攜天子遷都關中之後，居然在迅速甦醒。
待到皇叔帶兵入益州之後，我再觀天象，發覺益州這裡原本微弱的天子氣，也開始迅速增強。
前幾日老朽再次觀天象，發現事情有更為驚人的變化。
原本只單獨存在於益州一地的天子之氣，居然與關中龍脈連接一起，相互滋養……
漢朝氣運之中的那顆紫星，變得更明亮了……
皇叔，天象因您而變，如此大的變化，老朽活了八十一年，還才來不曾見過！
這這一切，都與皇叔您聯繫在一起，您不是未來的漢天子，那誰是未來的漢天子？」
董扶口中這樣說著。
越說，眼睛越亮。
一番話說完之後，望著劉成，那一雙原本看起來很是渾濁的眼睛，這時候看起來居然是亮晶晶的。
劉成整個人都在發蒙。
這樣玄乎的嗎？
自己也曾多次仰望星空，看到了漫天繁星。
只覺得煞是好看。
但也僅僅是能夠欣賞繁星，並從中找出自己所認識的北斗七星、獵人座，以及牛郎織女這少數幾個星座。
除此之外，什麼都辨認不出來。
結果，身邊的這個老者，卻說他從中看到了帝星微弱，看到了漢朝運勢衰微，看到了關中龍脈復甦，看到了益州天子氣的增長……
這……
這讓劉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一直覺得，自己來到的乃是一個正正經經的東漢末年。
這怎麼與董扶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一些都變得不正經了起來？
弄得跟玄幻修仙的一般！
這就是老神棍的可怕之處嗎？
劉成如此胡亂的想著，心中震動卻不少。
這叫做董扶的傢伙，說出來的話，實在是太過於驚人了！
半句不曾說劉成的野心，卻將劉成的野心，給說了一個淋漓盡致。
而且，這董扶說的話，還特別的准。
從後世而來的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從今之後，漢室確實是越來越衰弱。
後來殺出來了一個中山靖王之後，劉備劉玄德，在益州這裡建立統治，登基為帝，為大漢續了一波。
但因為所占據的地方太小，所以董扶說遠比不上靈帝，與靈帝之前的那些漢天子。
後來鍾會、鄧艾滅蜀漢，三家盡數歸於晉朝，大漢氣數算是徹底斷絕……
這……
這就算是劉成不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鬼神望氣之說，這時候也被弄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您老這雙眼睛倒是特別，居然能夠看出這樣多的東西。
來，您看看我是從何處來，又將要往何處去？」
劉成望著董扶，笑著相詢。
董扶聞言搖搖頭：「皇叔身上有漢朝氣運加深，高深莫測，老朽看不透皇叔的跟腳。
不知皇叔從何處來。
不過，老朽卻能夠看到皇叔將要往何處去。」
「那您老人家說說，我將往何處去？」
董扶笑著說道：「您自然是帶領大軍，往關中去。」
劉成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老頭倒是有趣，盡說些實話。
同時，心裏面對董扶所謂的望氣之說，大抵也有了一定的想法。
他覺得，這所謂的望氣，不如說是望天下形勢！
漢室衰微，天下大亂，大漢將要崩壞，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董扶之前在洛陽的時候，靈帝、大將軍何進、十常侍這些相互牽扯，亂糟糟的一片，整個就是一個炸藥桶。
靈帝不死，倒還可以。
靈帝一死，立刻就會爆炸。
當時感受到危險的，可不僅僅只有董扶，很多人都能夠感受到……
至於益州有天子氣之說。
這全在益州這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上面。
地形封閉，地處偏遠。
偏偏內部又有著很是富裕的成都平原，與漢中平原。
乃是亂世之時，最為理想的割據之地。
在這裡出現一些割據勢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局勢再亂一些，割據的人登基稱帝，也並不足為奇。
關中龍脈復甦之說，乃是看到了自己在董卓遷都入長安之後，在關中那裡採取一系列措施，將關中安穩住，讓關中迅速變得欣欣向榮。
有了讓關中重新發展起來的希望。
而益州天子氣加強……
這是看到了自己來到益州這裡之後，並沒有胡亂作為，而是著手開發和建設益州，讓益州變得更好。
關中益州現在都在朝廷手中，今後相互之間進行人才、物資、兵馬之類的調動，乃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所以董扶說，益州的天子氣與關中龍脈相連接，進行了相互滋養……
至於為什麼會是自己？
這很好理解，。
因為這些事情，確確實實是自己帶著人做出來的。
自己這個皇叔，給這個天下，帶來了許多的變化……
與其說董扶是一個讖緯高手，能夠望氣而觀天下局勢，不如說他是一個極為善於結合實際情況，觀看天下局勢之人。
然後再將實際情況，結合著氣運之說，進行一些另類的解說，立刻就披上了濃郁的神秘色彩……
就跟歷史上諸葛亮未出茅廬而三分天下一般。
他如果將他分析天下情況，而得出來的結果，加工一下，說是夜觀星象而得出來的，豈不是一樣可以？
按照自己的理解，將事情琢磨了一個差不多之後，劉成再看向眼前這白髮蒼蒼的董扶，老人身上那籠罩著的神秘色彩，一下子就消失了許多。
「董公，您老特意的過來一趟，就是為了與我說這些的嗎？」
劉成笑問董扶。
董扶笑著點頭：「老朽原以為漢室就此衰微，傷感不已，卻不成想，在有生之年見到皇叔這樣一位人物，為四百年大漢延續生機。
老朽是真的歡喜。
不來見皇叔一面，老朽心中，實在不甘.
