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請老師
當勒斯乘坐莊園的馬車來到羅伯遜家中時，這位大師正在給幾個學生講解一些高深的雕刻技巧以及點評他們的作品。
在這方面，羅伯遜並不愧對他大師的身份，對學生的教導和點評都很用心。
他這一生教導過的弟子有很多，大多數已經在技藝上達到出師標準，各自去外面發展了。
現在留在他身邊的，也就只有六名近十年來收下的學生。
「帕帕洛，你這一年來拿給我看的幾樣作品都沒有什麼進步，作品立意和雕刻技術似乎陷入了瓶頸，我建議你應該暫時放下工作，去生活中尋找一些靈感。」
羅伯遜站在學生們中間，手裡拿著一件象牙雕刻品說道。
一名頭頂凌亂捲髮的中年男人立於他面前，恭敬的聆聽著。
「老師，我知道了。」
羅伯遜點下頭，示意他坐下，然後又從台子上拿起另一件作品。
「這個是誰的？」
「老師，是我的……」
就在這時，一名樓下的店員敲響了房門。
「大師，有位叫勒斯的先生想見您。」
「勒斯？」羅伯遜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通知學生們今天到此結束，他隨即便去見人。
……
上次來過的羅伯遜工作室內，勒斯端著紅茶在各個藝術品架子前踱步，能被留在工作室不對外售賣的，都是羅伯遜最滿意的作品，或是技藝精湛、或是立意獨特，觀賞性十足。
而帶他來這裡的羅伯遜，則是一刻不停的說著自己這段時間對魔法珠寶製作的嘗試。
「我這段時間自己琢磨嘗試了一下，魔法陣實在是太小了，我最細的刻刀都無法達到精度要求，根本沒辦法在那顆你說的魔法寶石上刻痕。」
羅伯遜拿著幾個實驗失敗的普通寶石給勒斯看，臉上顯得很是苦惱和焦急。
他如今年歲已高，身體大不如以往，也不知道還能再保持創作能力多長時間。
所以在身體支撐不住之前，羅伯遜想做出最後一件得意之作，來給他一生的精雕藝術品生涯畫上句號。
而魔法珠寶，就是他想要完成的最後作品。
勒斯用放大鏡看了看羅伯遜遞來的寶石，上面存在很多細小的紋路，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寶石的表面。
不得不說，羅伯遜的工具和微雕技術已經非常令人驚嘆，但這個程度，還不足以達到在魔法寶石上附加魔法陣的標準。
羅伯遜的這幾個失敗品，根本原因就是寶石表面用於刻畫魔法陣的空間已經用完，但實際上魔法陣卻沒有完整的刻上去。
「您在這幾顆寶石上刻的應該是升溫魔法陣和紅光法陣的複合陣？」
羅伯遜點點頭，道：
「是的，你走之後，我在那位克里斯蒂娜小姐手中要到的圖紙。
布蘭提斯靠著海邊，晚上氣溫低、海風冷，我想製作一件美麗典雅的寶石項鍊的同時，給它賦予一些更實際的用途。」
勒斯無奈道：「羅伯遜大師，如果您只刻一個激發光芒的魔法陣，您手裡那塊紅寶石是完全足夠的。」
魔法陣的紋路數量和複雜程度，跟這個法陣所要實現的功能有很大關係，如果只要激活魔素簡單的發光屬性，以羅伯遜大師的水平，足夠在那顆雞蛋黃大小的魔法紅寶石上完成了。
羅伯遜卻拒絕道：「我原本是這樣想的，但在我發現有更多魔法陣以後，單純發光就沒什麼意思了。」
「那您想？」
「是的，我想製作一個更複雜、功能更多的魔法珠寶。」
勒斯喝了口紅茶，道：「這和之前我們說好的交易可不一樣，我這次來，是為了把之前說好的關於如何在魔法寶石上雕刻陣紋的技術教給您，更多的知識和技術……」
羅伯遜對此很理解，他說道：
「我要的更多，自然應該付出的更多，你想要什麼？」
勒斯笑了笑，就知道會這樣。
羅伯遜接觸了魔法，就肯定不會滿足於只做一件發光的寶石，之前自己給他講述的其他魔法陣效果，肯定會引起他的興趣。
而羅伯遜，也確實有讓勒斯需要的地方。
「我可以交給您更多的魔法陣原理知識，但也確實有一點需求。」
羅伯遜對此毫不意外，道：「請說。」
「您想要製作魔法珠寶，說實話這難度很大，我個人目前並不看好這個方向。
不過我對魔法裝備的製造，倒是很重視。」
