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攸寧被劫持的消息傳到陸修離那已經是三個時辰之後的事了,怕陸修離生氣葉攸寧還特意用術法疊了一隻千紙鶴。收到千紙鶴展開,上面是她給他寫的信。
字裡行間全都是她自信張揚,最後卻有顯得有那麼一點心虛。陸修離都氣笑了,一聲不吭就玩這麼大,真的一點都不考慮他能不能承受。
「長書,抓緊時間把那些勢力的內應全部揪出來。我沒有時間跟他們慢慢耗,這次放出消息的人可有眉目了?」
「查到了還在拷問,這人只是一個底層小兵但絕對是藏得最深的。此人身上功夫不賴,從我們手上差點都逃走了。嘴很硬,被抓到的時候還想自戕。從他交手的路數看,此人身上的功夫像是江湖人。」
說到這裡秦長書若有所思:「之前在河州三皇子就搞了個紅葉山莊,表面看就是個正兒八經的江湖門派。你說這人會不會也是三皇子的人?之前就知道他的勢力不小,但沒想到他在江湖上的已經拉攏這麼多人。」
陸修離搖搖頭:「此時斷言為時過早,這些個皇子們除了拉攏王公貴族為他們的增加籌碼之外,也很需要江湖人為他們做一些他們不便出手的事。三皇子會拉攏江湖人,其他皇子也會。」
秦長書不否認這點:「那你說擄走大嫂的會是哪個皇子的人?」
陸修離的推測跟葉攸寧如出一轍,太子跟皇帝是利益共同體,都是為了皇家的地位穩固。他們要是抓了葉攸寧,根本不用藏起來直接就要挾上門了。
三皇子的嫌疑的確最大,畢竟在西北各方勢力角逐中,他占據的勢力最大。接下來就是六皇子,都說六皇子生母只是一個平民女子出生不高對六皇子沒有半點助力反倒是拉低了他的身份。
可是當初父親調查一個案子的時候,無意中查到了六皇子的生母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平民女子,而是一個武功了得的江湖女子,她身後是一個十分神秘的江湖門派。
有這麼一個隱藏在背後的江湖門派做助力,六皇子能做的事情說不定比三皇子還多。
京中的那些個權貴世家,只看到三皇子的身份貴重,輕視六皇子生母身份不詳出生不高。有這樣是身份做掩飾,他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懷疑他也想要那把龍椅。
整個東寧勛貴中大概只有陸家人從來不敢小瞧了這位六皇子,只要跳出他身份帶來的迷魂陣後,就能很清楚地看出這人的野心。
其他幾位皇子年紀雖然還小,但架不住他們身後都有各母家為他們籌謀。
秦長書有些意外:「你懷疑六皇子?」
陸修離點點頭:「之前我與阿寧在溫家那查獲了一批鹽州來的官鹽,由溫家銷售到江南販賣。當時我們查到的是溫家背後是三皇子,其他的確都能對上,只有鹽州的鹽得不到證實。」
「你懷疑鹽州其實已經在六皇子的掌握中,給到溫家的的官鹽是六皇子刻意為之?為什麼?六皇子這是要給自己對家三皇子送錢嗎?瘋了?」
陸修離不僅不覺得六皇子瘋還覺得他格外聰明,他這借三皇子的手販賣官鹽。把官鹽作私鹽賣給溫家,這一轉手六皇子就做成了一筆無本的買賣。
之後溫家倒賣是要擋著風險的,若是出事了那就全是三皇子的鍋了。
六皇子更像是個執棋者,他只在背後運籌帷幄,風險都是別人的利益都是他的。
秦長書以前都沒聽他這麼認真分析過幾位皇子,對於六皇子生母的身份他也是頭一次知道。
「那這次大嫂被擄走,六皇子是不是會刻意做成三皇子乾的?」
陸修離搖搖頭:「不,他只會儘量抹去所有痕跡。越是刻意暴露三皇子就越會讓我起疑,他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反被聰明誤的多此一舉。」
「不是,說了這么半天你怎麼還能這麼淡定?翻山越嶺那會,大嫂手指被割了一個小口子你都要緊張半天,現在人丟了你倒是穩如泰山。兄弟,不是我說,你該不會這麼快就變心了吧?」
秦長書越說越離譜了,接收到了陸修離一記眼刀字,他縮縮脖子閉了嘴。
陸修離之所以這麼淡定,首先的確是相信葉攸寧有自保的能力,其次他看著西北的地圖已經有所猜測對方的據點很有可能在鹽州。
鹽州的亂,不僅是各方勢力大雜燴,還有邊境的部落那是時常過來搶東西。
看著鹽州的地形圖陸修離陷入了沉思,鹽州現在就像是一個陷阱套子,葉攸寧就是那個誘餌,現在只等他自投羅網了。
鹽州,勢必是塊難啃的骨頭。
「你打算怎麼做?既然對方這是做好了陷阱請君入甕,咱們可不能盲目一頭扎進去。要不要先傳消息到鹽州,那幾個暗樁也該啟動了。之前鹽州情勢太複雜咱們也就按兵不動,眼下最好還是派人過去對接一下。」
陸修離沉默了片刻擺擺手:「可以啟動暗樁,但現在不可輕易派人進去。鹽州表面上看混亂複雜,可暗裡卻詭異的保持一種平衡,一點有陌生人進入勢必會立即引起各勢力注意。」
秦長書點點頭,自己剛才是想當然了。主要是現在的情況特殊,鹽州混亂百姓能都跑都跑光了,誰還會主動往鹽州里扎去?
