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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7

2024-08-25 07:35:40 作者: 弱水千流
  Chapter67

  阮念初做了生命中最重要也最正確的決定。

  次日,她在厲騰的陪同下回到家,把這個決定鄭重告訴給了阮父阮母。二老對厲騰本就滿意,一致認為,女兒能和這樣一個有教養,有擔當的好青年修成正果,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樁婚事,是眾望所過。阮父阮母欣然同意。

  快中午時,阮母熱情地留他們吃午飯,笑盈盈道,「反正都來了,吃了飯再走。」說完一看冰箱,皺眉,「哎喲,瞧我這爛記性,昨天忘買菜了。」

  厲騰站起身,笑,「阿姨叔叔想吃什麼,我去買。」

  「不用不用,你歇著,我和念念去。菜市場不遠,就幾步路。」阮母臉笑成一朵花兒,「對了厲騰,你會下棋麼?」

  厲騰說:「會點兒象棋。」

  「那正好。」阮母轉頭看阮父,說,「不是成天嫌劉老頭他們棋術差沒挑戰性麼?讓厲騰陪你下會兒。我和念念去買點肉和魚回來。」

  阮父一聽,樂了,趕緊放下報紙擺開象棋桌。招呼厲騰,「來厲騰,咱爺倆整幾盤。」

  厲騰淡笑,「行。」

  阮念初便陪阮母買菜去了。

  菜市場離小區大門就隔一條街,沒五分鐘就走到了。母女兩人在一堆攤位前緩慢逛著,青菜豬肉,討價還價,耳畔充斥著小販的吆喝叫賣聲。

  阮母停下來選青椒和芹菜,選到一半想起什麼,問阮念初:「對了閨女,厲騰是軍人,你倆要結婚,程序是不是還挺複雜的?」

  阮念初隨口道:「要給單位交一份申請結婚表,拿到介紹信之後才能去領證。」

  阮母點點頭,「那你倆打算什麼時候開始走這程序?」

  「再等一段時間吧。」

  「等?」阮母曲指敲阮念初的頭,小聲念叨:「這都要十一月份了,你翻年就滿二十六。以前,沒遇著合適的也就算了,現在,這麼好一對象擺你跟前,還等個什麼勁兒。」

  「我的意思是厲騰最近事情多,估計得忙完這陣。」阮念初揉了揉腦袋,「您怎麼比我還急。」

  阮母眼一瞪,「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想拴牢厲騰,就一定要有結婚證。懂不懂?」

  在阮母心中,自家閨女雖然條件也不差,但配厲騰,還是有點兒高攀的成分在。厲騰太出眾,不用想都知道,喜歡他的女人排長龍。戀愛不靠譜,只有法律才是最有力的約束和保障。

  阮母的話,阮念初聽著也就聽著。

  老一輩人總喜歡把「婚姻」和「枷鎖」畫等號,她卻從始至終不敢苟同。她看來,婚姻只是一段感情的升華,情到深處,順理成章,絕非用來「拴牢」對方的工具。

  阮母見她不吭聲,微皺眉,「媽媽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呀。」阮念初懶懶地回。

  「那你聽懂沒有?」

  「懂你的意思。」阮念初順手拿起一個番茄,掂了掂,「但是我不認為你說得對。」

  「我哪兒說錯了?」阮母正色,「丫頭我告訴你,你媽今年五十歲,過的橋比你過的路還多。你們年輕人喜歡談愛情,你愛我我愛你,但你知不知道那都是用嘴講的,空口無憑,隨時都能變。」


  說完,阮母還給阮念初舉了兩個例子。

  第一個例子,是阮母同事的女兒。姑娘跟男友戀愛五年,感情穩定,已經到談婚論嫁的階段。誰知半途遇上第三者插足,那男的向姑娘提出了分手。理由是遇到了真愛,不願耽誤姑娘的後半生。姑娘青春蹉跎備受打擊,今年已三十歲,仍孤身一人。

  第二個例子,是阮念初的堂姐。堂姐和堂姐夫是父母介紹,堂姐夫是某國營企業分公司副總,條件好,個人能力出眾,婚前婚後,身邊都有不少鶯鶯燕燕。但無論堂姐夫在外面怎麼拈花惹草,最後都會回到堂姐身邊。理由是他與鶯鶯燕燕只是逢場作戲,與堂姐才是法律公證的夫妻,有家,有孩子。

  「可見那張結婚證有多重要。」阮母說道,半秒後又補充,「你也別誤會,我說這些,絕對不是懷疑厲騰的為人。但是念念,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清,媽媽是怕你吃虧。」

