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2024-08-25 08:23:07 作者: 糰子來襲
  葉卿見太后吃力從床榻上坐起來,忙塞了兩個軟枕到太后身後墊著。

  她擔心太后的身體,勸道:「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姑母如今病著,就好生休息,待身子好些了,侄女再過來聽姑母教誨。」

  她自稱「侄女」,也是回應了太后前面那句「姑母」的自稱。

  太后把著她的手搖頭:「有些話沒給你交代啊,哀家這心裡始終是不踏實。你如今有孕在身,是集萬千寵愛於一時的時候,但這也是別的妃嬪有機可乘的空隙。」

  太后深深望著她:「哀家說的話,你能聽明白嗎?」

  葉卿遲疑了片刻,沒有作答。

  太后眼中憐愛多了些,更多的卻是擔憂:「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女人動心了,那就是一顆心全放在那人心上,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戀著髮妻的好,卻也貪妾侍的歡,更遑論當皇帝的。你現在給不了他的,他總會在別的妃嬪那裡去尋的。」

  說到這裡,太后嘆了口氣:「哀家年輕的時候就是性子太擰,覺著自古以來都是要求女人對男人忠貞,怎不見男人對女人專情不二……」

  她自嘲笑了兩聲:「縱觀歷朝歷代那些宮裡的女人,但凡題的上個名號的,都曾被帝王捧在手心裡寵過,最終還不是『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男人的寵愛,不是他憑白無故給的,是自己靠聰明去博的。你如今就安心養胎,皇帝夜夜都去你宮裡歇息,見得著吃不著,他忍得一天兩天,卻忍不得你懷胎十月。與其讓別的妃嬪鑽了空子,不如你在自己宮裡尋個容貌上佳的宮女開了臉給他。」

  葉卿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絲絹,她自有孕以來,蕭珏都事無巨細的照顧她,她偶爾還會使些小性子,從未想過太后說的這些問題。

  倒不是她天真了,只是葉卿下意識用了現代的觀念去看待自己和蕭珏的這份感情。她是活了三世的人,蕭珏雖是重生了一世,但他畢竟是這個時代人,若是真像太后說的那般,葉卿不敢去想像。

  她垂著頭,明顯心事重重:「母后說的這些,兒臣回宮後會好生考慮的。」

  太后憐惜拍了拍她的手,太后一張臉保養得太好,平日裡看起來同雙十少女無異,只在這時,眼底才透出經歷了歲月的滄桑來:「好孩子,姑母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但把這些與你說了,你心中有個底,到時候真要出了什麼事,你才不至於一頭亂麻。這宮裡啊,除了你自己,沒有誰會護你一生一世的。」

  葉卿還沒來得及答話,內殿的珠簾突然被人一把掀開,一身玄黑龍袍的帝王大步走進來,周身冷氣四溢,臉色黑如鍋底。

  葉卿和太后都還在發愣時,蕭珏一把攬過葉卿的腰身,語氣森然強硬:「朕自己的女人,朕自己護她一生一世!」

  言罷就帶著葉卿往太后寢宮外走:「母后好生休養,朕和皇后改日再來看望。」

  蕭珏出了寢宮大門後,太后身邊伺候的嬤嬤才苦著一張臉從外殿跑進來:「娘娘,陛下不讓奴婢等通報,老奴這……也沒法啊!陛下該不會因此跟娘娘您生疏了吧?」

  太后掩唇咳嗽兩聲,精神明顯不太好,但嘴角卻是帶著笑意的。

  她望著還在晃動的珠簾,眼底浮現出幾絲羨慕:「看得出來那孩子在乎卿姐兒,這是卿姐兒的福氣。皇帝非哀家所生,這些年也沒親近過,生不生疏都這樣了,只盼著他能是個長情的,能一直好好對卿姐兒,哀家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娘娘您又說胡話了!」嬤嬤趕緊打斷太后的話。

  太后躺了下去,望著繡著如意紋的帳頂,目光慢慢散開:「她進宮那會兒,才三歲不到,玉團兒似的一個可人兒,是哀家一手把她帶大的,她就跟哀家的親女兒一樣……」

  再聽太后說起這些陳年往事,嬤嬤也是滿心酸澀。

  外人只知曉當今太后強勢,卻不知太后因這一身傲氣吃了多少苦頭。

  嬤嬤哽咽道:「當年若不是陳淑妃陷害,您差點就能有個孩子了,也怨當年先帝……」

  「秋蟬,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太后聲音裡帶了些疲憊:「哀家頭疼又犯了,哀家先躺會兒。」

  嬤嬤只得把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用袖子揩揩眼淚,又幫太后把床前的帳子放了下來。

  深宮裡的人,誰沒幾段要永遠爛在肚子裡的往事?

