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潘玉蘭只跟母親說了玉蓮姐答應來幫忙，沒提那些糟心的人和事。
潘母聽了果然高興，整頓飯下來笑容都沒停過，還拉著蕭啟商量，回頭家裡開店了賣什麼吃食好。
蕭啟一個工科男思維，對做生意並不在行，也絞盡腦汁幫忙出主意。
「八九月還要熱一陣，除了涼粉，是不是也可以賣點涼麵啥的？等入了秋，繼續賣烤紅薯，或做點熱乎乎的湯麵、包子？」
說到這，忽然意識到不對，湯麵包子都要用麵粉，可買麵粉要糧票，如今潘家母女就一人轉到城裡，每個月那點份額哪供應得起一家店呢，哪怕只是小店。
他臉上發熱：「我不懂這些，亂說的，你們別當真。」
潘母倒沒怪他。
「玉蘭之前想的跟你差不多，就是怕供應不上。要是能像建華那樣，琢磨出一樣特色小吃，跟那黃瓜涼粉似的，就好了！」
蕭啟知道竇建華在擺攤賣黃瓜涼粉，還照顧過一次他生意，拎過來姑姑家蹭飯。
當時，竇建華認出他，愣是不肯收錢呢，幸好他跑得快，趁亂把錢塞了過去，沒真白吃白喝。
潘玉蘭卻說：「不過，我看已經有人學著在做黃瓜涼粉了，看著差不多。再新鮮的小吃，單吃一樣久了都會膩，尤其是甜口的。肉倒是吃不膩，可惜不好買。」
蕭啟若有所思。
吃過飯，潘玉蘭送他出去時，他委婉提起這事。
「大表嫂正好在肉聯廠上班，要不我找他們兩口子——」
潘玉蘭愣了下，馬上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大表嫂是關益民的親大嫂，跟他大哥結婚後就搬出去住了，她還沒見過人。
她忙擺手拒絕：「別。又不是沒其他路子可走，沒必要為這點小事麻煩人家。欠人情最麻煩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啊~」
蕭啟不自在地曲指颳了下臉，突然靈光一閃。
「要不，咱去夜市街看看，沒準能找到靈感？」
從今年開始，南江路附近的岔路上就漸漸自發形成了夜市街，許多小攤販支個小燈就擺攤賣小吃，跟白天的農貿市場附近差不多熱鬧。
潘玉蘭眼睛一亮。
她聽人說起過夜市街，只是母親晚上不大習慣出門，之前的肺病雖然治好了，多少有點夜裡氣虛的毛病，便也沒去仔細瞧過。
於是欣然答應。
這一去，還真收穫頗豐。
潘玉蘭回來時眉飛色舞。
「媽，我跟你說，咱早該去夜市街瞧瞧的。我本以為賣的跟白天那些差不多，沒放心上，卻忘了，有些人白天要上班，晚上才有空出來擺攤。有兩三家味道還怪好的，您也嘗嘗~」
她嘗過覺得好吃的，都帶了一份回家。
潘母鼻子動了動：「雖說涼了，但聞著味兒就知道不錯。這個，是豬下水？」
「是啊，用大醬和香料鹵出來的，香吧？聽說攤主在養豬場上班，這個渠道咱們比不了。倒是這個香瓜子、發糕，原材料都簡單便宜，就是利潤薄，沒啥特色。我覺著，咱們可以借鑑下這滷料，主要做素鹵來賣！」
最後的借鑑二字，潘玉蘭說得理直氣壯。
賣小吃又不是寫文章搞科研，就是後者還要引用借鑑旁人觀點呢，她靠自己的鼻子和嘴巴破解對方大致配方，復刻一下怎麼了？
其他人要能做到這樣，把她家的美食配方也復刻出來賣，而不是用其他陰損法子來偷，她保證沒意見，轉頭再研究別的吃食不就行了。
「素鹵？你是說，鹵些豆腐白菜啥的？那能好吃嗎？」
「底下有豆腐，您先嘗嘗味再說嘛。」
潘母嘗了兩口：「味道確實不錯，有油香味，是跟豬下水一鍋滷的吧。咱只做素鹵，只怕沒這麼香。」
「這怕什麼？咱沒渠道天天買幾十斤豬肉，可割上一兩斤的問題不大。就扔鍋里當個引子，不就香起來了？」
潘母聽得心動，卻又怕銷路不佳。
宋家從前是殷實小地主，靠賣豆腐發家。出門子前，也她學了做豆腐的手藝，早年吃大鍋飯時還去公社食堂掙過工分呢。就是後來身體差了，才沒繼續做下去。
「要是滷豆腐，倒是可以自己做，又能省一筆。」
潘玉蘭卻笑了：「媽，這年頭可不興自家磨豆腐了，那多費事啊。城裡有豆製品廠，都改用機器燒煤做了。除了豆腐，還有豆皮、豆泡、腐竹那些，五花八門的，也不算貴。咱要做這生意，直接去買就行了。」
潘母恍然，一拍腦袋。
「在鄉下待久了，都忘了這茬。以前，咱公社辦食堂時，哪有這個條件，豆腐都得靠人磨呢。牲口也少，比人還金貴……」
母女倆小聲商量一陣，都覺得這門生意做得，第二天早上起來，就風風火火去買香料和豬肉、豆腐等。
潘玉蘭鼻子好使，研究配方的主力自然是她。
她悶頭在廚房搗鼓了一上午，自覺成品味道還不錯，正要送點過去給關家。
關益民卻主動上門來了，還帶了個眉目清秀的年輕姑娘，落落大方介紹。
「這是鄧月，我對象。她鼻子靈，又是個嘴饞的，聞到你這邊香得不行，根本坐不住，硬拉我過來了。」
鄧月瞪他：「別聽他瞎說！我就是聽說，你跟他表弟談對象呢，我好奇是何方神聖能收服他表弟那塊木頭，就想來認識認識你嘛。咳，對了，你家在做什麼好吃的呢，這麼香？」
關益民在旁哈哈大笑，又挨了鄧月一記白眼。
潘玉蘭眨眨眼，直覺這位未來表嫂脾氣還挺不錯，便一口一個「小月姐」，笑眯眯邀請她來試菜。
鄧月嘿嘿一笑，客套兩句，立馬坐下拿筷子，嘗完讚不絕口。
「我說他表弟怎麼一直拖著不肯找對象呢，原來是好飯不怕晚，專等著你呢。你這個好手藝，他算是有口福啦！」
關益民卻心知肚明，沒到飯點潘家突然搗騰這個，多半是在為即將開張的小店做準備。
過後見了蕭啟，便好心點撥他兩句。
「豆製品廠的機器不也是你們下游廠子出的嗎？你應該認識人吧？回頭給潘老師引薦下，她家要批發，給個實惠價，也省得她自己去奔波。」
蕭啟從善如流應下。
不料，一旁的關海兩口子得知，今天鄧月來過家裡做客，關益民卻沒留人家吃飯，他們也沒能見著，當即氣得吹鬍子瞪眼，開始催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