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雲飛燕一個想法已經起了。
「我就是這命,千不該萬不該和姐姐夫君糾纏在一起。我死不足惜,死之前我想見裴乘舟一面,與他說清一切,讓他今後務必好好對姐姐。」
雲飛燕病美人一樣倚在榻上,兩行清淚留不止,為自己所做之事悔恨終生。
雲歡瞧上一眼她,虛假的掩面哀痛。
「妹妹放心,我定幫你實現此心愿。」
「姐姐!」
雲飛燕哭在雲歡懷裡,雲歡安撫她脊背。
在對方看不見的時刻,兩人臉上皆露出陰謀得逞的笑來。
雲歡走出雲飛燕院子,瞧著陽光都明媚了許多。
「小姐,去看看少爺夫人嗎?」春桃問。
雲歡沉默後搖搖頭。「不了,還是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去見他們,免得他們擔憂。」
雲歡所做之事沒有告訴給任何人,不想他們擔憂。
雲歡還沒有走出雲家,雲母身邊的嬤嬤提著食盒追了上來。
「夫人做了小姐最愛吃的核桃棗泥糕,本想送去裴府,哪知小姐來了,那便一道帶去吧。」
看著食盒,雲歡鼻子不由有些酸澀。
她點點頭,「替我謝謝母親。」
「小姐快不要說這話,母親為子計深遠,夫人永遠是你的退路。」嬤嬤將食盒交給春桃,護送雲歡出府。
馬車上,雲歡打開食盒,看著核桃棗泥糕眼眶濕潤。
上輩子她死後,父親不知何感受,母親定要哭瞎眼去。
她拿起糕點,夾雜著百般滋味一起咽進肚裡。
倏地,馬車停下。
「小姐,是大少爺身邊的小廝。」春桃稟告。
雲歡放下未吃完的核桃棗泥糕,擦拭過唇畔,走出馬車。
雲起和裴郁在茶舍二樓,一眼便認出這是裴家二奶奶的馬車。
瞧著馬車來路,想來是又回雲家去了。
「哥哥我離京二年,回京兩天,妹妹連我都不來見,是想見誰去?」
雲歡剛踏進茶舍,連裡頭有幾人都沒有瞧清,便聽見自家哥哥陰惻惻的埋怨聲。
她張嘴,同樣揶揄話未出,看清裴郁也在裡頭。
裴郁在,那便不能跟在家裡一樣和哥哥打鬧。
「哥哥剛回京我便想去看望你,只是後來忘了。」
「忘了?是想見的人太多,沒排上我嗎?」雲起不信她的鬼話。
不想見他就不想見他,別整那些沒用的。
雲歡略顯無語鄙過雲起。
收斂啊哥!
沒看到還有人在嘛?
她端莊秀麗的形象都要被毀了。
雲起才看見雲歡給她使的眼色,他回頭望一眼自顧自煮茶的裴郁。
妹妹怕裴郁!
是了,就裴郁那五大三粗,心狠手辣暴戾的樣子,哪個弱女子不怕。
覺察到兄妹兩人挨個地諦視,裴郁稍稍抬目睹過去。
雲歡雲起一怔愣,窺探別人被發現了。
「妹妹氣色很不好,最近是有什麼傷心事嗎?」
雲起演的有點過了,這兩天裴家發生的事誰人不知。
雲歡剛進茶舍,還聽樓下有人議論呢。
「我何止氣色不好,我都快沒氣了。」雲歡由雲起帶著坐過去,低聲嘀咕。
雲起眸子亮起,還是這樣的雲歡熟悉。
倍感親切!
「阿嬌這麼能說會道,以後必定得一良人。」雲起笑著,含糊不清說悄悄話。
雲歡揚眉,良人在這坐著呢。
就怕他知道真相接受不了。
「兄長!」雲歡入座前乖巧行禮。
「坐。」裴郁飄出一字,未抬目光。
雲起讓雲歡坐裴郁對面,自己坐兩人中間。
「這是我妹妹阿嬌,現在也是你弟妹,你們應該見過了吧?」雲起跟媒婆一樣坐在中間介紹著。
裴郁輕嗯一聲。
何止見過,都睡過了。
雲歡瞟望他一眼,這一本正經的樣子,也不知是誰在夜裡失控。
「阿嬌,在裴家受委屈了找他。裴乘舟那混帳敢惹你就跟裴郁哥哥說,讓他揍他。」
雲起憤憤道。
他原本想衝進裴家好好教訓一頓裴乘舟,可母親不讓,說他有那牛勁給後院花朵鬆土去。
「裴郁,我們是兄弟,我的妹妹就是你的妹妹,你可要護著她,不要讓她傷心落淚。」
雲起吊兒郎當是真的,和雲歡打鬧是真的,怕她受委屈也是真的。
「我會護著她。」裴郁煮茶倒茶,雲淡風輕道。
他會護著雲歡,但不要讓她落淚怕是做不到。
且已經晚了,她晚上哭好幾回了。
以後還會繼續哭。
雲歡聞聲而望,裴郁這話是真的還是誆騙哥哥的?
「有你這句話我安心多了。」
雲起很相信裴郁,不是相信他的為人,而是相信他的手段。
他聽說了,裴郁懲罰了裴乘舟。
在裴家有他給阿嬌撐腰,阿嬌才不會受委屈。
裴郁倒了一杯茶,展臂端到雲歡面前,眸子暗淡又映襯著柔光。
雲歡細密羽睫輕輕眨動,凝神相望一眼便默默低下頭。
「快喝快喝,說那麼多話早該渴了。」
可不說雲起心大呢。裴郁那麼露骨的眼神他都沒察覺出不對勁來。
「對了,剛說到你有喜歡之人?互相喜歡還是你單方面愛慕?」
裴郁將茶點往雲歡位置移近些,雲起看見一邊詢問裴郁,一邊將茶點全數擺到雲歡面前。
「多吃些,不要怕胖,以後入土都會瘦成一把骨頭。」
雲起示意雲歡快點吃。
雲歡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她是個姑娘家,難不成要魁梧成他和裴郁那樣去?
但裴郁在,她只端莊點點頭,拿起一塊糕點小口咬著,傾聽裴郁的答覆。
裴郁長指轉到杯身,「我救了她,她說要以身相許。」
「英雄救美,這橋段經久不衰啊!」
雲起像是來了興趣,端起茶一飲而盡。
「是哪家的小姐?為何不讓皇上賜婚?」雲起又問。
在邊關眾將士坐一起聊到娶妻生子,裴郁難得開口,說他打了勝仗不要任何賞賜,只求一樁婚事。
可回京後也沒見他在皇上面前提起這件事。
「她出爾反爾,不想嫁我了。」裴郁低頭,遮住眼底的黯淡。
「啊!」
雲起哪知道是這樣的情況。
都怪他多嘴一問,扎人家傷心處了。
雲歡閉著嘴唇嚼著糕點,不怎麼敢抬頭和裴郁對視。
這事是她理虧。
但她是被誤導的。
裴郁這話是故意說給雲歡聽的。
他調查過,雲歡是誤以為裴乘舟是她的救命恩人,才不顧一切下嫁的。
可哪知人家只顧埋頭吃著糕點,壓根沒有聽他的話。
「弟妹見過她,甚是熟悉。」他不放過,再次點醒雲歡。
希望雲歡察覺到什麼不對勁來,不要再陷進裴乘舟的謊言裡。
「阿嬌見過?還熟悉?她熟悉的千金我都認得,是哪個?」
說閒話雲起很有興趣,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