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多麼巧
火焰燃燒後的灰燼隨風飄起,蔓到魏無缺面上。
魏無缺撇開眼角的灰燼,蹲下身凝望一地狼藉。
他的副手駱爍開口道:「座主,這裡是今早發現的,他們在這柴院伏擊了同袍,還放火燒了這裡掩蓋行蹤。」
「怎麼發現的?」
「在邊上的巷子裡有打鬥的痕跡,十丈外有泥痕,我們弟兄被跟蹤了。」
魏無缺摸了摸下巴道:「他們既然能跟蹤到我們,看來他們也知道我們的據點在翠峰院。」
「要換據點嗎?」
「不必,我們人多,動靜太大會打草驚蛇。」魏無缺撫了撫地上的灰燼道:「不過…他們為什麼要燒掉?」
…………
離元豐樓不過十來步,布著陰翳的巷間,二人靠著牆等著,相視一眼,當即低聲交談:
「元豐樓有動靜。」
「他們交手了,動身!」
是兩襲便裝衣衫,一人身著錦袍、腰攜玉佩、戴貂毛,一人則灰衣綁頭巾,腰間攜了單手彎刀,二人俱是瞬息間便摸入到了樓內。
二人循聲而去,腳步把廊道踏得嘎吱作響,抬眼便見樓梯上滲出來的絲絲血跡,心裡俱是一驚。
一人點了點頭,無聲間靠到門邊,輕輕一推。
就見一點寒芒探來,迎著額上就要將他洞穿。
那錦袍人猛一擺頭,刀鋒就擦著他臉龐而過,他手正要掏刀還手,但看見陳易打扮的一剎那間,猛地止住了動作。
「閔大俠?」
錦袍人飛快出聲,接著抬手攔住了身後的灰衣漢子。
陳易微挑眉毛,知道自己如今在這城裡被人認作閔寧,便道:
「你們認得我?」
錦袍人碰了碰腰牌,抱拳道:
「喜鵲閣,邵甲。」
另一人也抱拳道:「喜鵲閣,喬乙,我聽我們座主說過你。」
喜鵲閣里,大多數人自進去的那一刻便捨棄掉了原來的名字,只有座主和副座主才配允許有真名,不過哪怕是有真名,大多都早已習慣了代號。
二人出示了腰牌,陳易把刀緩緩收了起來,問道:
「你們這是?」
「我們扮成外來的食客,來捉釣上來的西晉諜子。」邵甲看了眼地上的呻吟著的兩「酒鬼」,道:「看來他們就是?」
陳易搖了搖頭道:「他們不是。」
邵甲疑惑了下,不由道:「何出此言?」
陳易則道:「她這餌還是太顯眼了,那群西晉諜子謹慎,只怕不會這麼容易釣上來。」
喬三也是不解,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酒客道:「那這些人是誰?」
「管事沒有把他們攔住,應該是元豐樓的人……我在想,元豐樓的主子是孤煙劍的其中一位仇家。」
陳易頓了頓,繼續道:
「就像姜尚立,那群西晉諜子在藏,孤煙劍的仇家也在藏。」
兩位喜鵲閣諜子嘆息了一聲,他們終究是外來者,於山同城乃至西北邊疆都人生地不熟,只能在明處尋覓。
「看來得從長商議了。」
邵甲嘆氣過後,看向了東宮若疏道:
「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還請陳姑娘隨我們回翠峰院。」
東宮若疏看了看腰牌,點了點頭。
她正要走過去,陳易卻抬手攔住了。
邵甲和喬乙都看向了陳易,二人皆知東宮若疏對宮裡而言極其重要,此刻陳易忽有異樣舉動,實在不得不提防。
只聽陳易道:「不要讓她再用『陳易』這身份行事。」
邵甲雖有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當場以喜鵲閣的官身反駁。
陳易輕呵一聲道:「用她來釣魚,只希望你們還記得她是女非男。」
邵甲嘆息道:「好吧,此事實屬無奈,陳姑娘的身份特殊,除她以外,別無他選。」
「…我理解。」
氣氛莫名有些沉默,並無任何劫後餘生的喜悅,陳易的面色晦明不清。
似是對喜鵲閣的安排不滿。
半晌後,陳易又問道:「你們其他人在哪?」
喬乙應道:「自然是翠峰院,放心,我們會把她安置好,估計此計已被那群諜子識破了。」
「附近有沒有接應的人?」
「自然有…但不便透露給外人。」
「具體在哪,我親自送人過去。」
「你不信任我們?」邵甲頓了頓,接著掃了陳易的佩刀一眼道:「你若不放心,可隨我們來。」
