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青訓定段第三天就出了結果，聯賽轉會期也是為了這件事而延遲了五天。
「臥槽，明許沒能進一隊啊，還在青訓營里呆著。國家隊定段這麼狠的嗎？」
「太狠了，目前知道的就只有一個職業哥拿了B+評級，剩下的都是一堆C。」
「這屆青訓生怎麼回事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國家隊官方也更新了國家一隊的首發名單，果然有沒能進的明星選手的小粉絲前來爆破，但是這些小爆破都沒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
所有人都看見，新一期的國家隊名單里，聞蠻從青訓營的教練位中消失了。
節奏一下子帶得飛起。
國家隊訓練基地，聞蠻的門被人敲了敲，少年們的聲音有點猶豫：「聞隊。今天不用隊內談心嗎？」
今天周四，國家隊每周一定點開會，聞蠻會抓人鞭策、總結，周四也被稱為「死亡星期四」。
聞蠻隨意翻著資料，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和你們不合，退役了，結婚了。去給我賺份子錢，別來煩我。」
一群少年都沒聲了。
他們都是聞蠻手把手帶起來的首發隊員，最大的不過19歲。
「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慘吶，慘吶。」Alan在聞蠻對面寫戰術報告，兩眼下面各掛著一個黑眼圈，他小心翼翼地找他確認，「你確定了之後就帶那一個青訓生了是嗎？那是不是要接過來？他的合約你看了沒？」
「在看。」聞蠻說。
他手裡的正是從壓箱底的文件里翻出來的EGT合同，當初他們轉陪練隊時，國家隊也是會發工資的，任何一個人員變動，他們都會知情。
雪微的合約顯然是在那之前簽的，國家隊這邊沒有備份。
聞蠻翻了一下青訓定段賽的報名表，雪微從俱樂部通道報的名，ID填的是EGT已離職的隊長的ID。
他沒有留下任何個人聯繫方式。
*
雪微鼓搗了大半晚上直播設備才睡去。
第二天中午，趙小奕爬起來怪叫，吵醒了所有人：「怎麼回事，明許沒進國家一隊啊？草，太勁爆了，這虧得隊長是聞神，要是隊長是其他人，官方帳號早就被粉絲沖爛了。」
雪微才想起來似的，登錄上去查看一下自己的定段賽成績。
頁面刷新出來，沒有看到定段結果，卻反而是一個紅色的資料註冊表頁面。
上邊跳出一行提示：「經核實，您所選擇的帳號歸屬權並非您本人，請重新填入帳號信息。」
另一邊，隊裡的另一個隊友頑石倒是湊過來看了看：「結果怎麼樣？」
雪微把頁面展示給他看：「好像資料沒填好，可能沒過。」
頑石：「那可惜了。」
雪微把昨天註冊的新號資料填了上去。
【EGT.Now】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資料表和他最開始填的那一份不一樣，除了ID年齡定位以外，還問了一些其他的情況，比如訓練內容和生活安排之類。
還有「近期愛吃的食物」、「近期的喝水頻率」、「是否單身」等一些奇怪的問題。
不過會問這些情況也無可厚非，有許多職業選手就是因為私生活混亂而跌落神壇。
雪微隨便全填了「否」，然後打開了直播頁面。
他沒開攝像頭，把直播間標題改成了：【新人職業狙擊手，從零段打到大師，歡迎大家來看】
很快有一個人進入了直播間，ID叫【Micro】，雪微說：「歡迎。」
不過這個人也不發彈幕，也不回應，看起來像系統機器人。
雪微打了幾把，上了新人實時推薦，慢慢地開始有活人進來觀看了。
「主播是職業的啊？EGT戰隊，沒聽過誒。」
「常規賽都進不了的破爛戰隊罷了，勸主播標題低調一點。你要能打下去我倒立XX。」
雪微說：「嗯，可能需要兩個星期。今天先打到1500分吧。」
他的聲音清亮淡漠，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銳氣。