「魔法裝備？就是之前你讓我刻上陣圖的那件銀制鎧甲？」
「沒錯，您也看到了，那件鎧甲的製作難度也不低。」
「所以……」羅伯遜好像有些明白了。
勒斯走到他面前，誠懇說道：「所以我想跟您學習精細雕刻技術，還希望您能儘快幫我培養一下我的人，讓他們也儘快掌握基本的雕刻技巧。」
就算施法者的精神天賦讓他們學什麼東西都能相對快捷，但也不代表施法者們是全能的。
關於魔法陣在裝備上的雕刻，也不像在藥劑瓶上簡單畫出一個魔素束縛陣那麼容易。
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從而訓練出一批擁有紮實雕刻經驗的魔法學徒，那魔法裝備的量產便只是空想。
勒斯看重羅伯遜的細微雕刻技術，希望他能去魔法部當一段時間的老師，或者參與進魔法裝備的實驗性製作，提供提供意見。
羅伯遜在了解完勒斯的需求後，陷入了考慮之中，很是猶豫。
一方面，他希望從勒斯這裡得到魔法珠寶的製造技術，以及相關的魔法知識。
另一方面，勒斯的要求會占用他很多時間，而他對魔法裝備的製造卻沒什麼興趣，那些用來廝殺的武器和裝備，他本身就比較嫌棄。
見羅伯遜臉上猶猶豫豫的表情，勒斯沒有立刻出言勸說，而是轉而道：
「您可以再考慮考慮，我先把關於在寶石上雕刻陣紋的方法教給你，把之前的交易結算掉。」
羅伯遜也欣然如此，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兩人來到他的工作檯前，羅伯遜利索的將自己的雕刻工具都擺了出來，任憑勒斯挑選。
但勒斯卻看都沒看一眼，道：「這些東西對於魔法寶石雕刻來說，根本就是無用的。」
「哦？」
羅伯遜下意識摸著自己寶貝的工具箱，這可都是他親自去了一趟鑄造技術冠絕大陸的艾爾王國，請知名鍛造大師製作出來的，刀尖加入了鑽石粉末，硬度和鋒利程度都極高。
他可以確定，自己這套雕刻工具可是說是雕刻領域最好的裝備。
這都無用的話，那又該用什麼。
而勒斯接下來在一個普通紅寶石上的切割方法，解答了他這個疑惑。
一絲絲泛著銀光的極細絲線從他指尖蹦出，在固定住的紅寶石上隨意穿梭兩下。
然後便停手，示意羅伯遜過來查看。
後者借著工作檯架子上的顯微鏡仔細一看，發現寶石上面赫然存在一個不是很完美、但極為細小的正方形刻痕。
「這……這是怎麼做的？」羅伯遜驚訝問道。
紅寶石可不是尋常材料，它的硬度讓大多數雕刻工具都束手無策。
羅伯遜那套特製鋼材的刻刀雖說鋒利無比，也能在寶石上留下凹槽，但遠沒有這麼精細，畢竟想要保證刀尖的硬度，就沒辦法做的太尖。
勒斯微笑著解釋道：「想要在小小的寶石上刻畫魔法紋路，精細度是最大的問題，用工具是不行的。」
「那你用的是什麼？」
「之前給鎧甲刻制魔法陣時，我提供給您的那把刻刀您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很鋒利又省勁。」羅伯遜回憶道。
「拿把刻刀上附著了一種名叫鋒銳術的法術，主要原理就是將魔力轉化成具有極強切割力的性質，再通過精神力控制其形成特定形狀，包裹在刻刀外側。
實際上，當時您使用的刻刀，完全就是靠鋒銳屬性的魔力來切割銀板。」
羅伯遜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那剛才……」
「剛才的銀色絲線，就是那種魔力？」
「對。」勒斯點點頭，道：「我把如何控制魔力轉變屬性的技巧告訴你，咱們的交易就算結束了。」
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一本早已準備好的冊子遞給對方。
「這上面記載著相關的知識和技巧，您先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好。」羅伯遜接過冊子就開始翻看。
裡面的內容他是能看懂的，因為上次幫勒斯製作那件魔法裝備之後，勒斯已經給了他一型魔泉的構造圖紙，幫他成為了一名魔法師學徒。