  阮念初卻道,「媽,你沒發現麼,兩相比較,你同事的女兒比堂姐幸運很多。」

  「……」阮母微怔。

  她又聳肩:「而且你舉的這兩個例子,永遠都不會跟我有關係。」

  阮母拿這個表面上懶散隨性,內心卻無比堅定固執的女兒沒轍,無奈打趣:「是麼。你就這麼相信,你的厲騰會愛你永不變?」

  阮念初笑道:「對。我相信。」

  這世道,人心太雜,誘惑太多,真正純粹的愛情已經很少。但少,不代表沒有。

  阮念初很確定,即使錯過多年,也會排除萬難回到她身邊的人,就註定是屬於她的。

  這頓午飯吃得很愉快。

  阮母做了一桌菜,有雞有魚,還蒸了阮念初最喜歡的糯米排骨。她久未嘗到阮母的手藝,食指大動,一口氣吃光兩碗大米飯,離開時,肚子撐成一個圓滾滾的小皮球,走路都累得喘氣。

  厲騰一面好笑,一面又有點心疼,只好陪她沿著河邊散步,消食。

  「肚子好撐……感覺跟要炸開一樣。」阮念初皺著眉嘴裡念叨,轉頭一看,邊上正好一個椅子,趕緊坐下,「不行了得休息休息。」

  「讓你吃那麼多。」厲騰擰開礦泉水瓶的瓶蓋,餵到她嘴邊,語氣淡而低柔,「不知道還以為你住我那兒受虐待,沒吃飽過。」

  「現在不渴。」阮念初把礦泉水推開,想了想,語氣嚴肅了些,「厲騰,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但是你得答應我,聽了不許生氣,也不許板著臉。」

  他挑眉,「什麼事。」

  阮念初有點為難,又有點認真:「你做的飯,跟我媽做的比起來,其實……算難吃。」

  厲騰眯了下眼睛,捏她臉,「什麼都不會,還敢嫌你男人做飯難吃?」

  阮念初認真思考幾秒,說:「其實也不怪你,主要是我媽手藝太好。」有對比就有傷害。

  他點頭,表情很淡,「下次我跟阿姨學幾招。」

  「……」阮念初噗地笑出來,不可思議,「瘋了吧你。一個大首長跑去找丈母娘學做菜,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你。」

  厲騰漫不經心地回,「我學做菜伺候我老婆,這麼光榮的事兒,誰敢笑。」

  她淺笑,伸手揪他鼻尖,「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


  他抓住她的手,親了下,「實事求是。」

  阮念初臉微紅,輕輕把手抽回來,站起身,想起什麼,「對了,你今天和我爸下棋,贏他了?」

  厲騰答:「輸了。」

  她挑挑眉,「故意的?」

  厲騰沒有吭聲。

  阮念初:「我走之前忘了跟你說,我爸小氣,輸一盤棋得慪半天。我本來想請你讓著他。」

  他笑,「我用你教?」

  「看樣子是不用了。」她也笑,邊走邊隨口問:「你下午應該有事吧?」

  厲騰:「嗯。」

  阮念初心微沉,轉眸看他,「要出去?」

  「那件事家裡辦就行。」厲騰答道。

  她疑惑:「什麼事?」

  厲騰握住她的手,笑了下,「填結婚申請表。和你一起。」

  軍人結婚的程序,的確比普通人複雜一些。首先要自己向所在單位提交一份結婚申請書,逐級審批同意後,還要男女雙方都填一份結婚申請表,婚前體檢,再把申請表和體檢報告一併交與單位,拿到了介紹信,才能去民政局領證。

  回到家,厲騰就拿出了兩張申請表,一張放阮念初面前,一張放自己面前,淡淡地說,「填吧。」

  他開始動筆。

  身邊那人盯著申請表,木呆呆的,半天沒有動作。

  厲騰察覺,側頭盯著阮念初看了會兒,說:「不知道怎麼拿筆?」

  「……知道。」她回過神,這才把旁邊的黑色簽字筆拿起來,攥在手上。還是半天不寫。

  厲騰直接拿食指指著空格,沒什麼語氣,「這兒,寫你名字。」

  「……哦。」阮念初點頭,筆尖顫抖著落在紙上,小學生寫字似的,一筆一划寫下三個大字。

  他瞧著她,又指下一個空,「填你出生年月日。」

  「……哦。」她又點點頭,繼續寫,筆尖繼續顫。胸腔里的心臟,不自覺便越跳越快。

  好一陣功夫,阮念初的那份才厲騰的指導下工工整整地填完。

  厲騰填自己那份只用了三分鐘不到。然後把兩份申請表收起來。

  阮念初握著筆坐在椅子上,忐忐忑忑,惴惴不安,心情猶如被監考老師收了卷的學生,忽然道:「等一下!」

  「……」厲騰動作頓了下,抬眸,「幹什麼。」

  她清了清嗓子,有點結巴:「你把那個表還給我,我想再檢查檢查,有沒有地方填錯。」

  厲騰讓她給逗笑,「當期末考試呢,還檢查。」

  「我手抖,我怕自己連名字都寫錯。」阮念初紅著臉支吾。她剛才填的時候其實很緊張,心都快從

  嗓子眼兒蹦出來。

  厲騰掃了眼她那份兒,說:「幫你檢查了,沒錯。」

  阮念初不放心,想親自驗證,於是站起來直接去搶,「我真的要再瞅瞅,還給我……」

  厲騰右手舉到一個她跳起來都夠不著的位置,眯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瞅什麼瞅,這時候想反悔也晚了。」


