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蘭不知道，喬小露居然還在盯著他們不放，只高高興興回家跟蕭奶奶分享自己的戰果。
看著孫媳婦給自己買的新羊絨衫，秋衣秋褲，還有擦臉擦手的雪花膏，蕭奶奶笑得見牙不見眼，嘴上還要抱怨蕭啟。
「叫你給玉蘭買，怎麼還給我個老婆子裝扮上了？我一個裁縫，還能缺衣服穿？」
潘玉蘭抱著她胳膊笑：「奶奶，這可是我們的孝心，能一樣嗎？」
蕭啟：「就是！這可是您孫媳婦親手挑的，回頭穿上，保准比您自個兒買的暖和。」
八月是首都一年裡最熱的時候。
蕭奶奶依舊神采奕奕地套上新羊絨衫，對著穿衣鏡轉了幾圈，又跟溜達過來串門的幾個老鄰居炫耀了一番，才心滿意足脫下疊好。
「對了，奶奶，我們剛剛有個想法，不知道您怎麼想——」
蕭啟主動提起開製衣廠的事，又道：「您退下來前可是車間主任，手藝也好，生產管理都沒問題。咱們還可以多找幾個幫手，替您分擔一二。」
「奶奶喜歡設計衣服，管理方面可以讓別人來，專心設計就是，也輕鬆。遇到合心意的年輕人，還能多收幾個徒子徒孫。」
蕭奶奶聽得有些動心。
做衣服得長時間坐在縫紉機前，確實挺累的，她上了年紀，是漸漸沒法熬了，還要多依靠兩個徒弟。
本想著，去了南城就開個小店，看心情做衣服，別累著自己。
倒是沒想到，孫子孫媳還給她出了個更妙的主意。
「也行。回頭我過去了再看怎麼辦。」她很乾脆地點頭。
潘玉蘭：「啟動資金方面，如今到處都有政策扶持個體戶創業，貸款有優惠。我和蕭啟手裡也有些閒錢，您要是需要只管跟我們說。」
蕭奶奶笑眯眯：「好好好。有這便宜不占，我可要成老王八蛋了！」
歡樂的時間總是過得太快。
一眨眼，就到了潘玉蘭二人回南城的前一天。
兩人已經把首都幾大著名景點都轉過了，拍了許多照片，也挨個拜訪了幾位親戚，算是不虛此行。
最後一日，潘玉蘭跟著蕭奶奶去裁縫店打下手。
她也會做衣服，就是不好看，幫忙裁布片倒是沒問題。
正在裡頭忙活著，石薔來了。
蕭奶奶招呼了一聲，聽石薔說是來找潘玉蘭的，心頭一跳，但，很快又想起潘玉蘭告訴她前後兩次偶遇的事，放了大半心。
果然，對方下句話就是：「玉蘭和蕭啟前幾天幫了我個忙，我想著他們快回南城了，正好老家棗子熟了，就送點過來。」
潘玉蘭看了看她手裡沉甸甸的網兜，眼睛一亮。
「這棗子好大，一看就很甜！太謝謝你了，石薔姐！」
蕭奶奶也謝了兩聲，見石薔像是有話要跟潘玉蘭說，藉故進去忙活。
潘玉蘭眨眨眼：「石薔姐，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問我？」
「咳，就是那天聽你的什麼規模效應，遞減又遞增的，我有些半懂不懂，不知道什麼書上有。」
石薔有點臉紅。
她沒考上大學，家裡人讓她頂了母親的班，可，這兩年來，她越來越覺得生活一潭死水，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找對象結婚吧，也沒看得上的。
工作還算體面，也清閒，可，就那麼點死工資，餓不死撐不著的，她總是不大甘心。
潘玉蘭還以為什麼事呢，很乾脆把自己的教材名字報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書店有沒有賣，這是南大發的教科書。具體哪個出版社的我給忘了，要不，回頭我記下給你寫信？」
石薔愣了下，只覺世事奇妙。
年少時曾念念不忘的少年，如今心中波瀾不驚，他的妻子反倒主動要跟她來信聯絡。
她沒怎麼猶豫就應了，想了想又說。
「對了，我那個同事喬小露，你還記得吧？那天過後，她找我旁敲側擊問起你們，感覺不大對勁，我就敷衍過去了。她不是本地人，也不住這片兒，肯定找不過來的，你不用怕她來騷擾。」
經歷過宋瑩等奇葩，潘玉蘭對上喬小露一點都不帶怕的，謝過石薔提醒，卻暗暗皺眉。
人走後，她跟蕭奶奶說起這事。
「她這樣四處拉人入那勞什子會，看起來更可疑了。就怕有的人把持不住，全副身家投進去，回頭後悔也來不及。」
蕭奶奶想了想：「等小啟回來，讓他再去跑個腿，找他六叔吱一聲，那小子專業對口。」
蕭六叔是來過潘玉蘭婚禮的。
她努力想了想，終於想起這位一臉正氣的六叔的本職，頓時放了心。
不多時，蕭啟果然回來了，神采飛揚的。
蕭奶奶問：「事情辦好了？挺順利？」
蕭啟笑著點點頭。
他今天去的是地質局。
前幾天從南城寄過來的大包筆記到了，那邊收到捐贈的同時，還收到了來自南城一機廠的委婉告狀，自然要嘉獎、安撫他這個當事人一番。
蕭奶奶沒說什麼，只笑眯眯讓他繼續去六叔那跑腿。
等人走了，才小聲跟潘玉蘭說。
「陳衛東兩口子八成是勾搭上姓李那女人了，哼！以為小啟遠走南城，蕭家就沒人了，下作！要不是看在她給我生了一對孫子孫女，都優秀孝順，我早豁出去打她臉了。」
又嘆氣，「小啟他性子直，不太懂這些彎彎繞繞。玉蘭啊，回去之後，可得靠你多盯著他點，別又給人下了套。」
潘玉蘭認真臉應下。
將小兩口送上返程火車，蕭奶奶笑容斂起，走向一個不常去的方向。
她靜靜等了良久，終於等到目標從單位大門出來。
「你是蕭——」
蕭奶奶冷冷打斷：「桂朝，你要是管不好李曉惠，讓她再跟個瘋狗似的到處亂咬人，影響我孫子的正常工作生活，我不介意替你管教！你說，我要是到她單位門口跟大家說一說舊事，你們家要被人議論多久呢？一年夠不夠？」
桂朝臉色難看。
「她又做了什麼？」
蕭奶奶冷嗤：「你不知道？看來，你這個愛人當得真失敗！」
她提了提李曉惠近來乾的蠢事，又道：「你的小兒子還在上中學，倒無關緊要。你總不希望看到，原配留下的一雙兒女被他們的後媽連累吧？」
「老太太，你覺得我會怕你的威脅？我有兒女，你難道沒有孫子孫女？」
蕭奶奶一點都不怕：「呵，我的孫子孫女有本事，不靠家裡也能混出名堂。你的兒女行嗎？」
功成身退前，她不忘再挑撥幾句。
「你給那女人撐了這麼些年腰，倒是盡心盡力。可也怪了，人家非要惦記著我們這一家子沒出息的，也不知道為啥。我兒子命不好，去得早，可有時活人就是比不上死人吶……」
桂朝面沉似水，心裡卻醞釀起一團嫉妒的惡意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