  百年之後,便帶著一生的悲喜憂歡葬進黃土,誰的海誓山盟,誰的風花雪月,誰的怨恨誰的不甘,終將煙消雲散。


  這富麗的宮廷里,還會迎來新人。姑且也只有一剪西窗燭火,和那院裡青磚牆上灰瓦,能看著笑著住進來的新人,終又變成哭著的舊人。

  蕭珏自打從長壽宮出來,就一句話沒跟葉卿說。

  回到昭陽宮,他一頭就扎進鋪了一桌子的奏摺里,擺出一副生人勿擾的架勢。

  昭陽宮的小宮女上茶都嚇得手直發抖。

  葉卿聽了太后那些話,心口本有些重重的,瞧見蕭珏這般,想了想,還是湊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她抱著飯糰坐到蕭珏旁邊,輕聲喚了句:「陛下?」

  蕭珏眼都不抬:「沒看見朕在批奏摺麼?」

  站在邊上伺候的安福一聽蕭珏這話,心中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可勁兒的給蕭珏使眼色,一張臉都快皺成菊花了,奈何蕭珏至始至終都沒抬頭。

  這麼久以來,葉卿也是第一次聽蕭珏說這樣的重話,她愣了愣,一句話沒再說,抱著飯糰就起身就出了寢殿。

  守在門邊的三個婢子見葉卿一出去,不明所以往裡邊看了看,又都追著葉卿走了。

  蕭珏毛筆提了半天,一個字都沒寫,反而是筆尖一滴墨汁墜下去,污了正在看的那封奏摺。

  安福跟了蕭珏這麼久,自然知道帝王在皇后在這兒,就是個死鴨子嘴硬的脾氣,忙道:「老奴這就去看看,娘娘要去哪兒!」

  蕭珏跟只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瞬間喝道:「不許去!」

  安福都快哭了:「陛下!您在這時候跟皇后娘娘置什麼氣?娘娘這還有著身孕呢!」

  蕭珏繼續作死:「她頂多帶著貓去院子裡溜一圈,一會兒就回來了。」

  安福還想再說什麼,心亂如麻的帝王直接操起一本奏摺砸他身上了:「囉嗦些什麼,你也滾出去!」

  安福只得灰溜溜出了殿門。

  安福出去後,蕭珏才懊惱又摔了手中的毛筆,墨汁甩出一大片墨點。

  他揉著腦門低喃道:「誰慣的那女人一身脾氣?她就不能多哄我兩句嗎?」

  奏摺是看不下去了,他背著手在屋子裡走了兩圈,越走心底就越亂。她剛走,他就巴巴的找過去,他帝王的面子往哪兒擱?

  這些日子他對葉卿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葉卿心煩的時候,就會帶著飯糰出去遛彎,不出半個時辰,准回來。

  「朕先晾你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後再去找你。」

  他乾脆找了個沙漏放到書案上,翻完一本奏摺就看沙漏一眼。

  一炷香的時間總算是熬過去了,蕭珏扔開手中奏摺,大步走至門口,一把拉開殿門。

  安福忙迎了上去:「陛下。」

  蕭珏冷著臉點了一下頭,不自在開口:「皇后現在哪兒?」

  安福弓著身子答道:「娘娘去了趙美人宮裡。」

  蕭珏一聽,好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她去那些污七糟八的地方作甚?」

  不等安福回答,腳下已經邁開了步子。

  安福小跑著跟在後面拉長了聲調喊:「擺架崇明宮。」

  葉卿是帶著飯糰出門遛彎的時候遇上趙美人的。

  她大抵知道蕭珏是因為聽了太后對她說的那些話生氣,可她都已經服軟了,他還用那副語氣跟她說話。葉卿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他寵慣了,心底竟然有些委屈。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本是出去走走散心,遇上趙美人,趙美人說她們宮裡打馬吊,正好三缺一,拉著葉卿就去了。

  葉卿運氣挺背,每一把拿到的牌都挺差,加上她技術也不咋滴,一直在輸銀子。

  一起打馬吊的幾個美人都快哭了,不管她們怎麼讓牌,葉卿總能輸。

  她們是想靠著一起打打馬吊,拍點馬屁,好抱上葉卿的大腿,如今讓皇后輸了這麼多錢,指不定還會被記恨上。

  第三把剛打完,崇明宮的下人就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神色,因太過緊張都結巴了:「陛……陛下……」

  「陛下駕到——」

  崇明宮的宮人還沒說完,外邊安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幾個美人臉色巨變,皆是一臉大難臨頭的模樣,看得葉卿一頭霧水。


  蕭珏逆光從大門走進來,雖看不清他面上是何表情,但那周身的寒意,隔老遠就能感受到了。

  「參見陛下。」葉卿和幾個美人一同給蕭珏見了禮。

  蕭珏走到葉卿跟前,目光沉沉盯了她一會兒,才低沉開口:「回去。」

  葉卿看了看垂著腦袋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幾個美人一眼,給紫竹使了個眼色。

  她要走,還是得把輸的銀子給美人們。

  紫竹哭喪著臉沖葉卿搖了搖頭。

  她是管著葉卿庫房鑰匙的,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在宮裡會用到銀子的時間甚少,今日葉卿出昭陽宮也急,紫竹壓根沒帶銀子在身上。

  蕭珏見葉卿遲遲不動,以為她還在鬧脾氣,狹長的鳳眸眯起來,細細打量她:「怎麼?」

  葉卿尷尬朝他伸出一隻手:「陛下身上有銀子沒,借點唄。」

  蕭珏怔了怔。

  帝後二人離去後,三個美人一人捧著一袋碎銀,表情十分幻滅。

  蕭珏身上自然也是沒帶銀子的,還是找安福拿的。

  不過回去的途中,他顯然心情不錯,哪怕依然努力繃著一張臉,但那翹起來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狗皇帝:媳婦兒找我要錢花了,開心!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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