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異動
碼頭區因為面朝大海的緣故，有一半的城區，常年瀰漫著鹹濕並帶有一絲魚腥味道的空氣。
所幸，碼頭區靠海這邊，大多數都是船舶公司的庫房，對於居住在這裡的市民來說，離得遠一點，味道也就沒那麼重了，何況他們基本早已熟悉了這種『家鄉的氣味』。
但對於外來者，初到這裡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些不適應。
比如走在奴比街的蘭伯特，便一直用手帕輕捂著自己的口鼻，感覺喉嚨有些作嘔。
但想到來此的目的，他也只能暗自忍耐一會兒了。
蘭伯特儘量表現出一個外地旅人初來布蘭提斯後，對這裡的好奇，漫步在還算整潔的街道上，貌似隨意的走到了街口雕像前。
雕像上刻著的是一位身穿老式貴族禮服、頭戴三角帆帽的男子，目光遠眺著大海方向。
它所紀念的，是一個活躍在兩百年前、名為巴爾托洛梅烏的航海家。
根據記載，如今東海岸絕大多數的近海航道，都是由他探索出來的。
傳說巴爾托洛梅烏一生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漂泊在海上，遇到過的狂風暴雨不計其數，不知道多少次死裡逃生。
這讓他有了一個外號，海洋之子。
所以經常有人在出海前，拿些鮮花或者水果來到雕像前祈禱兩句，期望他能保佑自己或者家人的平安歸來。
蘭伯特站在一旁，看著時不時來此祈禱的人們，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雕像底座上關於他的生平有完整介紹，這位被稱為海洋之子的航海家，最終在四十七歲進行遠洋探索之後，再也沒了音信。
顯然，他是死在了探索大海的路上，而且大概率就是死在他『母親』的愛撫下。
在雕像前站了大概十五分鐘，蘭伯特有些等的不耐煩了。
昨天他已經來過這裡，在雕像底座上留下了與聖光巫師會的接頭標誌，今天再來的時候，上面的標誌已經被擦掉。
這說明巫師會的人已經收到了信息，按理說應該主動現身了才對。
可等了這麼長時間，蘭伯特卻沒有發現任何人企圖和自己交流，或者給予暗示。
『巫師會的人早發現我有問題？』他不禁擔憂道。
而就在這時，一名酒氣熏天、穿著西服但是領口大開的男人走到了他身旁，張口直接說道：「抱歉，昨天晚上喝多了，又沒人叫我起床，所以來晚了。」
蘭伯特轉頭看著來人，一臉的胡茬、還帶著眼屎，酒味撲鼻的三十歲左右男人，心下有些微微不喜，而且十分懷疑對方的身份。
「這位先生，你找錯人了嗎？」他故作疑惑道。
對方聞言也是一愣，然後仔細的看了看蘭伯特的樣貌，又鬆了口氣。
「沒找錯，你也不用試探了，昨天就是你留的記號，我在旁邊的酒館看得很清楚，走吧。」
說著，他打了一個哈欠，轉身走向了公共馬車站的方向。
蘭伯特只好跟了上來，心中有些無語，巫師會怎麼找了這麼個人來接頭。
兩人上了公共馬車，經過一次換乘，來到了中產區一家專門賣菸草的商店。
店裡此時沒什麼客人，只有一位穿著燕尾服、像是店主的人正站在櫃檯後面算帳。
醉酒男進來之後，率先開口道：
「梭洛先生，昨天說的那個人，我給您帶來了。」
店主抬頭看了眼蘭伯特，露出一絲微笑，然後示意醉酒男可以離開了。
後者也沒跟兩人告別，直接打著哈欠走出了菸草店。
名叫梭洛的男人此時從櫃檯後走出，來到蘭伯特身前，笑道：
「別看他像是個酒鬼，舉止也很失禮，但這人之前在下城區的黑幫也算個角色，嘴嚴、下手又狠，我們還是很喜歡用這種人的。」
蘭伯特扭頭看了眼櫥窗外那名正在街邊攤位買肉鬆卷餅的醉酒男，道：「他身上有迷夢水的味道。」
這東西他在首都的時候也經常做出來換錢，實在太熟悉了。
而且他根據那人身上的味道和神態，篤定這個人至少服用了半年以上。
關鍵就在於，蘭伯特在聖光巫師會總部那邊，早已得到專門研究迷夢水的巫師所得出的結論……長期服用迷夢水會導致使用者成癮性大增，而隨著用量和時間的推移，有精神崩潰的風險。