「主播別吹了。」
「主播悠著點，最近外掛查得嚴。」
「我不開掛。」
雪微顯然從來沒有見過彈幕里這群口嗨群眾，聲音微涼。
他三無新號直接打排位賽，一路砍瓜切菜，很快已經升上了一千四百分段位。
這個段位其實有不少人會下來炸魚，但是雪微一直贏——一個下午帶一個晚上時間，他打了三十連勝，把把MVP，個人積分加得多，段位突飛猛進。
此時他的勝率是100%。
晚上，看他直播的人變得多了起來——雖然也才一千人出頭，和善的彈幕多了起來，也漸漸有人跟他聊天。
有一個觀眾說：「主播以前沒見過啊。」
雪微說：「嗯，新來的。」
他聲音很好聽，陸陸續續有十來個人點了關注。
他看了看擺在一邊的直播攻略，隨口感謝了一下：「謝謝關注。」
一個觀眾問道：「主播喜歡用什麼槍？」
「AWM，TRG-42。」雪微說。
網友：「打狙，而且孤狼打法，有意思。」
立刻有觀眾說：「孤狼打法太好聽了，不好聽的就是孤兒打法。」
雪微沒有回覆。
網友:「主播好冷漠哦。」
雪微抬起眼皮，停滯了幾秒，似乎是一時間沒想好要不要回復。
該網友：「我喜歡。」
雪微：「……」
他捏了捏微涼的指尖，隨後又進了一把遊戲。
這一局他的隊友們都極不靠譜，4V4的局，仿佛打成了1V7。
這個點國際服南半球玩家活躍，排到國人的可能性很大。
他們這邊看ID，三個都是國服玩家，其中兩個還是情侶。
前三把，因為雪微的存在，倒是贏了比分，就是贏得性價比不高——他好不容易打出來的經濟優勢，全被隊友拿去買了昂貴槍械，然後重複著送死-被敵人繳獲的循環。
第四局過後，雪微的隊友們成功地做到了，讓敵方人手一把大狙，而他們一窮二白的情況。
三號隊友也意識到了自己是本局的經濟黑洞之一，打字說：【QAQ小哥哥對不起，我太坑了，真的非常抱歉。我不出去送人頭了，經濟全部給你吧。號是買的，今天點錯了才打成了排位。】
ID：草莓烏龍凍凍
彈幕：「菜逼不配打遊戲。」
「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麼？代入主播，我拳頭已經硬了。」
「拼死拼活1V4，隊友敵方裝備庫。」
「看ID又是個女生吧，講真，女生不適合FPS遊戲，女玩家坑比多，看見女的我們一般都直接票出去。」
「呵呵，地圖炮妹子算男人嗎？男的要敢打成這種經濟黑洞不一樣被票出局？」
「+1」
「+2」
彈幕在嘴人，雪微居然破天荒的回覆了：「沒事。」
他把直播間嘴小姑娘的幾個ID都封了，隨後瞄了一眼其他三個隊友的經濟，說隊友：「你們ECO吧。照常打，沒事的。」
ECO，國際服通用戰術術語，意為在經濟落後的情況下，選擇不買/槍/甲/投擲物，等待經濟情況稍好時，再一口氣買昂貴護甲或者武器。
【草莓烏龍凍凍】：「好。」
她果然什麼都沒選，而是揣著一把小小的USP，跟在了雪微身後：「大佬，我不打擾你，我可以幫你開開視野。」
雪微：「不用，你保護好自己。」
他確實不用人跟。
【草莓烏龍凍凍】可能怕自己拖後腿，於是和之前一樣，去跟那兩個情侶。
然而，她和雪微剛剛的對話，仿佛讓那對小情侶中的男玩家有些受挫。
他不敢惹雪微，轉而把矛頭對準了這個【草莓烏龍凍凍】。
【廢物來躺】公屏打字：「給我看笑了，你還知道自己廢啊，0-4的垃圾，廢物別跟我。我身邊的位置是我女朋友的，懂？」
【來躺啦噠噠噠】：「婊、子，滾。」
雪微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草莓烏龍凍凍】仿佛沒有脾氣，她拼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組排上來的，平時沒有打過單排。真的很對不起。」
她停了下來，在原地打著轉兒，也沒動了。
雪微打字：「你過來，跟我。」
【草莓烏龍凍凍】過來了。
【廢物來躺】麥亮了一會兒，忽而說：「你們其實認識吧？那個草莓，你賣了多少次才躺上這個段位啊？」
系統頻道里一片寂靜。
【草莓烏龍凍凍】不再說話，停下來不動了。
