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納德和勒斯之間的關係，說起來就是……
沒有關係。
他們到現在也只見過兩面。
雖說因為雙方都具有的魄力和自信，讓他們憑著這兩次見面就達成了合作，但也並沒有什麼同齡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趁著無法會這個布蘭提斯最大地下勢力內訌的時間點，勒斯其實根本不介意在合作的同時，夥同市政廳在背後給蒙納德一刀。
所以，他才會問馬爾茲，市長閣下對無法會有沒有想法。
但關於這點，馬爾茲直接就給了他否定的答覆。
「無論蒙納德這幫人是否被剷除，布蘭提斯總會有黑暗存在。
就算我們把他們兩幫人都幹掉了，下一個『無法會』很快就會冒出來。
現在的無法會做的不錯，至少他們從不和城裡的權貴們有過深的聯繫，市長閣下覺得還算本分。」
勒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即心中也放棄了做漁翁的心思。
倒不是說他有接管布蘭提斯地下勢力的想法，那太幼稚了，根本上不得台面。
勒斯只是覺得，如果有個自己人坐上去，他也能方便不少。
比如這次對地下巫師動手，他手上要是有無法會的全部情報渠道和眼線，完全可以進行拉網式排查，一口氣將所有藏在城中的巫師都揪出來，省得還要正面打一回。
但既然馬爾茲篤定市長沒有扶持地下代理人的意思，勒斯也就放棄這個想法了，反正這次過後，他在布蘭提斯再也沒有什麼需要費心思的事情。
見不到市長，由馬爾茲代傳的請示要明天才能收到答覆，勒斯便和他寒暄幾句後回到了第七處。
根據他的估計，市長閣下那邊的換選既然穩了，大概也會同意自己的行動，他現在就可以進行統計人手、制定計劃等準備工作。
魔法部小型會議室，勒斯將一些叫得上名字的人都找了過來。
「現在我們有多少正式級魔法師？」
克里斯蒂娜聞言起身，部里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負責。
「報告部長，這段時間部里下調了二型魔泉和正式級法術的兌換價格，所以選擇晉升的人不少，在加上之前的，現在一共有十二名低級魔法師。」
「十二名嗎？」勒斯微微頷首，對這個數字還算滿意。
黎明巫社這批招安過來的人裡面，本就有六名中級巫師，他們原本的實力就不錯，轉修之後，只要不懈怠，很容易靠著以前的時間積累，快速升級。
剩下的晉級者中，也都是天賦好、又十分勤勉的類型。
「具備戰鬥力的資深學徒呢？有多少？」他又問道。
克里斯蒂娜看了看手中的資料，很快答道：
「達到熟練釋放魔法飛彈、鋒銳術、肉體強化術等魔法的資深學徒有三十七名，但莊園那邊的藥劑生產占著十六人，這次要抽調過來參加戰鬥嗎？」
勒斯聽到這個人數，倒有些詫異道：
「我記得我去南方之前，部里的資深學徒就是這個數，怎麼幾個月過去，沒找到新人嗎？」
負責尋找天賦者的奧康納站了起來，解釋道：
「您離開的這幾個月，我們也用當初從黎明巫社繳獲來的巫器，花費不少時間尋找，但效果不怎麼明顯，一共才找到三個，目前正在培訓科接受啟蒙。」
那件用於查找天賦者的巫器叫做尋覓之盤，技術來自琴康的巫師之都，原理是通過施法者的操控，感知一定範圍內的魔素變化，從而發現天賦者。
第七處之前在城裡招新困難，就是因為他們沒有這個東西，效率遠不如地下巫師組織。
而等黎明巫社被勒斯一窩端了，這東西自然落到了他手裡。
開始勒斯還很感興趣，但經過簡單的研究後，發現尋覓之盤只不過是一個刻有簡單精神力增幅紋路的半巫器，材料簡陋、功能微弱，也就在百米範圍內能夠起效罷了，還經常誤報。
奧康納他們拿著這個東西，去尋找布蘭提斯中基本已經沒剩多少的優秀天賦者，沒什麼收穫也算情有可原。
而勒斯明白原因之後，也是皺了皺眉頭。
目前發現的所有天賦者，可以說都是主動暴露的，這幫人魔素親和性高、先天精神力強大，所以在無知情況下也能令魔素擾動現實，從而被發現。
但奧康納他們幾無所獲的情況，則預示著一個徵兆。