如今見了皇叔，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說罷，停頓一下道：「有些話，老朽是不應該說的，但如今老朽年歲太大，壽命不多，今晚睡覺，明天能不能起來都是兩說。
也就沒有那樣多的講究和避諱了。
今後皇叔得天下，可要好好的將這天下清掃一遍。
曾經強盛無比的大漢，真的只是因為黨錮、因為宦官、用因為桓靈二帝這些，才變得如同現在這樣四分五裂的嗎？
看起來是，但也不是。
是一些東西，從根子上壞掉了……
門閥世家勢力太強，地主豪強太多了。
比如四世三公的袁家，門生故吏遍天下。
比如弘農楊家……
許多人明明很有才幹，卻因為出身低微，而得不到重用，鬱郁不得志。
而世家大族之中，許多紈絝子弟，鬥雞走馬，花天酒地，卻能夠輕鬆獲取高位……
尋常才學之士，不依附於他們，就做不成官，或者是做不好官……
許許多多，本是為國家而選的官員，卻成為了他們的門生故吏……
底層之人求學難，往上爬更難。
以至於這大漢的許多官員，都以他們為首，而不是以天子為首。
外面官員勢大，天子為了讓權柄好施行，不得不培養和提拔宦官……
久而久之，這禍患就出來了。
外戚干政，也是一條。
粱商、粱冀、竇武、何進……
外戚干政，有好也有歹。
但弊端遠遠大於利……
這些都是前車之鑑，皇叔今後成為漢天子，還請針對這些，好好的花費上一些心思。」
說罷，他又補充道：「老朽所說的，不是指簡單的依靠的刀兵殺人，這確實能夠解決一時，卻往往不能長久。
老朽的意思的是，皇叔應該多從制度上面，進行一些考慮，如此方才能夠長久。
讓再生的大漢，如同這皇叔到來之後的關中之地那樣，煥發出強大的生機……」
「董公可有良策？還請董公教我！」
劉成起身，對著董扶鄭重施禮，出聲如此詢問。
董扶嘆口氣，搖搖頭：「老朽無能，只是看出一些問題所在，卻沒有半分解決辦法……」
劉成對著董扶再次鄭重施禮：「董公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已經超過許許多多的人，不愧為漢朝老人！」
說罷，見董扶還望著他，在等著他的下文，就繼續開口道：「今後的事情太遠，太複雜，誰也不知道能走多遠。
我一樣不知道我會走到哪一步。
我不敢給董公說什麼保證的話。
只能說，凡事盡力而為。
盡人事，聽天命，僅此而已。」
董扶聞言，咧開沒有什麼牙齒的嘴，笑了起來。
極為開心，像個孩子。
「有皇叔的這句話，老朽的這顆心，算是放下了。
這天下之事，最怕的就是盡力而為。
真的拼盡全力、絞盡腦汁去做了，往往能夠得到很好的結果。
盡人事，聽天命。
只要真的將人事盡到，那天命也一樣會隨之改變。
倒並不是說，一切都是註定不變的……」
董扶說著，就用手按著拐杖，站了起來，準備往外走，結束這次談話。
劉成趕緊上前，彎腰進行攙扶。
之前對董扶這樣恭敬，是因為董扶名聲在外。
他想要做出姿態，收買益州的官員、學者之心。
現在劉成主動攙扶，是發自內心的對這個老人的尊重……
「董公，您真的能夠從天上看到帝星，看到漢朝的運勢，看到關中龍脈，看到益州的天子氣？」
攙扶著董扶往外走，劉成出聲這樣詢問董扶。
帶著一些好奇。
董扶笑道：「我說我能夠看得見，皇叔您相信嗎？」
劉成立刻點頭：「我相信。」
董扶笑著道：「那老朽就能夠看得到。」
劉成聞言愣了愣。
「那我若不相信呢？」
「那老朽就看不到。」
董扶笑呵呵的說道。
「信者有，不信者無，非只望氣這些，世上的許多事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劉成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心中不由感慨。
不愧是經常搞讖緯的老經學家了，這囫圇話說起來總是一套一套的，還總是能夠不自覺的就發人深思。
「您老看不到就看不到嘛，您還說上這樣一堆話，繞上這樣一大圈……」
董扶哈哈一笑：「可這世上的很多人，偏偏就是喜歡聽人這樣說，你若是直接就將事情，直直白白的告知了他，他反而就覺得你沒有什麼本事，是一個騙子……」
「哈哈哈……」
劉成也跟著笑了起來……
董扶晚上沒有離開，就在劉成這裡留宿。
當天晚上的時候，那些前來這裡進修的西川官員，以及一些聞訊趕來的一些西川學者，都在這裡匯集。
這是劉成按照董扶的要求，這樣做的。
夜晚，董扶對劉成極為恭敬。
相談甚歡。
甚至於董扶還親自向劉成請教關中三策。
隨後，劉成當眾邀請董扶來擔任綿竹的特邀司馬。
董扶不顧年邁，欣然接受。
立刻引起轟動……
（新的一月，拜求月票呀
居然收到了大佬的盟主打賞，很激動，這是本書除了我自己以外的第一個盟主，感謝大佬阿C_，過一段兒時間慢慢奉上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