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寒冰烈火(2)
「好啊,等我加件衣服。」
侯語橋點頭,時音闔上房間門,從衣櫃挑出件薄衫披上。
出門,侯語橋看到她薄衫裡面的細帶睡裙,順口贊:「你的裙子真漂亮。」
「謝謝。」
兩人淺談笑語,一起走到相隔一個走廊的她的臥室,時音說:「抱歉把你原來的房間占了。」
「沒關係,我也只在今年二月份來過這裡一次,湊巧住了那間而已。」
「也是來滑雪?」
「沒錯。」
進到臥室,侯語橋去衣物間拿禮物,捧出來有五六件大禮盒,全放到床上後先拿出最底下的一件,打開看,裡面是一副上好的紫衫木弓,侯語橋很快合上:「她們把他的東西誤放到我這兒來了。」
說著擱到一旁,轉而打開第二份禮盒,時音問:「你們不住一起?」
侯語橋開禮盒的動作微微停頓,聳肩:「我跟他……還沒……」
「我們也沒。」時音恰到好處地打斷,淡化了似有若無的尷尬,侯語橋向她看,兩人微笑。
私密的話題無形之中再次拉近兩個女人的距離,時音倒了杯溫水坐上床,侯語橋將禮盒擺到膝上,深呼吸一口:「是不是很丟臉,半年了都……」
「我反而會欣賞,說明你跟他都是潔身自好的人。」
「可是,我到現在都還是個女生,」怕時音不懂,她再補充,「就是……從沒有跟男人……上過床。」
「難道你會希望把自己給他之前已經是個女人了嗎?」時音淡淡笑,侯語橋原本的介意很快化為理解。
「對啊……我怎麼會那麼想。」她也笑,手指將禮盒絲帶繞一圈又一圈,「但是……」
「?」
「我怕表現得很差。」
「他想要你嗎?」
「我不太確定,」她看時音,「不是說男人對女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那種感覺,但是他……」
沒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笑出來:「那時音你?」
懂她問的是什麼,時音喝了水後慢慢答:「是女人。」
「那……不是禹森的?」
「前任。」
侯語橋沒繼續說話,但眼睛裡的求知慾望一點都不掩飾,還專門往時音側了側身子,時音卻不繼續說,安靜的氛圍里,侯語橋輕輕點頭:「你當時肯定很愛前任。」
接著用複雜的感情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忘不掉的前任。」
時音看她,侯語橋嘆一口氣:「他也有。」
手中水杯輕微地抖,時音收視線,侯語橋卻不察覺,繼續說:「其實你應該看出來他對我的感情沒有很多。」
她不接話。
「在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渴望知道他的一切,以為他會對每個女伴都一樣的態度,以為我只要能堅持就一定能有些不一樣,但是後來接觸到他圈子裡的朋友,聽他們偶爾講一些事情,才知道我早就輸在起跑點上。」
說著看向時音:「可能嚴禹森知道吧,席聞樂曾經追過一個女生,追了兩個月才追到手,他對那個女生是真愛。」
而後,再說:「他左腕上的佛珠就是那個女生送的,他戴到現在,從來不換。」
「我好羨慕那個女生。」
侯語橋說完最後一句話,時音的水都涼透,她將唇抵著杯沿,一直一直都不說話。
等到侯語橋察覺到她的情緒時,她起身到臥室的衣物間:「我看很久了,你有件衣服很漂亮。」
話題轉得特別突然,侯語橋跟著她去衣物間,時音隨手拉出一件薄紗質感的睡衣:「這件。」
「啊,這件。」
「很好看。」
