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人可以獨自一人攔截獸潮,以一敵萬,王井之前只會認為是痴人說夢,但是現在他信了。
看著眼前獸潮像是海浪拍打在堤壩上倒卷而回的奇異景象,他一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都忘卻了自己還身處危機四伏的戰場之上,直到身邊的校官一巴掌拍在他的頭盔上,這才回過神來。
超一品道魂,肉山大魔王背身雙翼,渾身布滿灰黑色鱗甲,遮天蔽日,巨大的雙鉗大嘴仰天咆哮,兩雙肉掌不停錘擊著滾滾而來的獸潮,每一擊都使得前方虛空中震盪出大量衝擊波。
神通.雷霆錘擊!
錘擊地面,對範圍內的單位造成大量傷害,並在四秒內降低其百分之五十的攻擊速度和百分之五十的移動速度,只有在敵方單位大於三個時才可施展。
作為刀塔中當之無愧的大BOSS,其體積龐大如山,強悍的護甲以及血量讓使得它的防禦力無人可比,自帶百分之七十五元氣傷害減免,百分之二十傷害反彈的天賦,讓梁破成為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人肉城牆。
雖然系統開啟堪稱史上最難,但是其出品,必屬精品,屬於遠古遺蹟系統的道魂,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肉山大魔王之前的異獸堆積如山,而且後方的異獸由於慣性作用不斷地往前撞去,光頭大漢錘擊的身影被漸漸推入廣場之內,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從兩側擠入廣場的異獸越來越多,但是速度已然極其減緩,由司天監和雷霆軍修士組成的第二輪防線立馬提槍上前,和異獸搏殺在一起。
王井所在的兩翼部隊在一輪標槍拋射之後,蒙上馬眼,持長槍正式開始正面衝鋒,就像是兩把利劍,直接刺入獸潮的肋下。
為了照顧他這個新兵,王井被安排在隊伍的最中部,這讓他不用第一時間面對異獸的衝擊,而有充足的時間反應和調整,但是能衝過幾道防線的異獸實力定異常強大,所以一開始接觸,傷亡顯現。
一側翼老兵一不留神被衝過來的虛境異獸獨角犀鋒利的長角直接連馬帶人一穿而過,就像是串上的糖葫蘆,嘴裡噴出一口血霧,眼裡直接失去了神采,旁邊的士兵全都紅了雙眼,怒吼著,瞬間數把長槍刺進獨角犀的腦袋。
人和異獸紛紛倒下,意味著一條條生命地逝去,寬闊的沙場在獻血澆灌之後,呈現出一種妖異的暗紅色,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王井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沖,一直衝,不能停!
眼、鼻、耳傳來的血腥感官和生死恐懼讓他的腎上腺素急速分泌,腦袋裡嗡嗡作響,腦海中只有戰前校官所交代的事情,持槍衝到廣場對面,不要停下來,到後來他索性閉上了雙眼,一路邊沖邊瘋狂地吼叫著。
突然他感覺身前壓力一松,整個部隊都開始減速,他睜開了雙眼,發現已經到了對面,他活了下來,他想把他的喜悅給邊上的校官分享,但他環顧一圈,卻找不到校官那硬朗的身影,他的嘴裡發出陣陣抑制不住的嗚咽聲,淚水模糊了雙眼。
一隻大手一巴掌拍在他的頭盔之上,校官那粗壯的聲音傳來:「哭什麼哭,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哭哭啼啼,沒一點男人樣兒,要是去了西疆,要被人笑話一輩子的!」
王井喜極而泣,哭得更厲害了!
校官的盔甲之上滿是血污,臉上也多了一條長長的傷疤,堪堪從眼角划過,一直到下巴,皮開肉綻,卻不以為意,看著王井的眼神里滿是欣慰,接著抬頭看向堆積的越來越高的獸潮方向,眯起了雙眼,聲音有些沙啞,開口說道:「接下來看仔細了,千萬別眨眼,也許這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
原本合虛山正午明亮的天空,暗了下來,就好似天狗食日一般,一張巨大的畫卷在空中緩緩展開,浮現,占據了整個合虛山和豐城上空,遮天蔽日,散發著柔柔的光芒,其上山川草木,神山聖湖清晰可見,已然是一個縮小版的大夏江山!