  「我沒想反悔……」她皺眉,「真的是怕寫錯。」說完一用力,蹦躂得更高。

  誰知這一蹦,腳卻被椅子給絆了下。她整個人重心不穩,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撞進他懷裡。

  厲騰順勢收攏雙臂把她抱住,貼近她,低聲說道:「填個表而已,這麼緊張?」

  「這又不是普通的表。」阮念初臉發熱。這張紙一填,一交,就意味著她將從成未婚少女變成已婚婦女。又問,「你不緊張麼?」

  厲騰鼻尖蹭蹭她的,「你猜。」

  她往後仰了仰脖子,目光定定打量他英俊而冷靜的臉,大眼明亮,「我猜,你肯定比我還緊張。」

  厲騰嗤,「胡說八道。」

  「你就是很緊張。」

  「沒有。」

  「你……」她不依不撓,還想說話,厲騰卻已封住了她的唇。

  她沒說錯,他的確很緊張,也很激動。這一刻,他已經等了整整七年,只有天曉得,他高興得快要瘋了。

  *

  晚上,阮念初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機,打開微信,無意識地翻看通訊錄。厲騰那個叫「0714」的微信號,依然在整個通訊名單的最後。

  她點進他的頭像,進入朋友圈。

  裡面空空如也,什麼內容都沒有,看上去很乾淨,也很冷冰。

  「你朋友圈為什麼都不發東西?」阮念初問剛從浴室出來的厲騰。

  「不想發。」厲騰應得很平淡。彎腰坐到她身邊,餵她水果。

  阮念初有點無語,把手裡的頁面展示給他看,道:「你看,你的頭像是一片黑,暱稱也是一串莫名其妙的數字,還一條朋友圈都不發……你那些微信好友都沒跟你提過意見麼?」

  厲騰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不怎麼用微信,裡面只有兩個好友。」

  她驚呆了,「……兩個好友?」

  厲騰點頭:「一個是你,一個叫劉雪梅。」

  「……」這次,阮念初直接驚得下巴都掉下來,「劉雪梅不是我媽那個喜歡當紅娘的朋友麼?你怎麼會有劉阿姨的微信號?」

  最後一塊水果餵完了。

  厲騰掀被子上床,貼近她,從背後緊緊環住那把纖軟的腰,閉眼,嘴唇壓在她耳垂上,「不然我們怎麼相親。」

  聞言,阮念初腦子霎時一懵。

  他們的相親?

  是了。之前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厲騰老家在嶂北,和她相親的時候,他調來雲城才一個多月,劉阿姨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怎麼會介紹他跟她相親?

  數秒鐘的思索後,阮念初終於反應過來,翻了個身正對他,驚愕:「……之前,是你主動去找劉阿姨的?」

  厲騰手指輕撫她的頰,「你和你前男友分手那天,我們就在一個餐廳吃飯。」

  「……」她詫異,短短几秒,想起那日在西餐廳里驚鴻一瞥瞧見的熟悉身影。只是當時,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眼花。

  「那天以前,我以為我們這輩子不會再見。」厲騰的唇,輕輕壓在她眉心,嗓音低而柔。

  「所以你找到了劉阿姨,讓她安排你跟我相親?」她難以置信,「你怎麼跟劉阿姨說的?」

  「我說,我暗戀你很多年,想追你。」她感覺到他的唇輕微開合,擦著她眉心的皮膚,痒痒的,「她就同意了。」

  她皺眉,又想起什麼,「……那,那場慰問晚會之前,在解放軍藝術宮花園裡的偶遇?」

  「嗯。我故意。」厲騰承認得很坦然。

  「天哪……」阮念初扶正自己的下巴,艱難開口,「終於知道什麼叫『心機深沉步步為營『了。你居然從一開始就在打我的主意。」

  他城府這麼深,這麼聰明,智商簡直分分鐘把她碾壓成渣。

  厲騰在她臉蛋上輕咬,低聲:「沒點兒行動,怎麼把你娶到手。」

  她癟嘴,「你太可怕了。我這麼笨,以後你要是把我賣了,我說不定還傻乎乎地幫你數錢。」

  他捏她下巴,「我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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