「……送給你。」
這並不是時音的最初想法,所以侯語橋慷慨送禮後,她一時不應,侯語橋說:「這件睡衣是我姐姐送的,太性感了,我穿,沒人看。」
時音停頓幾秒,答:「那我們交換睡衣。」
4
這是個很好的主意,侯語橋喜歡她的睡衣,又要送給她睡衣,兩人交換不相欠。
時音先在衣物間換上了她的睡衣,裙子很薄很透,吊帶也非常細,胸型在垂墜感的領口下襯得若隱若現,性感又帶氣質,穿上後放下長發,宛若一隻慵懶的黑天鵝。
「你穿果然好看很多。」侯語橋撫她的肩膀。
「我在外面等你。」
「恩。」
時音出衣物間,關門,等侯語橋的過程里,她隨便拿了本書翻看。
等了五分鐘左右,侯語橋的聲音傳來:「時音你好瘦。」
笑,她合上書:「穿不上嗎?」
「穿上了但是不如你好看。」
「出來讓我看看。」
時音剛說這句話,忽地傳來開門響,臥室的門沒有關,半虛掩,席聞樂原準備直接進來,門開一半時看到她,她也看到他,兩人視線恰恰好好撞到一起。
床腳擺著他放弓的盒子,他來的意圖明顯,但是一注意到她後就停住腳步,單手插進了褲袋。
曾經最親密時赤身相見,現在最疏離時氣氛微妙,候語喬還在換衣服,房間內只有他和時音,他沒有過多表情,時音撫臂背過他,他的視線就落到了裙子後面別致的裸背上,長發纏及腰部,裙擺短。
兩人也沒產生任何對話。
侯語橋開衣物間的門時,他關臥室的門,一切仿佛如初,時音看向侯語橋。
「怎麼樣?」
「好看。」
侯語橋笑,時音拿床上的薄外套:「今天挺晚了,我要回房間了。」
說著拿床腳那放弓的盒子:「還有這個,我替你放到客廳。」
「那好時音,明天見,我穿睡衣就不送你了。」
「恩,早點睡,晚安。」
「晚安。」
寒暄過後,她開臥室門,席聞樂還等在門口,侯語橋看不到這邊,時音關門。
恪。
然後就是面對面的兩人,他在前,她靠門,盒子抱在她的懷內。
對視著,誰也不躲,但是就是不開口,他一言不發地拿盒子,手指那時候碰到她肩身處的肌膚,停頓稍微一兩秒,他看她的眼。
時音鬆手,盒子從她懷內到了他手裡。
接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宣告結束,她從他身旁走過。
第二天,時音起得最早。
嚴禹森下樓時,她已經做完一桌的早餐,女傭陸續將餐盤擺上桌,早餐交織著咖啡與烤麵包的馥郁香味,而她坐在位子上,肩上披著一條披巾,手中正擺弄一個魔方。
他問:「你做的?」
「我偏好比較清甜的口味,你吃不慣的話,吃她們做的,她們也有做。」她把魔方放一邊,說。
「我當然要吃。」
時音微笑,過了會兒她換了個坐姿,朝嚴禹森勾勾手指:「過來,衣領沒弄好,我幫你。」
他把手放到時音身後的靠背上,俯下身子讓她整理,兩個人的距離十分接近,她專注地幫他解開紐扣重新繫上,他一開始不看她,後來見她不注意,默默地向她轉過頭。
她身上有清晨剛起的柔軟感,體香聞得到,衣領越理,他靠得越近,時音朝他看一眼,他問:「可以親嗎?」
應該是脫口而出的,不問還好,一問就尷尬,時音的手從他領口離開,沒有回應什麼,只是看著他。
兩人對視著。
四周沒有女傭,就在嚴禹森準備往她的嘴唇親上去的時候,二樓樓梯突然響起一記不解風情的叩壁聲,嚴禹森立刻扭頭,時音平和地看過去,看到了正下樓的席聞樂。
候語橋走在他身後。
他身上也有一陣剛起的懶倦感,衣著打理得十分清爽,對眼前「小兩口」採取了打擾成功後就無視的手段,嚴禹森自然不會當著他的面跟時音親密,安靜地抽出椅子坐下。
「你們起得真早。」候語橋笑著說。
席聞樂入座,掃一眼早餐。
