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蘭還不知自己莫名背了頂黑鍋,還沉浸在事業雙豐收的興奮之中。
第二天是周一,她跟其他老師調課,請了半天假進城報名,還順便又拉了點烤紅薯去賣。
統一招考就在這周五。
這幾天,她夜裡挑燈奮戰,算是臨時抱佛腳,上考場時還有點緊張,看到卷子時順便平靜下來。
題目有些難度,但對她來說不是問題。
試講則更加順利,都是上課時做慣了的事。
雖然不會當場出結果,但,看現場幾位考官的表情,潘玉蘭覺得自己勝算不低。
走出南城一小,她鬆了口長氣,決定回去耐心等錄取結果。
不曾想,卻迎面撞見數日未見的表妹宋瑩。
「表姐,你怎麼在這?今天你不用上課嗎?來找人?」
宋瑩擠出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對了,表姐你的傷好全了嗎?最近太忙,我都沒空去看你,你不會生我氣吧?」
潘玉蘭呼吸一滯。
是的。
前兩次見面時宋瑩身上的酸臭味又來了,還有變濃的趨勢。
她就納了悶了,這位表妹到底哪來的對她這麼大的惡意?
「咳,是有點事。」
潘玉蘭敷衍應聲,快速轉移話題:「文京應該跟你們說了吧?我最近忙著擺攤掙錢呢,先不跟你說了。」完了果斷跑路。
宋瑩撇撇嘴,心說,三輪車上空蕩蕩的,沒有烤爐也沒有紅薯,忙的什麼,怕不是做賊心虛?
她狐疑地看了幾眼學校大門,回副食商店打聽。
「黃姐,我記得你老公是在南城一小管人事的吧?最近一小是不是在招老師啊?」
「是啊,考試日子就是今天,這會兒怕是都結束咯!」
宋瑩眸色微沉,臉上的笑更加甜美。
「是嘛?我表姐好像參加了招考,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她過幾天生日,要是能考上,我想給她送個驚喜~」
「行啊,回頭我幫你問問。」
又是一個周末。
潘玉蘭依舊忙得腳不沾地,趁著休息時間進城賣烤紅薯。
經過這些天的積累,烤紅薯小攤已經收攏不少忠實顧客,營業額雖沒再創高峰,卻也頗為穩定。
總之,潘家收入明顯增長,前期投入的資金已經接近回本。
就這樣,還有個別顧客因為她「神出鬼沒」的擺攤時間抱怨,希望能天天買到。
潘玉蘭耐著性子賠笑解釋之餘,也忍不住暢想。
要是能考進南城一小,手裡的錢大約夠她租個小房子,把母親也帶進城。
就近擺攤的話,倒不必費多少力氣,母親一人看攤也沒問題,就能天天出攤了。
關鍵是,住到城裡,有個頭疼腦熱咳嗽的,看病比村里方便多了。
就是口糧上有些麻煩……
「潘老師,來三個烤紅薯,大的。」
熟悉的聲線將潘玉蘭拉回神。
一抬眼,果然是蕭啟。
青年身姿挺拔,白皙面龐上泛著淡淡紅暈,大約是日頭太大曬的。
進了三月,南城的天漸漸熱了起來,有些強壯的已經開始穿單衣了,再過陣子,烤紅薯怕是不好賣了。
潘玉蘭一心二用地收錢,順口寒暄兩句,笑容明媚。
「又是給小侄子們解饞?」
蕭啟身體微僵,含糊恩了一聲,卻不敢跟她有眼神接觸,表現得也比平時沉默一些。
潘玉蘭並未多想,只當他今天工作累了。
至於他身上散發出的酸甜氣息,也許是因為剛吃過水果,或是喝的橘子汽水?
近來,蕭啟隔三差五來買烤紅薯,儼然成了熟客,也能說兩句家常,潘玉蘭對他了解便多了些。
如他是北方人,在南城有個姑姑,姑姑和姑丈都在酒水廠上班。
當然,她並不是羨慕蕭啟家境好,親戚們都有正式工作,喝汽水不心疼,她主要是羨慕兩家關係和睦。
潘家親戚也不算少,可偏偏跟宋來福家、潘金生家這兩個血緣最近的關係都不好。
小時候,潘母帶潘玉蘭進城探望坐月子的劉鳳琴時,後者一雙三白眼緊緊盯著她們母女,一舉一動都沒放過。
當時她還不懂,只覺得舅媽眼神滲人,後來才慢慢回過味來,怕是舅媽擔心這兩個鄉下窮親戚偷自家東西呢。
她不禁皺眉。
搬進城固然是好,可離宋家近了,就怕舅媽和宋瑩幾人要作妖。
蕭啟見她走神,先行離去。
走出好長一段路,臉上熱意才漸漸消退。
可,一想到幾天前的「烏龍」,剛褪去的熱意似乎又有捲土重來的趨勢。
蕭啟都不願回想,當時的自己是怎麼鬼迷心竅,竟差點誤會姑姑要把潘老師說給自己!
好在他沒點頭,沉默著聽完,才發現女方壓根不姓潘,是宋文京外祖家那邊的另一位表姐,叫做陳麗香的。
蕭啟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短時間內,他都不想去姑姑家蹭飯了。不只是怕她催婚,更是怕回憶起那尷尬一幕!
即便這尷尬的真實原因只有他知曉。
「老蕭,你臉怎麼這麼紅?今天這天也沒多熱啊!」身邊突然多了個人,詫異問道。
男人視線落到他手裡的烤紅薯,忽然瞭然,拉長調子笑道:「哦,我知道了,是那位潘老師——」
蕭啟瞪他一眼,低聲道:「邵和平,你別瞎說!回頭壞了人家女同志名聲!」
邵和平嘿笑:「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不過,烤紅薯得分我一個!」
蕭啟沒好氣扔了個過去。
他輕輕鬆鬆接住,舉起來聞了聞,露出愜意表情。
「你別說,潘老師這手藝還真不錯,估計做飯也很香,又膽大心細,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姑娘,比你嫂子也就差一丁點了。誒,你別瞪我啊!作為過來人,我是好心勸你,對人有意思就抓緊追求,小心被別人拐走了!」
人高馬大的邵和平苦口婆心地勸。
蕭啟噎了噎,卻認真解釋:「真沒有,你誤會了!你再這樣,我都不敢跟女同志講話了。」
潘玉蘭是個好姑娘,他也確實對她有點好感。
可,兩人才打過幾個照面,除了姓名、工作之外,對彼此壓根不了解,完全還沒到考慮其他的地步。
別人如何他不管,就他而言,結婚這件事必須慎之又慎!
否則,等走入婚姻再後悔就來不及了,也會釀成許多悲劇,就像他的生身父母那樣。
邵和平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行,我錯了,不打趣你了。不過,你家裡人最近催得緊,你真不著急?」
蕭啟扯扯嘴角,眼裡卻沒半點笑意。
「我總不能因為這個著急忙慌找人結婚,那是對女方、也是對我自己的不尊重。催得再緊,總不能押著我去領證。」
邵和平拍拍他肩膀,沒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