「隨你們去…」
………
另一處。
魏無缺擰著眉頭,撫摸著地上的灰燼,「不過…他們為什麼要燒掉?」
「應是為了掩蓋行蹤。」
「不應該,燒掉了有煙,他們昨晚燒的,我們今天就發現了。」魏無缺緩緩道:「他們不是為了掩蓋行蹤。」
「那是為了什麼?」
這時,忽有一人來報:
「座主,我們尋不到幾個弟兄的腰牌。」
魏無缺瞳孔驟縮:
「他們喬裝成我們的人!」
………
「隨你們去…鬼門關嗎?」
話音落下的一剎,陳易忽然動了。
而陳易的動作即將落下之時,喬乙猛地向前一撲,袖口陣陣急抖,滑出一截明晃的刀身,在真氣的催動下冒著激烈的顫鳴,一刀劃向陳易的咽喉。
陳易不慌不忙地把臉微微側過,極近的距離下,刀鋒幾乎是貼著咽喉過去,喬乙正要橫過去一斬,就見陳易膝蓋抬起,猛地一下膝撞。
磅礴的勁力撞擊腹部,剎那爆發出的力量讓喬乙躬身如蝦,他身形飛竄而出,反手一掌拍地,竟要借著膝撞和拍地的反震倒掠出去。
陳易心中暗暗一句:「很精銳。」
這才是那群潛藏日久的西晉諜子。
喬乙猛身要撞牆飛出,陳易的絕巔踏雲已起,先是一兩步極慢,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般搖搖晃晃,喬乙面露喜色,但見第三步二人的距離已瞬間拉近一半,他面色剎那僵硬,第四步時,陳易的身體已與他的腦袋齊平。
陳易沒有出刀,而是反手按住喬乙的臉龐,猛地砸在地上,想要捉活的。
地板開裂崩碎,木屑四處飛舞,喬乙臉龐抽搐起來,還不待陳易點穴將之束縛,他就以極強的意志力猛一咬牙。
牙關迸血,竟是生生咬碎了。
藏在唇齒間的毒液滲出,喬乙身死當場。
陳易眯了眯眼睛,轉過頭去,就見邵甲人已近乎衝到了廊道窗口邊上,就差一步就要縱身逃出元豐樓。
邵甲在交手開始前的一瞬間,就以極快的速度飛沖而走,二人幾乎是心有靈犀,朝著不同的方向,儘量換取最大的逃生機會。
若是過去,陳易說不準會棋差一招,讓其中一人逃脫,只是現在不同了。
陳易踏出絕巔踏雲第五步。
人影像是憑空一抹了般,東宮若疏看到陳易出現在另一處時,才驚覺原地上留有一道殘影。
笨姑娘瞠目結舌。
邵甲縱身一躍,半個身子都已探出窗外,卻在這一瞬間,背後忽然一涼。
他整個人身體失去控制,低頭一看,一截帶血的刀尖自腹部探了出來,隨著陳易往後一扯,他無力地摔倒在地。
看著陳易,邵甲嘴唇微張,說不上的驚恐之色,喉中涌血。
陳易居高臨下地看著不停抽搐的邵甲,似笑非笑道:
「我還以為你們能真演下去呢。」
邵甲雙目布滿血絲,赴死的決然瞬間而起,他雙唇大張,要如喬乙般咬碎牙齒,服毒自盡。
但在唇齒合起之前,他聽到一句毛骨悚然的話,
「沒事,我幫你。」
在他服毒自盡之前,陳易的刀穿透左胸,攪碎了他的心窩。
陳易抽刀而起,掃了眼那兩具屍體:
「還真精銳啊。」
而是先推波助瀾地散播消息,讓孤煙劍的仇家趟水。
那兩個酒客則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自己則在此掩護下,找到這一刻的薄弱之處,要把東宮若疏就此帶走。
若不是自己…
只怕東宮若疏就真落在了他們手上。
只見那笨姑娘雖然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但還是沒反應過來,見到陳易走來時,不由呆呆一問:
「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陳易隨意振血,一邊收刀,一邊道:
「如果他們真是喜鵲閣的人,為什麼要喊你『陳姑娘』?」
東宮若疏瞪大了眼。
她後知後覺地記起來,喜鵲閣的人從未喊過自己陳姑娘。
就在這時,忽聽樓外一聲急促淒烈的喊叫。
「殺人了!」
陳易冷眸如刀,泛起一絲凶戾,收到一半的刀剎那止住。
剛死人了就有人喊…
多麼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