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母氣得眼前發黑,被玉蓮和大花扶著坐下,好一會才緩過來。
「玉蓮啊,你說你這便宜舅媽說的話,有幾分真?」她有點擔心地問。
玉蓮皺眉道:「宋瑩之前就愛編排玉蘭,沒準是舅媽記恨玉蘭打了她,故意來挑撥離間?」
潘母想了想,卻搖頭。
玉蓮年紀還是小了點,跟劉鳳琴打交道的時候不多,了解不如她深。
「她這個人比宋瑩精明得多,沒有半點緣由,只怕不會特地跑過來這麼一通話。你別忘了,小蕭生母是在哪上班的。」
玉蓮一拍腦袋,慢半拍記起這事。
「難道是她?把小蕭遠遠調走,就為了拆散他和玉蘭?這都什麼人啊,怪不得小蕭不願意認她這個親媽呢!活該!」
母女倆商量了下,想到潘玉蘭和蕭啟今天中午去拍了婚紗照,下午還要拿照片,估計沒空過來,乾脆提前一個小時關店,緊趕慢趕回家。
潘玉蘭果然剛帶著沖洗好的一整套照片回到家。
「媽,姐,你們今天咋這麼快回來?我正打算去找你們呢。今天生意挺旺?」她還以為是提前賣光了。
玉蓮:「生意是不錯,槐花巷子有好幾個人過來買呢,一買就是一兩斤。不過,我們提前回來是有別的事。」
潘母將她拉進門,小聲問。
「小蕭工作上好像有變動,還是調去首都!他有跟你提過這事沒?」
潘玉蘭笑容轉淡:「沒。你們聽誰說的?」
得知這消息來自劉鳳琴,她剛提起的心頓時放平。
雖說兩人交往時間不算很長,但,蕭啟對她可以說是掏心掏肺了。
領證後,他就主動報備自己的具體收入,精確到幾毛幾分錢那種,又將存摺上交,裡面幾乎是工作這幾年來攢的所有錢,總共五六千。
潘玉蘭怕他沒錢辦婚禮,塞回給他,他卻死活不肯要,又塞進她手裡,只說需要用錢再找她申請。
昨天拍完婚紗照,他還笑眯眯告訴她,已經跟人換到了一張工業券,明天午休就能去店裡買洗衣機。
電視還得再等等,說是等下個月糧油票那些發了,才好再去換。
之所以先買洗衣機不買電視,蕭啟也坦誠表示,洗衣服太累,家裡的收音機也可以聽廣播,暫時沒有電視影響不大。
現在,蕭啟全副身家都在她手裡,怎麼可能馬上就要調動去異地,還要故意瞞著她?
「他們家那些人,嘴裡的話最多只能信三分。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回頭我問問他。」
潘玉蘭還反過來安慰她們。
「就算真有調動,也不是啥大問題。困難總比辦法多,再難也不會比過去更難。」
沒說出口的話卻是,如果蕭啟真有別的心思,她拿得起放得下!
潘母和玉蓮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
自家如今有了間素鹵店,每天細水長流的進帳加起來其實不少,足夠小兩口把火車當公交車坐了。
實在不行,玉蘭還能跟過去,把素鹵店開到首都!
再說了,萬一壓根就沒這事,或是蕭啟有其他法子留在南城呢?
潘玉蘭安撫過母親和姐姐,看眼舊手錶的時間,距離蕭啟下班還早,也懶得去找他,只張羅著留玉蓮母女今晚在這吃飯。
「剛去拿照片,剛好看到有人釣了魚來賣,還有剛挖出來的嫩藕,就都買了。剛路過市場,我也跟姐夫說過了,等會他收攤了自己會過來。」
她淡定自若地開始提前處理蓮藕孔里的泥,拉上潘母幾人一起坐小馬扎擇菜,有說有笑,半點沒把劉鳳琴帶來的壞消息放在心上。
等魚湯燉得奶白,熗炒藕片的酸辣香氣也強勢地冒出來,竇建華和蕭啟就前後腳到了。
竇建華正夸小姨子手藝好呢,卻突然發現,妻子五人眼睛都直勾勾盯著他身後的蕭啟,還故意打趣一句。
「怎麼?現在有了新女婿,媽就不愛看我這個老女婿了?」
潘母笑道:「瞎說!酒是越老越香呢!」
玉蓮趁機把他拽到一旁洗碗,騰出場子給妹妹和蕭啟說話,潘母也帶著倆孫女去旁邊洗手。
蕭啟心裡怪怪的:「怎麼了這是?」
潘玉蘭淡定道:「哦,沒什麼大事,就是今天我媽她們聽人說,你準備要調去首都了。」
蕭啟心頭一震,脫口而出:「沒這回事!我發誓!」
表完態,才蹙著眉頭將事情來龍去脈說出。
「我本來想著,等領導那邊有了准信再告訴你們。上個月運來的新機子,我們一直在研究,現在有點眉目了。多軸聯動……總之,有了這項新技術,廠里不可能放人!」
潘玉蘭點點頭:「跟我想的差不多。不是真的確定要走就好,不說我還要上班,九月份我還得去南大上課呢,可沒法走開。」
蕭啟馬上保證,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絕不會屈服。
為了讓潘玉蘭放心,還咬耳朵告訴她,國家對這方面的技術發展很看重,一機廠又是國字頭,真有新技術出來不可能死死捂著,首都和其他地方的工具機廠肯定要來學習經驗。
「屆時,也就不差我這麼一個普通技術人員了。」
一旁,豎著耳朵努力偷聽的潘母、玉蓮等人也跟著放了心,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招呼蕭啟吃飯。
吃完飯,潘玉蘭送蕭啟出去,他還不忘再三保證,會儘快處理好此事。
說罷,只去旁邊關家露了個臉,就踩上腳踏車直接回一機廠。
蕭啟直奔宿舍區,「閒逛」到了新廠長家附近。
新廠長很有些雄心壯志,對技術方面也挺看重,自然認得蕭啟這位出身、文憑、技術水平和相貌都是上等的標杆下屬,順勢叫住他閒聊幾句,關心他近來的工作情況。
蕭啟便肅著臉,將即將研究出的新技術委婉吹捧了一通,然後嘆氣。
「要是我調去首都,也不知道那邊支不支持我繼續做研究。畢竟,不是每個廠子領導都有您這樣的長遠目光,願意把有限的資金投入到新技術研發中。」
廠長還不知道,蕭啟可能會被首都調走呢,一聽這話就急了。
當即一個電話打過去,將首都工具機廠的不知什麼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聽話音兩人還是老同學。
放下電話,廠長笑眯眯拍著蕭啟肩膀。
「小蕭啊,你放心留在咱們一機廠,好好干,干出一番成績來,別叫北邊那些傢伙小瞧了咱們!哦對了,聽說你馬上要結婚了,恭喜啊。來,這是早前發的幾張票券,我留著也沒用,你拿去給家裡添點好東西,不能委屈了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