兩個小時後。
「勒斯先生，為什麼我凝結出的絲線這麼寬？以這樣的精度，根本沒辦法用來在寶石上雕刻啊？」羅伯遜不解的問道。
勒斯攤攤手，道：「這是因為你的魔法造詣不足。」
他在手指尖再次凝出一縷和頭髮絲差不多粗細的魔絲，展示給羅伯遜看。
魔法珠寶的製作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表面上製作原理通俗易懂，只不過是將魔法陣小型化後刻到寶石上。
但就是這個微縮、小型化的過程，讓魔法珠寶的製作難度提高了兩個等級。
越細微的魔力控制，對施法者的要求就越高。
像勒斯這種中級魔法師，堪堪能夠形成符合標準的魔絲，但要說上手製作，仍然不夠格。
他無法在保持魔絲足夠細的同時，還穩定控制魔絲的走向沒有一點偏差。
因此，在奈瑟爾文明，魔法珠寶製作也成了高級魔法師才能涉及的領域。
「我什麼時候能到你這個地步。」羅伯遜有些皺眉。
勒斯手中的魔絲和自己剛才弄出來的相比，差距太大了。
「一切順利的話，大概要三四年時間。」勒斯估摸道。
自己因為有著夢境浮空城中兩倍的時間流速，雖然不能在裡面冥想，但也讓他在魔力控制和理解上面快了其他人不少。
勒斯到如今的實力一共花了將近三年，其他人的速度肯定不可能比自己快，所以羅伯遜至少也要三四年時間到達他現在的實力。
「三四年？！」
聽到如此答案，羅伯特深吸一口氣，突然有了種時不我待的感覺。
他今年已經五十七歲，雖然現在身體不錯，可能不能再安安穩穩的活五年，他也不敢保證。
但當他萌生出製作魔法珠寶的念頭起，這個決定他就沒想過要放棄。
他這輩子必須要做出一件讓世人驚嘆的藝術品！
心中燃起了鬥志後，他看著勒斯剛準備說話，結果話還沒說出口，便露出了苦笑。
「勒斯先生，你早就知道以我現在的能力，做不出想要的魔法寶石？」
勒斯笑道：「您也可以繼續做原本設想的那個發光寶石，這樣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成功。」
羅伯遜嘆了口氣，道：「那只是我沒見過你們之前的想法罷了，現在我根本看不上那個創意。」
勒斯笑而不語。
羅伯遜見此，倒也沒有被挖坑的不滿，他直接道：
「我聽說你掌管的第七處魔法部是城裡最強的魔法師組織，如果我想藉助魔法部的資源來學習魔法，為製作魔法寶石做準備，需要付出些什麼？」
勒斯攤開手，道：「就是剛才我說的，您來教我的部下學習深奧一些的雕刻知識，以及參與魔法裝備的製作。
而我，為您提供魔法修行所需的一切條件。」
羅伯遜想了想，道：「我每周只能抽出三天時間去教課，剩下的時間，由我的學生來代替我。」
雖說近些年來他已經不怎麼親自接商業訂單了，但名聲和地位到了他這個程度，總會有些推脫不開的人情，他要留出時間製作一些定製品。
勒斯打了個響指，道：「可以。」
……
第二天一早，第七處魔法部。
四十多名魔法學徒齊齊坐在一間大型階梯教室中，準備上課。
此時老師還沒有來，所以眾人之中交頭接耳的談話聲不時響起。
「聽說部長閣下回來了？」
「是的，我也聽說了，昨天晚上還有人見到部長閣下去找奧康納主管，我估計今天這個全員參加的大課就是他的意思吧。」
「幾位學長，咱們部長閣下是什麼樣的人？」
問這個問題的，是一名近兩個月才被發現的天賦者，而勒斯自從研究春風藥劑配方開始，就不怎麼回魔法部上班了，部里的事情，一直是克里斯蒂娜領著摩西和奧康納在管。
所以，這名新來的學徒，知道整個布蘭提斯最強的魔法師是部長、自己所學的魔法體系的開創者是部長、那個在上流社會盛行的春風藥劑製作者還是部長。
但真要問部長的樣子，他和另外幾個新人還真沒見過，關於部長大人的一切，他們都是聽來的。
而無論什麼職業，面對萌新的發問，老人們總會抱著我知道的或者我以為我知道的比你多的心態，來在新人面前表現自己的優越感。
坐在最後排的這幾名魔法學徒也是如此。
「要說部長閣下，那可是個天才。
你知道嗎？部長從一個普通人，成為現在能夠媲美六級騎士的中級魔法師，只花了三年不到的時間。