「今天你們有什麼計劃嗎?」時音問,「沒有的話,我想跟禹森單獨活動。」
嚴禹森朝她看,候語橋立刻理解出她安排情侶獨處的用意,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席聞樂。
可他好像沒聽進她的話,正在看她手邊的魔方。
「聞樂?」
直到候語橋輕輕叫喚一聲,他才收視線,低頭喝一口咖啡:「隨便。」
咖啡是時音煮的。
「那我先上去換衣服,」時音面向嚴禹森柔聲講,「我想你帶我去前幾天沒逛完的那些小店。」
嚴禹森點頭。
時音起身時在他的臉頰上親一下,自然又簡短,看上去一點都不膩,候語橋對她揮手作短暫的道別。
所有人都聚在樓下,二樓的臥室很安靜。
她掩上門,從衣櫃中拿出衣服,身上脫剩至吊衫時,聽見別人上樓的腳步聲。
腳步聲一直從走廊傳來,在她房門前毫不停頓地經過,進入了靠東的一間臥室,沒幾秒,重新走出來,她過去把房門打開:「禹森我有條裙子在你房……」
席聞樂的腳步停下來,看她。
她的話也啞然而止,他的視線緩慢掃到她的鎖骨及胸口。
「不好意思。」時音快手關門,這時候被一股紮實的阻力攔住,席聞樂把手擋在門板上。
她吸一口氣。
「你要拿什麼?」他說,「我去跟他說一聲。」
這是席聞樂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來這裡兩天,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沒有情緒起伏,沒有一點猶豫,平靜地讓人難堪。
她在他看不見的視角里蹙了蹙眉,回:「一條裙子。」
「款式。」
「長裙。」
「什麼顏色?」
「淺灰。」
「內穿還是外穿?」
「我只有一條裙子在他那邊,」時音打斷,「跟他說了他會知道的,謝謝你。」
說完很快關上門,他沒有再攔,時音坐到床沿,腦子太空以至於忘記聽門外的腳步聲何時離去,手有點涼,心有點冷。
後來,換好衣服的她在樓梯上與嚴禹森相遇。
「你不穿那條裙子?」他一抬眼見到她身上的衣著,「我正要去拿。」
「不穿了,回來再拿吧。」
走到樓梯口,見廳內餐桌上已經沒人了,別墅外的SUV車剛好開走。
「他們有自己的行程,先走了。」嚴禹森牽著她的手到客廳,「你先在這裡等,我把車子開出來。」
時音撫著臂等在原處,過不久,注意到餐桌上的魔方。
女傭們正收拾桌子,她特意把擺在原位的魔方拿起來。
記得剛放手的時候才不過完成六分之一,弄了半天只把一面的紅色恢復原狀,現在魔方六個面全部歸位,整齊漂亮,拿在手中時還能感覺到一點溫度。
剛才嚴禹森牽她時,手是冰涼的。
5
這一天都在逛各種小店,嚴禹森很有耐心,但是時音三心二意。
儘管如此,她還是特意跟他磨蹭到晚上十點才回別墅,那會兒候語橋和席聞樂早就吃完晚餐上樓了,女傭們也休息去了。
時音上樓梯時,不時被嚴禹森摟著親,他對她的感情早就釀得很濃,尤其今天逛街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地貼著身子擁抱她,不止是在精神上喜歡她,身體上的距離也越來越想突破,她心裡明白,只能在行為上半推半就,兩人到了二樓臥室的走廊上,時音別開腦袋與他保持雙唇間的距離。
他忽然拉著她停下,從後抱著她,說:「我知道的。」
她一邊等他講話,一邊目視著走廊的正前方,那是席聞樂的房間。
嚴禹森的身體微燙,緩著呼吸繼續說:「我知道對你來說還太快,也知道這個環境不適合,你不可能願意跟他隔著一個房間和我睡在一起,我知道,所以我會忍。」
