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昊的生活很平靜。
雖然沒了父母,二叔二嬸也不怎麼管他,但他靠著上山去砍柴,和農忙時給村里家家戶戶當幫工,割麥子,也被好心的黑石村村民們饋贈了不少糧食。
他將這些糧食存起來,加上砍柴換的粟米,麵粉,也能養活自己。
楊昊家裡很簡陋,唯一有些價值的,就是那本老爹留下來的修煉法,說是能打熬筋骨,但楊昊連飯都吃不飽,也沒遇過兵災,哪裡有閒心去練。
而且練得累了,就要多吃,多吃就要消耗糧食,他可沒那麼多糧食消耗。
雖然修煉法很誘人,但不知道為何,他就是不想修煉,仿佛內心深處有一個念頭告訴他,這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翻開書卷他沒有覺得新奇,只感覺到深深的厭煩感。
於是他將功法重新密封起來,放在了床底下,在沒問津。
叔叔嬸嬸家只是過年過節才叫他去吃頓飯,儘管村里人都說閒話,數落著嬸嬸的摳門和不是,但楊昊打心底里感激叔叔嬸嬸。
嬸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罵他經常去吃閒飯,但是他真的斷糧了,隔天也會看到門口放著的兩個冷饅頭,一般是叔叔放的,嬸子當然知道,雖然罵著二叔,卻也沒找他麻煩過。
就這樣,楊昊漸漸長大,逐漸到了十六七歲,是個壯勞力了。
村裡的小夥伴們也紛紛長大,陳橋也和只比楊昊矮半個頭,只是瘦的像個猴子,於是大家就給他起外號叫猴子。
聽說縣城裡招工,幾個年輕人結伴到了城市裡混飯吃。
猴子找了個酒樓夥計的活兒,只因這裡能吃飽飯,從小營養不良的猴子最大的夢想就是頓頓吃飽。
楊昊則是找到了一份搬貨的活兒,雖然苦點累點,但是工錢很高,干一個月可以買上兩件新衣裳。
時間就這麼匆匆而過,轉眼又是三年。
楊昊長出鬍鬚,常年的體力勞動,讓他的身體壯碩無比,加上幹事勤快,他開了一家自己的小鋪子,收糧食,專門到各個村落去買糧食,到城裡賣,賺著半文錢的差價,半年下來,也賺了不少錢,終於小有身家。
陳橋則是因為幹事勤快,又平時偷學算帳,當上了酒樓的掌柜,每天穿著一套華麗的衣服,留著小八字鬍,舔著唾沫盤算著帳本,聽說他娘要給他張羅一門親事,閨女是鄰村的,長得不算好看,但屁股大,腳板硬,勤快又會過日子,他娘很滿意,說是個好生養的,叫他趕快成親。
閒暇時,二人也會坐在酒樓里,點上一桌菜,邊吃邊聊,雖然長大了,但二人的情誼還是很濃厚。
陳橋提起自己的婚事頗為不滿,他認為自己也算是認了些字,算是個半個文化人,又是個掌柜,管錢的,怎麼也得娶個城裡的姑娘,身子嬌嫩。
因為這事兒和他娘鬧得很不愉快,但他到底是孝順的,終於在年底成了婚,楊昊特意趕回去替他張羅,因為他家孤門獨戶,娘兒倆相依為命,也沒什麼親朋好友,楊昊也差不多,兩家算是互相幫襯。
嬸子不滿楊昊跟陳橋結交,說陳橋好聽點是個掌柜的,其實就是個給人打工的,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子兒,但還是來幫忙了。
因為這幾年,楊昊和叔叔嬸嬸關係好了很多。
自從楊昊開始掙錢了,每個月他都拿出自己工錢的三成,放到二叔家的案板上。
一連數年,嬸嬸也對他態度大改,知道張羅他回家吃飯,到底成了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陳橋成婚後,嬸子便想著給楊昊張羅婚事,於是隔年便帶了個女孩回家,叫楊昊見見的。
彼時,楊昊的小鋪子越來越紅火,因為他價格公道,除了成本和該有的花銷不亂漲價,也不宰客,還熱心幫買家上門送糧,因此名氣很快傳開了。
他也不得不僱傭了兩個伙夫當幫工,逐漸攢了幾萬錢,頗有家資,逢人都被人叫老爺。
女孩家世平平,但很是聽話,楊昊也就同意了婚事,不多久,便成了婚。
辦了個婚禮,排場頗大,村里不少人都來捧場,陳橋也抱著一歲多的孩子,前來喝喜酒。
看著往來的父老賓客喜氣洋洋,喝酒吃菜,楊昊突然間有些恍惚,內心既覺得幸福,又莫名的有些悲涼,雖然他也搞不懂這悲涼的感覺從何而來。
二十三歲時,楊昊有了孩子,隔年又有了一個,兩個男娃。
在村里,能有個男娃就算是有後了,更何況兩個,二叔感慨他是個有福氣的,老楊家在楊昊這一代,總算是能興旺起來了。
二十五歲那年,鬧了兵災,又打仗了。
到處人心惶惶。
蠻橫的官兵,買了糧不給錢,楊昊也沒辦法,加上一年大旱,糧食收成可憐,許多農戶都快吃不上飯了,楊昊也收不到什麼糧食,興旺多年的鋪子無奈關了,給了豐厚的賞錢給兩個老幫工,便帶著兩個孩子和妻兒,到了村里過活,躲躲兵災。
誰料,不過半年,土匪來了,打殺了隔壁幾個村子,整個村子的人都被抹了脖子,悽慘無比。
楊昊只能帶著老邁的叔叔嬸嬸,妻子孩子,雇了一輛馬車,逃往京城那邊的富庶之地。
豈料半路就被匪徒劫了。
當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楊昊第一次後悔當年為什麼不好好習武,落到今日刀架在脖子上都沒反抗之力的無力。
老天保佑,這些匪徒到底沒殺了他們,不知道是發了善心,還是楊昊夠機靈。
但楊昊多年的積蓄,和一家老小的包袱,吃食全都被席捲一空。
楊昊成了窮光蛋,這下連吃的都沒了,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哪裡還有能力再去京城之地。
於是楊昊只能艱難的背著孩子,牽著叔叔嬸嬸,一路又回到了黑石村。
村里已經十室九空,多次的匪患,讓村子裡有些能力的都跑了。
陳橋也帶著他的母親去了外郡,在沒見到。
楊昊只能帶著一家人繼續蝸居在村子裡,小心過活。
好在他夠謹慎,這似乎是刻在他骨子裡的小心,安寧歲月間,他就在家裡打了個口地窖,藏了不少乾糧,此時倒是派上了用場。
一家人總算是能活下去,平時里看見土匪,就全都躲進地窖。
這樣歲月里,楊昊又一次摸到了那本老爹留下的修煉法,他再次萌生了修煉武藝的想法,可他剛翻開書卷,記住大致內容,準備開始修煉時,朝廷大軍殺來了,土匪都被肅清,敵軍也被打退。
很快,生活又恢復了安定。
楊昊不得已只能繼續忙著東山再起,養活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