現在大陸上天賦最好的一批人，基本上都已經踏上施法者的道路了。
剩下的，都是像克里斯蒂娜這種，平時不會顯現出任何異常，只有被人主動發掘、教授冥想法以後才能感知魔素的『中庸者』。
這大大增加了所有施法者組織吸收新血的難度，包括勒斯的魔法部。
『奈瑟爾文明用來普查具備魔法師潛力的探星水晶球，我現在還造不了，看來得在這方面抓緊投入精力了。』他在心中想道。
奧康納看著老師皺眉許久，以為自己讓老師不滿意了，剛要開口檢討，而勒斯這時候繼續說話了。
「新人招收方面先不用管，這個以後再說。
眼前的事情，還是先抓了這幫地下巫師。」
他略微沉吟一聲，道：
「一會兒我去找處長閣下匯報，讓他把騎士部的人都調過來，那邊有六支十二人騎士隊，再加上咱們魔法部這三十多號人，肯定是夠用了。」
「莊園那邊呢？」
「莉莉絲那些資深學徒一直在配藥，法術的練習時間被壓縮很多，戰鬥力上可能會有所不足，這次不用他們參加。
對了，寇費，蘭伯特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他最近被安排到下城區一個據點，負責幾間經營正經生意的店鋪。
到現在為止，也就發現了四名聖光巫師會的中低級巫師，他們的住址也都掌握了。」
勒斯點點頭，道：「不用再盯那些小嘍囉，把人都撤回來，免得驚動他們，你只需要按時跟蘭伯特聯繫，確定聖光巫師會什麼時候召集人手就好。」
「知道了，部長閣下。」寇費應道。
這時，克里斯蒂娜開口問道：「老師，大概的行動日期在什麼時候。」
勒斯摸了摸下巴：「這還不確定，主要看蒙納德什麼時候動手，不過我們儘快做好準備吧，之前讓你購置的護甲裝備都弄到了沒有？」
雖說施法者玩的是遠程，但現在部里的魔法師有很多人還不能釋放魔法盾，面臨即將到來的實戰，有一層鐵甲防護總是好的。
「藉助布朗寧處長的關係，城衛軍那邊已經送過來一批八成新的鐵製輕甲，都是從騎兵隊淘汰下來的優質軍需。」克里斯蒂娜答道。
「嗯，這兩天你給那些資深學徒分發下去，讓他們適應一下。」
「好的老師。」
勒斯隨後又想了一會兒，發現蒙納德那邊還沒消息的情況下，目前也做不了什麼準備，既然如此，也就宣布散會，讓手下人趁著這兩天功夫多練練法術，以免打架的時候掉鏈子。
不過在眾人離開之前，勒斯將羅伊留了下來。
「部長，有什麼事嗎？」羅伊站在勒斯身前問道。
勒斯喝了口紅茶，示意他先坐下。
「我聽莉莉絲說，你之前在試圖改進春風藥劑的配方，還想要核心配置方法？」
羅伊剛坐下，聽到這話後又馬上站了起來，連忙解釋道：
「部長，我沒有覺得您的配方不好，也沒有竊取它的想法。」
勒斯態度和善的笑道：「我沒有對你不滿的意思，春風藥劑確實還有改進的空間，只不過我沒時間去深入研究而已。
你既然有這方面的想法，那麼可以試試去做，等這次行動結束後，你遞交一份申請，我給你批一間單獨的實驗室。」
「啊？」羅伊驚喜的看著勒斯。
現在處里的經費並不寬裕，他們這些新晉的正式魔法師又太多，所以原本分配實驗室的待遇一直處於擱置中，而且羅伊這些人自知沒做什麼大貢獻，也沒臉要求部里加緊建設新的高級實驗室。
但從實際需求上，確實有一些像羅伊這樣的人，在晉升正式魔法師後，對魔素、材料和新學的魔法陣等方面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需要去實驗，有一間設備、材料齊全的實驗室，當然值得高興。
「謝謝處長！」羅伊躬身行禮表示感謝。
勒斯擺了擺手，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繼續說：
「當初你們入職魔法部的時候，我讓你們每個人都在最後一頁寫下自己的對魔法的看法和自己的研究方向。
你的這份上，寫得是礦物研究，怎麼現在又對魔藥感興趣了？」
羅伊有些尷尬的撓撓頭，解釋道：
「我之前在黎明巫社的時候，確實在家裡弄了一個小實驗室，研究礦物，至於目的……是點金石。」
「點金石？」勒斯好笑的看著他，道：「這種東西你也敢想？」