現在派人進去不但會被懷疑,甚至還會連累潛伏在那的暗樁。
「傳信給暗樁,告訴他們夫人很有可能被劫持到了鹽州,皆是他們要做的是跟夫人取得聯繫。不用貿然營救,一切聽夫人指揮行事。」
此時的葉攸寧還不知道她家男人已經幫她想把接應的人手都安排好了。
已經到了河州城了,比起之前經過的十室九空的村落,這城裡還算有點人煙。
之前在青州城她都嫌蕭條,可到了燕州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蕭條。或許是心理作用,她甚至感覺這裡的空氣都透著一股壓抑。
進了城之後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左拐右拐晃晃悠悠終於停了下來。
由於這一路葉攸寧的表現都過於良好了,珍娘下車還扶了她一把:「就委屈你先住在這裡了,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們,這段時間定然讓你吃好喝好。讓你在院裡自由活動,很有誠意的。」
葉攸寧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姐姐是實在人,我也是。我這人奉行的就是一個再苦也不苦自己。」
珍娘撲哧一聲又大笑了起來:「我是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
說完她交代了幾句看守她的人就要走,葉攸寧忙拉住她:「姐姐你不住這嗎?」
珍娘挑挑眉:「怎麼害怕?」
葉攸寧笑著聳聳肩:「剛到陌生的地方難免有點,我只跟姐姐熟,要不姐姐留下陪我?」
珍娘實在忍不住上手捏捏她的臉頰,這一捏才知道手感竟然這麼好,於是又捏了幾下:「放心,姐姐都交代過了,在這裡你就是貴客他們不會怠慢你的。小慧,你好好伺候少夫人。」
小慧年紀不大,但看著過分老成了。倒不像是刻意裝的成熟,更像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不過小慧這輕盈的腳步還有虎口與食指上的老繭都說明她是個練家子。
葉攸寧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主動抱了一下珍娘,這突如其來的親熱倒是把珍娘給整不會了:「那珍娘姐姐可要記得來看我喲!」
珍娘都快被她給整迷糊了,這丫頭到底咋想的?總不能真的喜歡她這個劫持她的人吧?
珍娘當然不知葉攸寧這個擁抱是為了什麼,一隻小紙人悄無聲息地爬進了珍娘的袖子裡。
珍娘一走,就剩下滿院子看守她的人。不僅是地面上,還有屋頂上,甚至是牆外大樹上。
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她。對了,還有一個貼身跟著的婢女小慧。
小慧是你不問她就不開口,比機器人都惜字如金。
「小慧,這裡可有什麼當地的特色美食?」
小慧認真想了想道:「石頭蛋餅、香酥鹽雞,現在還能買到的只有這兩種了。」
葉攸寧聽懂了,現在鹽州才幾個老百姓,還能堅持出來做生意的更是少之又少。兵亂、天災雙重打擊下,食物多緊缺。
「這兩樣現在還能買到嗎?我想吃。」
小慧點點頭:「鹽州酒樓的東家是鹽州太守的大舅哥,他家的酒樓還在開著。」
葉攸寧若有所思,扯起一抹笑容:「那麻煩你了。」
小慧搖搖頭:「不麻煩,少夫人想吃自有人去買,我這就去跟他們說一聲。」
小慧一走,葉攸寧立馬細細品著小慧剛才的話。鹽州作為府城雖然不至於十室九空,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誰還會有糧食開酒樓呢?他的顧客又會是誰?
她總感覺在鹽州還能營業的酒樓總透著一種違和感。
罷了,先不想這個。她躺床上去閉目養神,實際上共享著小紙人的視野。
她倒是要看看珍娘他們的據點究竟在哪,她都被他們擄到這了,竟然還防著她呢!
珍娘離開小院之後,出了巷子繞過大街去到了一座大宅院的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