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懵了。
這是怎樣美好的體驗,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告白了?
一股衝動就像浪潮,從腳掌直衝到腦海,在眼眶中打轉。威廉此刻很想抱著微笑的法尼拉,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他也正打算這麼做,威廉從座椅上起身,在法尼拉的期待中,伸出自己觸碰她肩膀的手指。
嘭,衣櫃的門徹底打開了。
「太好了!小法尼拉,你終於勇敢地說出來了!」一個帶著古怪青綠色金屬面具,身上覆蓋地衣裝束的人影從衣櫃裡擠了出來。
海因斯把高大的自己蜷縮在衣櫃的隔間裡,一隻手掌朝前伸展,像是要抓住那個鑽出衣櫃的人,最終卻沒有做到。
海因斯將另一隻手捂在自己的臉上,輕聲嘆息。
「尊敬的伊拉松恩,現在不是我們現身的時候啊。」
威廉看著那個只剩骸骨的活動人體,伸手將法尼拉擋在身後,「巫妖……」
他的視線停留在像烏龜一樣把自己關進自己衣櫃的海因斯身上,面色古怪。
「海因斯先生?」
海因斯僵硬的臉上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威廉。」真是尷尬啊,被後輩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伊拉松恩是我們夢精靈的長者,不是壞人,放輕鬆,威廉。」
得到海因斯的承諾和伊拉松恩在身旁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威廉將手中的魔杖收回。
伊拉松恩邁著小碎步和法尼拉摟抱在一起,發出和法尼拉一樣喜悅的笑聲。
「你們,能夠接受先祖巫妖化的存在嗎?」生者和死者一起歡愉,這挺難想像的,哪怕是知道了萊爾是一名死靈法師,威廉也想像不到那個場面。
海因斯很高興話題被轉移到別的地方。
「當然,她是死者,也是我們的家人。你們人類中,不是也有一位龍祭司嗎?」
「龍祭司?」
「曾經侍奉巨龍之人,帶領族群偉大之人,如今化為殘渣之人。」
威廉的眼睛漸漸柔和,他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看著兩個嬉笑打鬧的女性。
「很抱歉瞞著您,海因斯先生,我喜歡法尼拉。」
「感情是生靈的本能,沒有什麼需要羞愧的。倒不如說,你幫我解決了一個麻煩,我偶爾會擔憂法尼拉的未來,她從屬於自己的故鄉偷跑出來,和一些下三濫的人做朋友。至少,她喜歡的人是你,而你,威廉先生,對法尼拉來說是一個合格的配偶。」
海因斯僵硬地表達了對於自己外甥女男朋友的認可。
「不過接下來,威廉先生,你要為活下去而努力了。」海因斯拿起手中的提燈,展示在威廉面前,火光中,兩個小人正在摟抱著跳舞,一個在不久後消散,另一個也停止了舞蹈,跪在原地啜泣。「精靈族的壽命很漫長,這使得其他種族望而卻步。我不希望,在你老死後,法尼拉會在她漫長的人生中品味孤獨,精靈是專心的人。我們記仇,也珍惜彼此的感情。威廉,你要變得強大,魔法能夠延長你的壽命。否則,我會把你的屍骨從墳墓里挖出來,轉變成巫妖。」海因斯的眼神變得陰冷,雖然只是警告,但,威廉總感覺他想現在就動手。大概,這就是老父親失去小棉襖的心態吧。
「我會的,海因斯先生,我會珍惜和法尼拉的每一段時光。」
「對了,魅魔也是壽命極為悠長的存在,所以,威廉你需要付出雙倍努力才行。」
「?」魅魔,看著海因斯冰冷的眼睛,威廉感覺寒冷爬上了自己的脊椎。他顫抖著嘴唇,僵硬地擠出幾個字。
「海因斯先生,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海因斯微眯著眼睛,眼角的流光就像刀片,將威廉的僥倖撕得粉碎。
「聽錯了,那我一字一句說清楚。魅·魔·安·娜,你的同事,你心裡的另一個人,威廉先生,你的膽量,比我想像中要大呢。」
「我們既然能夠讓法尼拉看到你在血腥玫瑰的一切,自然也就能看到你所在意的另一個人。威廉先生,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威廉感覺自己的血液凝固了,自己在海因斯面前變得無限渺小,汗水像冰雪一樣帶走身上的溫度。
一雙柔軟的手臂將威廉拉到一個溫暖的臂彎里,法尼拉身上的香味緊貼著威廉的鼻子。
「不要說的那麼嚇人,海因斯舅舅。」法尼拉撫摸著威廉僵硬的手掌,對著海因斯不滿地抱怨。
在法尼拉的撫慰下,威廉就像回魂的將死之人。他看著法尼拉的光潔臉龐,眼神閃躲。
「你也知道了安娜的事了嗎?法尼拉。」
法尼拉拿出一片雞蛋形狀的樹葉,擦拭威廉頭上的細汗,「當然知道,因為安娜看著你的眼睛,臉上的表情,我再熟悉不過了,就像我在照鏡子一樣。可是你這個木頭一點都沒有察覺。」
「你不生氣嗎?」
「生氣?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法尼拉臉上的笑容消散了一部分,她的手指在威廉的臉頰撫摸著,「但是,當我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你們經歷的一切,哪怕心裡酸楚,也很難不去給安娜加油。你們之間的矛盾、歡喜冤家一樣的糾紛,其中包含的情愫,就像不斷成熟的月光果一樣,如果和威廉相戀,一定是很美好的事情,我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看到安娜幸福的樣子。」
這是……同意了?
