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子如今也已經十二了，婉娘還是得讓她學點規矩，這般胡鬧下去，日後就沒有今日這般好的運氣了。」
聽到明氏發話，後面擠著的女眷也跟著小聲議論起來。
「秦氏雖然性子溫和，但是實在是管不住人，我早聽說那宋大娘子是個桀驁不馴的，還未出閣呢，就敢跟著小子去胡鬧了，如今鬧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算意料之外。」
「是了，臨安城的女兒家就沒有宋大娘子這般鬧騰的，還好金靈兒沒出什麼事，不然縣主不得扒了她們一家的皮。」
「……」
宋儀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面色巋然不動，她的眼睛從床尾轉到門框處。
這個時候，應該來了才是。
就在明氏耐心到了極限，要轉身離開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動靜。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從門口響起。
「阿姐。」
門外的人進來，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讓開一個道來。
身姿清瘦卓越的少年手上捉著一個惶恐的丫鬟，周圍人讓出一片空地來，少年直接將丫鬟給扔到了地上。
明氏被嚇了一跳，她往旁邊讓開，皺眉問道：「宋公子這是做什麼？」
眾人對宋越這一行為感到不明所以，只有秦氏眉間一跳，她扭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宋儀，只見宋儀終於不再是剛剛那副平淡樣子，她嘴角勾起，帶著一分勝券在握的自信。
只是下一瞬，宋儀的表情又回歸平淡。
秦氏幾乎都要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眼。
宋越筆直地站在人群當中，像是一桿青竹，他身上的傷痕沒有消散，反而隨著時間愈發觸目驚心，看起來像是受了什麼虐待一般。
「金小姐落水一事，這個丫鬟全然目睹了。」
宋越言簡意賅，在場的人一下子都明了了他的意思。
明氏：「抬起頭來。」
那丫鬟顫顫巍巍地將頭抬起來。
並不出彩的一張普通面孔。
明氏思索了片刻：「我記得你是二公子房裡的丫鬟，不跟在二公子房間裡面，跑到花園裡面來幹什麼？」
丫鬟跪地磕頭：「奴婢只是幫二公子取東西因此偶然路過。」
明氏：「你看到了些什麼，都悉數說出來，若是有說謊造假的地方……」
明氏沒有說完，只是冷哼了一聲，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明氏作為縣主，也是金家的掌家夫人，治家多年，眾人都或多或少聽說過她的手段。
秦氏用力捉住衣袖，面上還是一派溫和。
「是啊，發生了什麼你只管說就是，縣主最是公正的，不會讓你受委屈。」
這話里藏著的威脅大概只有丫鬟一人能懂。
丫鬟戰戰兢兢地低下頭，但是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悄悄瞥了一眼宋越。
宋越從進來開始就目光一刻不轉地盯著床上的宋儀，感受到丫鬟的視線，宋越冷淡地瞥了回去。
這一眼，直叫丫鬟雙腿發軟，心中比對上明氏更為害怕。
剛剛宋越捉到她，她百般狡辯，宋越什麼也沒說，只是禁錮住她的四肢，然後拿細針隔著衣服將她的小腹處刺下了密密麻麻的針眼。
那般清風明月的少年，就這麼不緊不慢地折磨著她，再好的面容在丫鬟這裡也如同閻羅了。
這般隱秘之處，她自然不敢往外說，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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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怕被宋越事後報復。
「夫人，奴婢，奴婢看到是宋家二小姐將小姐給推下池塘的，小姐落水後，宋家大小姐便跳下水去救人了，宋家二小姐則是去叫人了。」
「什麼？！你這話可有半點作假？」
丫鬟連忙又磕了幾個頭。
「奴婢不敢欺瞞夫人！所說句句屬實，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明氏怒了，她看向一旁的嬤嬤。
「去，把宋家二小姐給我請過來。」
明氏素來很喜歡宋瑤，稱呼宋瑤也是喊的瑤兒，如今連姓名都不喊了，可見明氏的怒氣之盛。
秦氏沒想到那丫鬟反水反得如此之快，她連忙對明氏說道：「明姐姐莫急，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誤會，那丫鬟幾人都沒看見，說明隔得有些遠，隔得遠了，自然就看不真切了，說不定是看錯了。」
明氏不說話，只是往旁邊挪了一步，和秦氏保持距離。
秦氏心中一沉。
沒一會兒，宋瑤就過來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衣裳，長相隨了秦氏，都是溫溫柔柔的類型，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讓人感受到了一絲無辜可憐。
她一進來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與眾女眷格格不入的宋越。
不過宋越向來是最在意宋儀的，在這裡也不奇怪。
「見過縣主。」
宋瑤乖巧的給明氏行了禮，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明氏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對勁。
「明姨，……明姨為何這般看著瑤兒，是瑤兒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明氏不吃她這套，她板著臉：「靈兒是如何掉下水的，前因後果你說一遍。」
明氏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擋在了秦氏的面前，因此宋瑤看不清秦氏臉上的表情。
宋瑤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這丫鬟她自然是眼熟的，畢竟是她提前安插在暗處到時候站出來作偽證的。
如今這丫鬟出現了，說明她的計劃也就順利進行了。
宋瑤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宋儀，心中暗自自得。
虧她以為宋儀聰明了一回，如今看來，宋儀還是那個單純蠢笨的宋大娘子，照樣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宋瑤心下安定，作出一貫的可憐模樣說道：「我不知曉，我當時離得有些遠，只是看見金姐姐好像被推了一把，姐姐就跳進了水裡，然後我就去喊人……」
宋瑤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氏給喝住。
「瑤兒！」
「母親？」
宋瑤嚇了一跳。
秦氏想要站出來，卻被明氏給拉住了。
「問孩子話呢，你這般坐不住是為什麼？」
秦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賠笑兩聲。
「瑤兒這孩子一向口無遮攔，我是怕她說些什麼胡話，讓人誤會她姐姐。」
為了避免明氏看出端倪，秦氏還得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她提醒著宋瑤不要再栽贓陷害宋儀，但是宋瑤卻以為自己母親是在關鍵時刻軟了心腸。
她心中有些不滿，又有些疑惑。
母親向來是最討厭宋儀的，剛剛她找秦氏的時候，母親也和她說了，要儘量把鍋都扣到宋儀的身上。
怎麼現在反而要阻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