雪微忽而開了麥：「你等一下，躲在這個門後等我，不要動。」
【草莓烏龍凍凍】終於動了起來，走進他所說的位置。
地圖上，雪微忽而掉頭離開，前往那對小情侶所在的點位。
三秒之後，系統提示：【EGT.Now】使用USP消音擊殺了我方隊友【廢物來躺】
【EGT.Now】使用USP消音擊殺了我方隊友【來躺啦噠噠噠】
系統警告：您在剛剛的對局中攻擊了隊友！若全票通過，隊友可將您踢出局。
他收了槍，熟練地屏蔽了隊友麥：「好了。」
那對情侶果然瘋了，開始在公屏辱罵，雪微視若無睹，乾淨利落地幾槍點死了敵人。
還剩一個敵人，沒等他找到，忽而系統提示：【草莓烏龍凍凍】擊殺了一個敵人。
原來她躲在後方，一直沒出聲，剛好打死了一個過路人。
【草莓烏龍凍凍】：「大佬小哥哥，我撿到了一把槍，你來拿吧。」
雪微過去一看，這個妹子繳的槍不是別的，正是他正在攢錢準備買的TRG-42。
雪微公屏打字：「厲害，謝謝你。」
妹子的心情顯然也好了起來，不再難過，她打字跟他道謝：「我要謝謝你才對。」
本局結束，下一輪開始。
雪微拿著TRG-42，正在商城裡琢磨著怎麼用省下來的錢買幾個投擲物，忽而聽見幾聲槍響，他掉了一點血。
他扭頭一看，是那對情侶中的男玩家正在發瘋，買了槍直接往他身上掃。
雪微關閉了系統商城。
開鏡，瞄準，反手擊殺。
開鏡，瞄準，擊殺X2。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和男玩家掃了半天沒掃死他的情況形成了慘烈對比。
雪微慢悠悠打字，對著【來躺啦噠噠噠】說：「你男朋友，真菜。」
「你也是。」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那兩個情侶默不作聲地退了。
彈幕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聲音：「笑死，保守估計要吵架三天，好丟臉啊那男的。」
「大膽點，出門就分手。」
「自己打遊戲菜地圖炮所有女玩家，真活該。」
「主播真的好帥！！！！女友粉不請自來。」
「男玩家怎可認輸，男玩家也不請自來。」
後面的局順利了起來，【草莓烏龍凍凍】跟在他身後，放棄了打人，而是負責補給物資，有槍全部給雪微背著。
雪微等於一個人擁有了雙倍裝備格。
彈幕直播間裡一片祥和。
「臥槽，也太爽了吧，有個隊友專門幫你背物資。」
「這組合打法有點像遠古時代紅過的觀察手-狙擊手雙人打法誒。」
「對對，我剛就是在想，好像有點熟悉。」
「怎麼現在沒人打這個打法了。」
「因為觀察手不好打啊，一共就四個人，觀察手跟了狙擊手，剩下兩個隊友，一個突擊一個自由人，經常變成二打四，這是毒瘤打法來著。」
比賽勝利，打出了零封局。
出來後，【草莓烏龍凍凍】發送了好友申請。
雪微點擊拒絕，隨後自己登入玩家黑市頁面，開始看皮膚。
彈幕觀眾：「？」
剛剛對局中，雪微拿到的那把TRG-42是帶著敵方玩家皮膚的，非常漂亮的寶石色，是一年前的絕版皮膚。
黑市價格五萬了。
他在這裡看皮膚，彈幕紛紛發出問號：「？拒絕妹子的好友申請都不考慮一下的？」
「孤狼操作，名不虛傳。」
「主播這操作，一看就沒女朋友。」
「主播選擇了單身一輩子的打法。」
「主播，主播人呢？好傢夥，又不說話了是吧。」
「主播要是有女朋友我直播倒立拉X。」
「請問這是個AI主播嗎？請問氪金多少能讓他開口說話？」
就在這時，那個一開始就進了直播間，一直沒說話的Micro忽而問道：「有女朋友了嗎？」
與此同時，系統飄過一個特效。【Micro】打賞給主播十個深水魚雷。
雪微怔了一下：「……感謝。」
他說：「沒有。」
系統再次飄過特效。【Micro】再度打賞了他一千塊，問道。
「有男朋友嗎？」
雪微：「感謝。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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