「可是,精靈不是專情的種族嗎?」
「是哦,基本上,精靈只會喜歡一個人的,」法尼拉的手指在威廉的掌心輕輕滑動,「但是精靈還是喜歡和諧的種族,我不願意看到你和安娜不開心的樣子。而且,人類種族並不是一夫一妻制的吧,秘法者里的很多貴族都有許多配偶。」
「威廉以後一定會比他們優秀,所以配偶沒道理只能選擇一個吧。還是說,威廉不喜歡安娜。威廉,你可以同時喜歡兩個人的吧?」
看著法尼拉帶著不確定的眼睛,威廉緊緊地抱住了她。
「謝謝你,法尼拉。」
法尼拉的身體在威廉的摟抱下軟化,就像支撐不穩一樣依靠著他的胸膛。
「這不是縱容你哦,只是我也喜歡安娜。而且,不可以減少對我的喜歡哦,你要加倍加倍地投入!否則我就帶著安娜逃走!」
威廉將法尼拉抱得更緊,就想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裡。
「我會的,法尼拉,我會加倍地喜歡你們,不會給你們逃跑的機會的。」
法尼拉的手掌撫摸著威廉的腦袋,鮮艷的嘴唇在威廉的耳邊吐息。
「去把安娜找回來,威廉,這一次,你一定要努力告白才可以。」
「……我會的,法尼拉。」
「安娜還沒有離開彷徨之城,而且她現在正遭遇著麻煩。伊拉松恩是我見過最強大的占卜師,她會告訴你安娜的位置。去抓住你想要的,威廉。」
法尼拉鬆開了手臂,在威廉的臉頰輕吻後,走上了樓梯。
威廉向伊拉松恩詢問安娜的位置,然後迅速離開了海因斯的小屋。
海因斯踱步到二樓,記憶中的小丫頭,正在窗台的樹蔭中彈奏她的豎琴。海因斯看到了她臉上的光亮,隨著悠揚的琴聲蕩漾。
「你從來就不是一個懂得謙讓的丫頭,法尼拉,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姐姐讓你把果實分給玩伴的時候,你在我面前哭了好久……」
在琴弦上跳躍的手指停止了。
「母親的要求是對的,就像現在一樣,我知道,那是對的事。」法尼拉抬頭看著自己的舅舅,水珠像寶石一樣落下,「但是,為什麼明明是對的事情,還是讓我好疼……舅舅。」
就像曾經一樣,海因斯撫摸著她的腦袋,那雙陰沉的眼睛裡也有著流光閃爍。
「我們的小丫頭長大了呢,已經變成一個成熟的美人了。你的父母,多路多和法蘭奈爾,會祝福你們的,法尼拉,我們的美夢。」
法尼拉就像小時候一樣在海因斯的肩膀上撒著嬌,「才不會,他們對我根本不聞不問,我都來到這邊這麼久了,他們都沒管我。」
「那是因為我和他們每天都有書信往來,他們養的樹猴子到我這邊來了,當然要寫觀察日記啊。」海因斯成功讓法尼拉破涕為笑。
「而且,我很快就有新的好消息要告訴他們了。」
「他們的寶貝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