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片漆黑,白晝忽然變成暗夜。
沐星仰著腦袋往天上看,他知道並不是天黑了,是葉攸寧的符。一張符能遮天蔽日,他好像對葉攸寧的強大一無所知。
這些阿森和陳鋒是不清楚的,當真以為是天氣忽然一下變了。葉攸寧突然收到了一點白色光點,愣了一下,這信仰之力哪來的?
她下意識就去看阿森,畢竟這個糙漢對她的敬仰之情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阿森被她看得一臉莫名其妙,還以為葉攸寧是要交給他什麼光榮的任務。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天恢復了烈日炎炎。媚姬跌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她抱著陳叔南滿心絕望。
現實的五分鐘看似很短,可他們一家在鏡中的時間卻是一天。
回歸現實之後陳叔南的身體也已經撐到了極限,哭過之後媚姬放下了丈夫對著葉攸寧跪下:「一切都是我所為,罪孽我來背。請你幫我孩子解脫,我任由你處置。」
葉攸寧點點頭,封住自己的嗅覺抱過那孩子放在地上。她拿出五枚五帝錢,點燃了一支引魂香。三清鈴在手隨著她的念咒聲輕輕搖響,三清印的虛影朝著那孩子的身體拍下去。
那一刻,引魂香突然就斷了,那孩子的也在那瞬間停止了心跳。隨後那孩子的肉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腐敗,葉攸寧手疾眼快將一張隔絕符打了過去,隨後一塊裹屍布將他蓋住。
開玩笑,那臭味絕對能讓人兩天吃不下飯。
葉攸寧做完這一切轉過頭看向媚姬:「我現在就送他們下地府,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媚姬眼神空洞灰敗,就好似一個沒有了生氣的破布娃娃。媚姬沒有回答她的話,卻是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刀捅進了自己丹田。
一顆血淋淋的妖丹遞到了葉攸寧面前,她瞬間容華老去:「這顆妖丹就當是報酬了。」說完,她再次向著自己心口又是一刀。她拖著血跡爬到陳叔南身邊與他十指相扣,閉上眼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一生,對也好錯也罷,她不悔。她無來生,卻願他們來生得以幸福。
「少夫人,他們害了那麼多性命還能下、陰曹府護嗎?她是不是要魂飛魄散了?」沐星說不上來的唏噓。
葉攸寧輕笑:「你以為十八層地獄是擺設嗎?」
沐星一愣,隨後當真有幾分喜悅:「少夫人的意思是,他們都會下地府不會魂飛魄散?」
葉攸寧點點頭,只不過十八層地獄的煎熬可能也不比魂飛魄散好多少。
沐星撓撓頭,在他看來只要還有輪迴的機會就要比魂飛魄散的好。
當葉攸寧點燃扣門香後,媚姬的魂魄一臉驚訝,一家三口齊齊對她鞠了一躬轉身進了鬼門關。
為了阿森和陳鋒的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健康著想,葉攸寧並沒有讓他們見到她召來鬼門關。沐星天生吃著晚飯,讓他見到也無妨。
等這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沐星去將兩人叫醒:「起來幹活了!」
將這一家三口給埋了,人家千年妖丹都大方給了,她這拿人手短不得給人收屍嗎?
收屍三人組吭哧吭哧挖坑埋屍,葉攸寧用柚子葉煮了水在這路上到處撒。空氣里再也沒有半點屍臭味,倒是多了一股柚葉的清香。
最後往三人身上都灑了柚子水之後,他們再次上路了。
雖然耽誤了不少時間,但解決了媚姬這大妖也算是頗有收穫。
「少夫人,之前媚姬不是召喚同夥嗎?怎麼到現在也不見又妖來幫忙?」沐星突然想起了這茬。
葉攸寧輕笑:「你瞧瞧這荒山野嶺人都見不著一個,大太陽的,誰家妖願意會在這附近修煉?」
沐星撓撓頭:「所以媚姬那根本就是虛張聲勢嗎?」
葉攸寧點點頭:「也不算是虛張聲勢吧,她的確是召喚了,至於有沒有妖來她也不確定。世道亂了,妖的隊伍也不好帶了。」
「少夫人,前面好像有個人?估計是逃荒的,可憐見的,暈死在路邊也沒人發現。」
阿森感嘆著,但陳鋒眼尖就發現了此生身上有血跡:「不對勁小心點,那人身上有血跡。」說不定就有什麼劫匪在一旁伏擊。
三人都是一臉戒備,兩人靠了過去,將人翻過面見到的是一個年輕人。
身上這傷痕累累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陳鋒探查了一番眉頭緊皺:「少夫人,這人身上的傷口我瞧著路數跟我們很像。」
沐星不解:「什麼意思?」
阿森難得嚴肅:「他身上的傷像是被軍隊的人傷的。絕對不是江湖人傷的,也不像是什麼山匪亂刀砍。」
葉攸寧跳下馬車親自去看,這一看樂了:「這是什麼運氣啊?看來這一路咱們還有不少漏要撿。」
三人又是三臉懵逼,葉攸寧指著地上昏迷的白疏星道:「這人可是當朝國師面前最得寵的大弟子!」
原來是國師的人,聽說就是他帶著青州的官兵和西北大營的士兵去攻打福安村,還打了三次。