忽然一點亮光從畫卷上升起,仿佛是吸收了世間所有的光,散發著最耀眼的亮,緩緩朝著合虛山落下,輕輕地飄入獸潮之間,沒有驚天動地的響聲和爆炸聲,就像一隻無比耀眼的螢火蟲,跌跌撞撞一不小心飛入了萬獸洪流之中,讓人不免為其捏上一把汗,但是獸潮之間的光亮還是那麼的刺眼,漸漸的一對巨大的羽翼從光亮之中向外舒展開來。
羽翼所及之處,萬物泯滅!
那是一種大道本源上的泯滅,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
大夏王朝圖騰,鳳皇!
夫子所著《道論》中有言,鳳有六像,頭像天,目像日,背像月,翼像風,足像地,尾像緯,首紋曰德,翼紋曰義,背紋曰禮,膺紋曰仁,腹紋曰信,出則天下安寧!
巨大的鳳皇張開雙翼沿著合虛道一路往前飛去,所到之處所有的異獸盡皆灰飛煙滅,片刻之後振翅而上,繞著天空盤旋一圈,灑下點點星火,落在人的身上卻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就連傷口也開始逐漸癒合,一聲啼鳴從所有人心中響起,片刻之後,重新飛回山海圖之中。
頭頂上的山海圖漸漸向內捲起,最後消失不見,陽光重新曬在染血的廣場之上,曬在士兵的臉上,是如此的溫暖,真切。
大夏開朝八十多年以來的第一場獸潮就此結束,大夏完成了當初的誓約,所有出中容界的四萬異獸全部誅殺,一頭不留。
大夏重器山海圖,神威如獄!
豐城城門口大開,一行人涌了出來,王井下馬跪在老父面前泣不成聲,邊上的校官笑了笑,轉身離開。
神京,司天塔,九層。
司天監監正李淳風對著山海圖之上的大夏玉璽恭敬一拜,然後將其小心翼翼地從圖上拿起,鄭重地放入錦盒之中,交給身邊一位滄桑的老宦官,就在方才,這枚玉璽輕輕地在山海圖合虛山處印下,四萬異獸因此灰飛煙滅。
老宦官抱著錦盒慢慢走下司天監九層,可能是年歲偏大,有些緩慢,行至司天監門口,上了一輛馬車,馬車處有兩支軍隊正在等候,其身上盔甲分為紅銀二色,涇渭分明。
貼近馬車的一支為紅甲紅盔,連背後的方天畫戟也是紅色,這種紅,是血液的猩紅,像是從屍山血海中浸泡過的紅,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有一層薄薄的紅霧,隱隱籠罩著軍士的面龐和中間的馬車,看不得真切。
大夏上四軍,捧日,攻擊殺伐天下第一。
馬車外圍的一支通體銀色,甲士身高皆兩米之上,身軀全部被重甲包圍,仿佛一尊尊銀甲巨獸,頂天立地,右手持盾,盾高三米,呈一字排開,將馬車包圍。
大夏上四軍,神衛,防守抗禦天下第一!
上四軍來其二,護送馬車駛向白帝宮,沿路鱗次櫛比的屋樓之間,司天監修士人影閃動。
在位十二載的攝政王武后獨自一人站立在白帝宮最高處的鳳凰台上,一排排宮女宦官遠遠地跪了一片。
從鳳凰台往下看,整個神京的全部面貌盡收眼底,一覽眾山小,近年來她越來越喜歡獨自站在此地,看著底下神京豆腐塊一般的房屋和螞蟻般的人兒,雖然在位已久,但臉上並沒有歲月的痕跡,皮膚依然細緻,華美精緻的衣裳在風中飄搖,高挺的鼻樑,睥睨的眼神,烏黑的鳳眉沖天而起,威儀天下。
她的嘴唇輕輕地張合著,或許是說給自己聽,或許是在說給這方天地聽。
「當初大夏的天塌下來了,我幫你頂著,現在我頂的久了,不想下來了,你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