這個風險周期雖然較長，不容易被使用者感覺到，但終歸存在。
梭洛明白蘭伯特的意思，他攤了攤手，笑道：
「對於這些底層垃圾，迷夢水是很好的控制手段。」
聖光巫師會從下城區黑幫和地痞中招收外圍人手，用來進行迷夢水的分銷、充當眼線等工作，這可以有效的減少巫師們親自出面的次數，避免暴露。
控制這些人的方法，則是一種需要每天定時服用解藥的毒藥。
而迷夢水的作用，主要是讓這些人自願為他們工作，以換取繼續無償獲得迷夢水的待遇。
像這種情況，幾乎每個地下巫師組織是差不多一樣的。
蘭伯特有些憐憫的再次看了醉酒男一眼，轉而跟梭洛走到了店鋪後面的隔間。
「那麼，這位先生，您找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梭洛臉色認真的詢問道。
蘭伯特解釋道：「我原本是巫師會在首都那邊的成員，因為住址變動，所以想來加入布蘭提斯這邊的分會。」
「有證明嗎？」
蘭伯特聞言，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對方。
梭洛先是看了眼封口處火漆蠟的完整性，以及上面印著的花紋，見沒有問題後，隨手把信扔到了一邊。
這裡面的內容不重要，證明身份的憑證主要是上面的火漆蠟，這是巫師會內部某位巫師的實驗產物，含有一絲特別的法力波動，很難模仿。
隨後，沒等梭洛開口，蘭伯特又伸出了一隻手，掌中緩緩浮現出一個炫彩光球，總共有六種顏色，正在按照某種既定的規律不停閃爍變換。
這個東西叫聖光球，由聖光巫師會的建立者——卡里森大巫師發明的法術，沒什麼威力，但因為特殊的法力震盪頻率和顏色變換規律，外人根本學不會，專門用來驗證本組織成員的身份。
梭洛看到這個之後，臉上終於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伸出手和蘭伯特握了握，熱情道：
「歡迎蘭伯特先生加入我們分會，我是這裡的聯絡人之一，梭洛·帕克，高級巫師。」
「您好，梭洛閣下。」蘭伯特行禮道。
在巫師會中，巫師之間的等級比較嚴明，雖然沒有明確的上下級關係，但必須保持對高等級巫師的尊重。
梭洛倒是看上去很好說話，他和善的笑了笑，邀請蘭伯特坐下。
「如果我沒感覺錯的話，你應該是中級巫師吧？」
「是的，去年末晉升的，現在剛剛掌握了法力護罩和幾種中級法術。」
「嗯，看你的年紀，這個實力很不錯了。」
梭洛給他倒了杯紅茶，同時說道：
「你來的很是時候，最近我們要進行一次大行動，多一個中堅力量，就多一分勝算。」
蘭伯特心中一動，狀似隨意的問道：「什麼行動？」
梭洛卻並沒有細說，只是告訴他，巫師會打算在布蘭提斯的地下勢力格局中有所作為，打破現有的局面。
然後，便讓他後天再來這裡一次，給他安排和介紹一下組織的具體情況。
……
第七處，魔法部長辦公室。
一身工人打扮的寇費正恭敬站在辦公桌面前，轉述著蘭伯特的發現。
勒斯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聽著，身後的克里斯蒂娜正在給他按摩肩膀。
「嘖嘖，打破現有的地下勢力格局？」
「是的，蘭伯特說那個名叫梭洛的高級巫師就是這麼說的。」
「有點意思。」勒斯摸了摸下巴，然後抬手示意克里斯蒂娜不用按了。
後者停手走到一旁，開始幫勒斯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老師，這個聖光巫師會，是不是想對下城區那幾個大黑幫動手？」
「黑幫？應該不是。」勒斯搖搖頭，解釋道：
「下城區那些黑幫，主要盈利靠的是收工人和商鋪的保護費，還有妓院、迷幻蘑菇、走私高度酒來掙取利潤。
不說那些幫派後面站著的官員和商人，他們本身鋪的攤子也太大，不好管理、而且容易暴露。」