阿森一個箭步向前就想給他補一刀完事,反正今天挖坑埋屍都干熟練了。
葉攸寧還是叫住了阿森:「先把扔綁起來,留著他說不定還有用。」
為了防止他掙脫,葉攸寧還特意拿了捆仙繩來綁人。
馬車再次走起,外面的三人已經開始期待接下來又會撿到什麼人。但讓他們失望了,接下來他們見到的只有一具燒焦的屍體。
終於見到自己人了,雖然面前在燒屍的人是西北大營的。
「你們是何人?」雙方都比較緊張。葉攸寧掀開帘子看了一眼那具焦屍,又看了一眼路中間那攤乾涸的血跡。
這具焦屍是用符紙燒的,葉攸寧直接問士兵:「關州發生什麼了?這屍體可是國師的弟子?陸修離呢?他有沒有受傷?」
對方還有些不想理會,直到身後傳來秦長書的聲音。
秦長書這會見到葉攸寧真像是見到了親人,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就要想上手去拽她。手都伸過去了,還好最後剎住車了。
「到底怎麼回事?邊走邊說!」葉攸寧也瞧出他這著急的樣子肯定是出事了,也來不及問這屍體的事了。
路上秦長書將關州這邊發生的重要事情都給葉攸寧說了一下,葉攸寧沒想到她就去收拾沐家的功夫陸修離就已經拿下了西北大營。
這是他作為大反派的崛起之路要開啟了嗎?不知怎麼的,葉攸寧竟也有幾分激動起來了。
「所以剛才我看到的那具焦屍就是白疏星的師弟?中毒的人現在什麼情況?」
葉攸寧讓阿森重新搜查了白疏星身上攜帶的東西,這蟲子也不知道是他師弟自己養的,還是國師的弟子們人手一瓶。那麼危險的蟲子,還是得防著。
阿森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他身上也只剩下幾張符紙,身上帶著的法器基本上都損壞了。
秦長書是真沒想到從他們手裡漏掉的大雨竟然全讓少夫人給一網打盡了,無硯真人犧牲那麼大讓白疏星逃走,最後卻是讓少夫人在路上直接把人給撿了。
無硯真人若是知道真相,大抵是壓不住棺材板的。
「少主將夫人給的解毒丹給他們都服下了,雖然不能解毒,但的確是沒有蔓延速度的確是慢了下來。我們把軍醫和城裡所有的大夫都找來了,但所有人看了都說沒法解。」
像是想到了什麼秦長書又補了一句:「聽說這毒跟你們在綠洲里見到的蛇毒有點像,被咬後傷口呈黑色網狀向身體擴張。」
最後一個大夫走出來依舊是搖著頭:「大人,這毒實屬罕見,草民醫術淺薄實在是無可奈何。」
陸修離沒有勉強,看著帳篷里躺著的六人嘴唇發黑,身上的網狀黑紋依舊在慢慢擴張。
這毒,似乎比綠洲里的蛇毒還要厲害。
「少主,少夫人來了!」葉鷹一臉高興,饒是一向內斂的他也忍不住情緒外露了。光是少夫人留下的布局能讓白疏星帶人三次攻打福安村不下在,這本事他是真心佩服的。
聽李二年他們說少夫人在沙漠裡如何如何厲害,他大概是潛移默化也覺得少夫人無所不能了。知道她在沙漠裡給他們解過奇毒,及時所有大夫都說這毒無解,他也依舊對葉攸寧抱有信心。
陸修離不僅是驚喜更是一陣風一樣沖了出去,見到心心念念的人都不知道先問什麼好。
葉攸寧瞧他那一副跟二傻子一樣傻樂的表情不由嫌棄,好歹是一大反派,氣勢呢?
別說葉攸寧嫌棄了,葉鷹也覺得少主這會真的有點沒眼看。平日裡那不苟言笑如高嶺之花的人,這會真就像個愣頭青一樣。
「別愣著了,快帶我去看看,若毒入心肺我也無力回天。」
粉紅泡泡一下全破了,收斂起自己的傻氣牽著她去了安置傷員的帳篷。
仔細檢查過一遍,葉攸寧也覺得有點棘手。好在她空間裡什麼藥都有,先用中藥試驗,連續幾次都失敗了。眼看著幾人的情況又變,似乎是那解毒丹的藥效過了,那毒素的擴張速度加快了。
中藥怕是不成了,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空間裡有師父給她準備的一些西藥藥劑,可惜她沒有系統地學過西醫,這會用藥全憑師父給她分類好的藥品自己琢磨。
熬了一夜,葉攸寧抽了三管毒血封存之後再慢慢研究。這會將她調配好的地塞米松磷酸納、葡萄糖、氯化鈉吊瓶給安排上,另外加上一管血清。
她就不信了,毒蛇都行,難道毒蟲還不管用了?
不到半個時辰幾人高熱漸漸退去,葉攸寧就知道起效了。又一個時辰之後,高熱又反覆了兩回,最後體溫降到了正常值。
嘴唇上的烏黑也恢復了正常,網狀紋路在熱敷之後很快就消失了。
接下來就是葉攸寧最害怕的環節了,那些軍醫一個個都眼睛放光地看著她。那熱切的目光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不用說她也知道他們想問什麼,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她給人打吊瓶可沒人瞧見,這會一個個想請教她是怎麼解毒的,要她怎麼回答?
陸修離知道她的秘密不好讓外人知道,很體貼地給她擋住了軍醫的目光:「夫人幸虧了一晚累壞了快去休息。」
陸修離送她回營帳她的確是累垮了,話都沒說兩句就直接秒睡了。陸修離坐在床邊給她扇了扇扇子,看著她的目光都可以掐出水來。
快了,再過一兩個月,他一定要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誰懂啊,媳婦太厲害,日夜擔心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