時音一聲不吭,他在她的肩膀上長長地吻一下,說:「睡吧。」
接著放開了她,也算是把自己心裡的衝動給強迫性壓住了,他快步回房間關上門,把她一個人留在了走廊內。
安靜的走廊內,時音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把背靠上牆壁。
站了足足有十分鐘,她回想著席聞樂這兩天以來對她的態度,中間穿插嚴禹森對她的許多理解與照顧,心裡有一口氣鬱結著,松不下來。
嚴禹森沒有鎖房門,她在的地方,他從來不鎖門。
時音走到他的房門前把手握上門把,正躊躇的時候,走廊盡頭的臥室門突然開。
房內的燈光照過來,席聞樂出門。
但是,同一時刻,時音也從他未虛掩的房門內看見正坐在他床上的候語橋,燈光那麼亮,看得那麼清楚,候語橋正在看書,身上穿著昨晚與她交換的睡衣。
那瞬間心裡衝動地做了一個決定,席聞樂向她看過來的時候,她扭下門把義無反顧地走入嚴禹森的房間,一直到把門關上,都不曾回頭往他那兒再看一眼。
嚴禹森正在浴室洗澡,沒察覺動靜,時音靠著房門閉眼呼吸,耳邊都是來自浴室的水聲,聽不到外面任何聲響。
不久,嚴禹森洗完澡,準備出浴室。
她很快打開陽台的門,把門關上,有窗簾遮擋,嚴禹森並沒有看見她。
外面很冷很冷,肌膚被凍得雪白。
這陽台和她臥室前的陽台只相隔半米,另一邊是席聞樂臥室的陽台,燈亮著,從這兒看能看見他臥室的景象。
時音看見剛剛還坐在他床沿的候語橋現在已經坐在被子裡,席聞樂不在,她也沒再看書,而是不時地用被沿遮著自己的臉,將身子越埋越下去,這動作包含了多少興奮與嬌羞,她在夜風中看著,心被割成一塊塊。
後來近乎狼狽地翻回自己臥室的陽台,她在不開燈的房間內徘徊,從浴室翻找出一把修眉刀,將自己上衣撩至腹部,刀鋒抵著那處紋身,手發抖。
可是三秒後依舊把修眉刀鬆開,紋身絲毫未傷,她撐上盥洗台,看著鏡中滿身冷汗的自己,漸漸冷靜下來。
不差半分鐘,她開始脫衣服。
半個小時後,時音進廚房,席聞樂那時還沒上樓,他可能有公事電話所以特意避開候語橋接聽,此刻剛結束通話,正往冰箱裡拿啤酒。
她抱著臂停在門框旁,發出的輕微動靜使他回頭看了一眼。
她與半個小時前進嚴禹森房間時判若兩人,身上穿著昨晚穿過的黑色吊帶睡裙,似乎剛出過汗,前額與脖頸處的頭髮半濕半干,臉色白淨。
但席聞樂也只是看那麼一眼,平靜如常地回過頭,繼續用冰錐鑿開砧板上足有石塊大小的冰。
時音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杯之前放著的純淨水,放到他的啤酒隔壁,拆隨身帶過來的薄荷糖。
兩個人低著頭各做各的事,他把啤酒倒進杯子,加入冰塊,時音將糖紙拆到一半。
「這麼快。」他說。
三個字,包含的多層意思和些許的諷刺來得有些露骨,時音說:「我沒覺得。」
他喝一口啤酒,單手插進褲袋:「每次結束後你至少會睡到下半夜。」
「因為他溫柔,而且我渴,所以下來了。」時音單手撐著廚台,轉過身子,望著他的側臉說,「何況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要拿第一次的印象套我身上。」
席聞樂看她。
她臂上和肩膀處有一些還很新的紅痕,都讓他看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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