「那……部長閣下，這些巫師會是想幹什麼？」寇費疑惑道。
勒斯趁著克里斯蒂娜收拾文件的功夫，從整理好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打開看了看。
上面記載著的，正是無法會給自己那份關於地下巫師組織的情報。
他揮了揮這份文件，猜測道：「應該是無法會了，他們準備對無法之地動手。」
「無法之地那個黑市？」
寇費和克里斯蒂娜都有些驚訝，覺得這個聖光巫師會是不是太狂妄。
據說無法會裡可是有數名七級騎士強者，就憑他們那幾個高級巫師，簡直就是過去送人頭。
寇費原本就是地下巫師，他倒是很快就明白過來對方這麼做的原因。
一來，論布蘭提斯的地下格局，城中的黑幫別看人多、攤子大，但終歸是小打小鬧，而且牽連很多。
反之，無法會這個布蘭提斯的黑道龍頭，其實更為純粹，他們跟上流社會的權貴們沒什麼交集，主營情報、大宗走私以及殺手業務，利潤龐大又管理較為簡單。
二來，迷幻蘑菇這種本身就是毒品，又屬於迷夢水主要原料的東西，它的源頭供應渠道正掌握在無法會手中，那些黑幫銷售的迷幻蘑菇，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無法會的貨源。
對於依靠迷夢水掙錢的地下巫師組織來說，單單是搶到這個迷幻蘑菇的供應源頭，提高銷售利潤的誘惑，就已經非常大了。
據寇費所知，原本他們黎明巫社也去和無法之地接觸過，想要用迷夢水作為合作條件，獲取低價、大批量的迷幻蘑菇原材料，但卻被拒絕了。
考慮到對方實力龐大，當時的巫社社長耶魯齊也就此作罷，老老實實從幾個黑幫手中獲取二次加價的原料。
現在看來，聖光巫師會顯然是不打算任人掐住脖子了。
「一個聖光巫師會肯定是不足以和無法會抗衡的，老師，我覺得這件事中應該有其他勢力的參與，比如剩下那三個地下巫師組織。」克里斯蒂娜說道。
勒斯點點頭，這樣到算是比較合理，畢竟這幾個巫師組織合夥賣迷夢水，處於半合作狀態，那麼再聯合起來對付無法會，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畢竟，他們有著一樣的需求。
只不過，勒斯覺得就算他們加在一起，恐怕也很難和無法會對抗吧。
無法之地那個黑市他也去過，那裡的環境，可是非常不利於進攻一方的。
或許，他們有辦法將無法會的主力引出來。
但還有一點，上次他和無法會長蒙納德親自見面的時候，那位站在蒙納德身後的男子，給勒斯一種很危險的感覺，這說明無法會確實有七級騎士的存在。
對付五級騎士還算可以的高級巫師，面對這種高了兩級的戰力，該怎麼打？
勒斯和克里斯蒂娜還有寇費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結果。
這時，勒斯忽然一笑，對兩人說道：
「與其在這裡瞎想，我們還不如直接去問問其中的當事人。」
「部長，我們現在就要收網了？」寇費皺眉道。
他還沒抽出功夫跟蹤監視那個梭洛，目前只掌握這麼一個高級巫師和貴族區一家由中級巫師負責的迷夢水分銷據點，現在收網，可能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那位高級巫師既然能當聯絡人拋頭露面，肯定是巫師會的死忠成員，萬一撬不開他的嘴，事情就不好辦了。
克里斯蒂娜倒是明白了勒斯的意思，她是知道老師跟蒙納德的交易的，也清楚那位會長先生主動交給他們關於地下巫師組織的資料。
現在這麼一看，蒙納德顯然是早就察覺到了來自聖光巫師會等勢力的敵意。
勒斯給寇費簡單講了講上次與蒙納德的見面，隨後穿上外套，返回了郊外莊園，那裡有一個無法會的人在旁邊的村子常駐，負責協調當初勒斯答應低價供應給黑市的每月一百五十支春風藥劑。
勒斯就準備通過這個人，和蒙納德見上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