按照他對點金石的理解，這種源自諾亞童話幻想中的造物並不是空談，但是，它已經涉及到了極為深刻的物質轉化和重組領域，奈瑟爾文明做不做的到他現在還不清楚，可現在的環境中，沒人能做到。
見勒斯一副『你怎麼這麼幼稚』的神情，羅伊也臉色微紅的訕訕笑了。
他也是在加入魔法部之後，才從部長給大家公開的研究資料中發現，魔素並不是萬能的。
「我後來也是發現這個事情太可笑了，所以才調轉了研究類別。
那時候您正巧讓我們繪製植物精神圖譜，我每天畫的比較多，也見到不少之前聽都沒聽過的奇特植物，所以才萌生了研究魔法藥劑的興趣。
我結合了巫師那邊的一些經驗，又看了您的那本《植物藥性分析》，所以才有了些收穫，想要改進春風藥劑。
對了，我之前提交過一份報告，寫的是我從一種無害水草中提取的汁液，和另一種植物混合後會產生劇烈昏迷效果，您看過嗎？」
「我當然看了，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勒斯將手中的一頁紙遞給他，同時說道：
「根據你這份報告，我有了一個想法，你這個藥如果能再加強點效果，是否能夠對那些擅長玩毒的巫師起效？」
「嗯……您是說？」
羅伊有些不解，他加入魔法部很長時間了，很清楚魔法體系對毒藥方面沒什麼特別的興趣，主要戰鬥手段也不在這裡，部長怎麼突然關心這方面了，
「能還是不能？」
「倒是有可能。」羅伊想了想，道：「我發現的這種水藻的昏迷效果很強，而且我也試了巫師中較為通用的幾種解毒劑，解毒效果是有的，但並不具備針對性。
如果給我時間研究，倒是可以做出讓巫師一不留神也會中招的高濃度成品藥劑。」
勒斯嘴角掛起一絲笑容，道：
「那好，這兩天，你就專心弄這件事，如果成功了，我就把春風藥劑的完整配方告訴你。」
「真的嗎？」羅伊驚訝道。
相比於普通的昏迷藥劑，就算再出彩，在他眼裡也不如部長閣下做出的魔法藥劑，那才是魔法師真正應該努力的方向。
他想要改進春風藥劑的配方，也是期望借著這個過程，來為研究魔法藥劑積累經驗。
只可惜，羅伊知道自己原本的巫師身份，到底也是一個污點。
從莊園那邊的人手就能看出來，所有知道春風藥劑核心配方的人，都是純正的魔法學徒，部長閣下對他們這些黎明巫社的人還是不太放心。
但今天，羅伊改變了這個看法，因為勒斯竟然許諾交給自己配方了。
「當然是真的。」勒斯點頭確認道：「但記住，你必須要在行動之前，配置出足夠濃度的藥劑。」
羅伊立馬保證道：「請放心，我一定做到。」
說完，他便告辭，回去研究如何提高那種昏迷藥劑的濃度。
而勒斯則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靜靜的喝著杯中紅茶。
這個羅伊，根據之前的調查和加入魔法部之後的表現，他可以確定對方是個對魔法本身有著探索激情、沒有什麼其他雜念的人，而且似乎有點藥劑研究方面的天賦。
所以，勒斯準備培養一下這個羅伊，看看他是否能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
奈瑟爾的魔法體系很龐大，勒斯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一個人很難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的魔法技術都復刻出來。
於是他加入第七處、改造第七處的施法者部門，通過這裡的人手，來幫他共同推進各項魔法技術的研究。
而羅伊，就是他目前比較看好的人手之一。
這人的主觀能動性很強，心性也不錯，如果給他些機會，未必以後不能獨當一面，在勒斯的指點下做出些耀眼的成績。
這樣，也能分攤勒斯本人要做的事情，節省他的精力。
將喝完的茶杯放到桌上，勒斯走到窗前，擺弄了兩下陽台上的盆栽。
而在他心中，則期望著更多像羅伊這樣的人出現，來為他的魔法版圖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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