在一年多以前，第七處還是那些巫師說的算呢，結果部長一來，沒用幾個月就踢走了巫師部的那個高級巫師，那人到現在都沒臉回來。」
「還有。」另一名老學徒說道：「部長前段時間保護公主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吧，據說他救了公主殿下一命呢！」
「這事兒你聽誰說的？」
這人小聲道：「猜的，音樂學院的劇場坍塌那天，我有個朋友也去了，他說在那裡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從廢墟里抱著一個女孩出來，身上還罩著紫色罩子，應該就是魔法盾。
當時，咱們部里可就部長一個人能釋放這個一級法術。」
「部長救了公主，那他們……」有人聽了後開始幻想著小說中的情節。
階梯教室前排，魔法部實力最強的幾名魔法師同樣坐在這裡。
「你不管管嗎？」已經完成從高級巫師到正式魔法師之間轉換的寇費，向旁邊坐著的奧康納問道。
後面那幾個學徒的聲音不大不小，他們剛好能聽得見。
奧康納控制著手中用於聯繫控制力的數十條魔力絲線，頭也不抬的說道：「原本想管的，但現在不用了。」
寇費疑惑道：「為什麼？」
話音剛落，後排那幾名越聊越起勁的學徒突然發出一聲痛呼，頓時老實下來，閉口不言。
剛才他們幾個聊到公主和部長之間的關係時，突然感覺手掌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
幾人深知能讓他們感覺不到魔法波動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必定是前排中某個大佬出手，自然不敢說話。
寇費這時也留意到了不遠處坐著的克里斯蒂娜身上存在一絲精神力殘留，隨即明白過來。
他有些八卦的頂了一下奧康納的肩膀，笑道：「我說，這克里斯蒂娜是不是……」
「小心她告狀。」奧康納仍然低頭說道。
寇費『呃』了一聲，正好看到克里斯蒂娜將目光看向他們倆，也只好轉移話題道：
「奧康納，部長這次召集所有人是為了幹什麼？」
「不是說了嘛，處里要新來一位老師教課，讓大家認識一下。」
「教什麼的？至於把大家都叫來嗎？」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寇費納悶的搖了搖頭，索性也不再說話，而是想著自己等會兒見到勒斯後，想要跟他談的事情。
是關於他自身的職位安排的。
目前在第七處，寇費掛了個高級助理事務員的行政級別，具體負責的事務呢，沒有。
從黎明巫社覆滅，自己加入魔法部直到現在，勒斯都沒有給他安排什麼工作。
他倒不是喜歡工作，而是沒有工作，就拿不到報酬，每月那點固定工資他可看不上。
最重要的是，魔法部在勒斯制定的貢獻點規則下，你不做出貢獻，就拿不到可以兌換法術資料的貢獻點。
對寇費來說，前幾個月還好，那時候他正在悶頭吸收魔法體系的理論知識，但隨著這部分基礎知識學習完畢，自己也轉型成為正式魔法師後，他就沒什麼事情可做的了。
繼續呆在實驗室研究法術倒也可以，畢竟對於每個人來說，魔素這種能量都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
但閉門造車，遠不如吸取前人經驗來得快。
閱覽室中關於正式魔法師應該學習的法術知識和資料，對他有很大幫助。
於是，多弄貢獻點，就成了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而現在，魔法部里能夠獲得貢獻點的事情主要是兩個，一個是去莊園那邊製作藥劑，另一個就是去研究科繪製圖紙。
對於已經是正式魔法師的寇費來說，這兩件事情都太掉價了。
更何況，寇費不怎麼喜歡做研究，他更喜歡戰鬥。
所以，趁著勒斯這次回來，他準備主動請求，給自己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