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兩位如何拉扯鬧彆扭又和好，這頭，潘、蕭二人卻是看了回免費的好戲。
蕭啟出於直覺，捕捉到方才徐立新那驚艷的一瞥，心裡就有點不快。
分明之前他有機會跟潘玉蘭相親，卻自己搞黃了，他母親還故意散播對潘玉蘭不利的謠言，現在這算什麼？
吃著碗裡瞧著鍋里？
潘玉蘭卻若有所思地開口。
「看來，之前海市那事還真跟他們有關係……」
蕭啟愣了下：「海市？什麼事？」
潘玉蘭如此這般一說，他便懂了。
「哦，瓊島那邊最近確實有點亂，廠里拿到的進口額度不夠，聽說也想通過那邊的路子多進幾台機器，還不知道能不能行。」
蕭啟眉頭輕蹙，聲音也壓得極低。
「按理說，上頭放開進口管制是好事，可咱們國家外匯有限，這批文就該用在最緊缺的地方，像各大企業的生產車間才對。再不濟，也該是緊缺的藥品、日用品。聽你說，他們弄進來的都是汽車、摩托車、電器這些消費品，怕不是被有心之人鑽空子薅羊毛了？」
潘玉蘭肅容點頭。
「我估計是。可惜沒憑沒據的，盯著這塊的人估計不少，咱們也不好捅破。算了，管他們呢。常在河邊走，總有濕鞋那天。」
話音剛落，忽然「轟隆」一聲，開始嘩啦啦下雨。
街上的人群馬上如潮水般退向兩旁躲雨，其中，電影院門口相對寬敞，就擠了不少人。
蕭啟見那邊人太多，趕緊拉著潘玉蘭往旁邊小店門前躲。
那頭髮全白的老頭便探個頭出來問：「買傘不？三元一把。」
有同樣躲雨的人聽到，便湊過來要買，還想砍價。
「平時才一塊錢一把，你這也漲太多了。兩塊賣不賣？」
老頭振振有詞：「晴天雨天能一個價嗎？天堂傘平時都要四五塊一把，你怎麼不去投訴它？我這傘質量可好了，能用二十年！」
蕭啟怕店裡存貨不多，趕緊掏錢先買了，還精挑細選了一把看上去最結實的。
潘玉蘭也沒心疼多花了錢，還有心思跟蕭啟小聲開玩笑。
「之前還絞盡腦汁想做什麼買賣呢，要我看，賣傘就是門好買賣。不像吃食，當天賣不出去就怕壞了，這大熱天的……」
蕭啟提議：「不如，回頭你也進點雨傘雨衣放店裡，遇上下雨不就能開張了？熟客就賣一塊五，生客就賣兩塊錢？」
潘玉蘭聽得樂不可支，卻不得不承認，這主意其實不賴。
真遇上特別熟的，還能免費借人用一回。開小店做街坊生意，不就是靠著這點人情味麼？
心裡便暗暗記下這事。
兩人買了傘，卻也沒急著走，只因雨下得太大，又刮著風，撐傘也會打濕。
可，等了二十來分鐘，這場雨稍稍小了點，卻不見停。
看眼手錶，已經九點多了。
街上有人已經等不及，直接衝進雨里跑回家了。
蕭啟想了想，說：「要不，咱們去前面公交站坐車回去？」
「那你車子不要啦？」
「管理處那邊可以幫忙看管，我問過了，過夜也可以的，就是明天去取時得多給那大爺兩毛。」
潘玉蘭看眼黑沉沉的天色，怕母親在家等她擔心。
「也行，那咱坐公交車去。你明天記得早點來，這年頭小偷多，那大爺萬一打個盹，被偷了去就麻煩了。」
「應該不至於，都上了鎖的。」
「不過嘛，你要是哪天真那麼倒霉，車子被偷了，我是不是正好有機會把之前那張票還給你了？」
「什麼還不還的？你要這麼說，我這衣服……」
兩人肩並肩撐著傘，說著閒話走進雨中，很快便聽不清在說什麼。
唯獨身後的老頭撇撇嘴，見小情侶們走得差不多了，估計沒生意可做，便將捲簾門拉下，心裡感慨一句「誰沒年輕過」。
兩人撐著傘在車站等車，可惜運氣不好，等了十來分鐘都不見車影。
可雨還是沒停，路上積水一片片的，蕭啟怕弄髒潘玉蘭的新鞋子，也只能繼續等。
兩人靠說話消磨時間。
正值盛夏，下了雨正好將暑氣一掃而空，倒也不至於冷，除了不時濺起到腿上的雨點有些煩人，潘玉蘭也不覺得太難熬。
可一轉頭，忽然發現蕭啟左肩和背後濕了一大片，顯然是在用身體和雨傘共同為她遮風擋雨。
邊上同樣撐傘等車的一個人，半邊身子都被打濕了，還在小聲咕噥著「倒霉」之類的話。
她忙把蕭啟往這邊拉近了些，小聲說：「你別感冒了。」
「沒事，我不冷。」
話雖如此，蕭啟卻沒躲開，乖乖將兩人間的距離拉近一半，近到仿佛能感受到來自身旁姑娘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兩人忽然安靜下來，沒再說什麼，甚至連眼神都沒對上。
可，這一幕情意綿綿的畫面，落到街對面二樓咖啡廳某人眼中，卻格外刺眼。
徐立新給宋瑩低聲下氣賠不是，又說了不少甜言蜜語，後者便勉強放過了他，正逢下雨進了這間店躲雨。
宋瑩本來還在為自己的御夫之道得意呢，現在只嫉妒到變形。
「你瞧！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的，真不知羞！」
她開始指桑罵槐，還想順勢擠兌徐立新兩句，卻見搖搖晃晃開過來輛14路公交車，蕭啟二人上去了。
許是怕潘玉蘭被雨淋到，蕭啟走到後面打傘，將其護得嚴嚴實實，自己卻成了半個落湯雞。
宋瑩酸得要死。
前世記憶里，蕭啟對她可沒這麼體貼耐心，憑什麼？
徐立新只看到二人上車的背影，面色有些訕訕，腦筋卻轉得很快。
「咳，是不像話。她短短時間內又是買戶口，又租店鋪的，這些錢肯定是從那小伙手裡騙來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瑩斜睨他一眼，稍稍滿意。
餘光瞥見慢悠悠遠去的14路公車背影，忽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小段相關記憶。
她腦袋有點脹痛，不禁皺起修剪得秀氣的彎眉。
前世，也是這樣下著大雨的夜裡，出了一起公交車意外事故，死傷十幾人。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