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蘭聽罷，愈發懷疑那男乘務員有鬼。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好端端幹嘛對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這麼好？
過後，便趁母女倆不注意，壓低聲音跟蕭啟咬耳朵。
蕭啟也覺得這事古怪。
沒嚴打前，報紙上報導的各地方惡性案件還不少，這讓兩人都默契地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乘務員對王媛媛有企圖！
「你說，他會不會是慣犯？我看他笑眯眯的，還挺淡定，不像是頭回幹這種事。」潘玉蘭小聲咕噥。
蕭啟神色愈發嚴肅。
潘玉蘭說得不無可能！
一想到社會上不知藏了多少壞人，對王媛媛這樣的小姑娘虎視眈眈，他都忍不住為今後可能出生的閨女感到憂心忡忡了。
這種渣滓，必須得到懲罰！
少一個，他們的閨女將來就能多一分安全！
可，還是那個問題，他們沒證據。
小兩口小聲議論了一陣，也沒討論出好辦法，只能先對4號車廂保持關注。
好在，他們離4號車廂不太遠。
這年頭，火車上的廁所衛生條件顯然不敢恭維。
潘玉蘭裝出一臉嫌棄挑剔的模樣，趁著天色未暗，打著去其他車廂找廁所的藉口，倒也沒人懷疑。
二人輪流出去溜達，卻都沒發現異狀，有時遇上那男乘務員，對方還客客氣氣跟潘玉蘭點頭示意。
她只好暫時按捺下來。
入夜後，硬臥車廂變得安靜許多，乘客們大都躺床上休息了。
潘玉蘭也躺下了，但因為心裡有事睡不著，只閉目假寐。
忽然間，那股已經被她牢牢記住的臭味再次出現。
她悄無聲息睜眼，曲起膝蓋，輕輕撞了下正半合著眼、靠在扶手梯上裝睡的蕭啟。
十分鐘後。
幽深的夜色被一聲尖叫打破。
睡得無知無覺的乘客們幾乎同一時間被驚醒：「發生啥事了？我好像聽到有女人在叫！」
眾人一骨碌爬起來，紛紛伸長脖子往聲源方向望去，其中有膽子大的已經趿拉著鞋子過去看熱鬧了。
齊陽也被驚醒，嚇了一跳，見潘玉蘭醒著，順口問。
「玉蘭妹子，你沒睡嗎？這是怎麼了？咦，你愛人哪去了？」
潘玉蘭祭出早準備好的說辭：「他去廁所了。」
這時，趴在齊陽膝頭上睡覺的王媛媛忽然睜開眼，呢喃道：「媽，我、我做了個噩夢……」
齊陽忙輕拍著她後背，安撫道：「沒事啊，乖，只是做夢而已。」
潘玉蘭：「齊大姐，你跟媛媛待在這別亂跑，我過去看看，順便找我愛人。」
聽到遠處傳來的喧鬧聲愈來愈大，齊陽很是緊張，忙點頭，表示會看好潘玉蘭二人的行李，讓她快去快回。
潘玉蘭跟著湊熱鬧的人群往前擠，好一會才遠遠看到鶴立雞群的蕭啟。
雖然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整節車廂和黑壓壓的人頭，但，看到蕭啟安然無恙，他身旁站著穿制服的列車員和乘警，還有被摁倒在地的男乘務員，以及一旁掩面嗚嗚大哭、衣著略顯凌亂的女青年，她大致放了心。
「到底出啥事了？有人知道不？怎麼抓人了？那不是工作人員嗎？」
有恰好在4號車廂的乘客就神秘兮兮地說。
「我剛剛打了個盹，迷迷糊糊看到那姑娘走過去，應該是去上廁所的。結果，不知咋回事，我一睜眼就看到，那小伙子撞開乘務間的門，那個乘務員正捂著女青年的嘴想逞凶！哎呀，那姑娘也是命大……」
不多時，列車長也來了，黑著臉讓眾人回到自己車廂，別妨礙公務。
潘玉蘭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家屬，勉強得以擠過去，就聽到列車長正在表揚蕭啟。
「這位同志很不錯，發現並及時制止了一起惡性案件的發生，還保護了這位女同志的人身安全，勇氣可嘉！我們會向上匯報，對你進行表彰！」
蕭啟想說，這功勞屬於潘玉蘭，後者卻沖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只好勉強笑笑。
「這是應該的，表彰就不用了。」
他作為一個「偶然」路過的熱心乘客，大致交代了一遍經過就順利脫身，在知情乘客讚許的目光中，拉上潘玉蘭往回走。
潘玉蘭既慶幸又後怕。
「我下午就發現，他巡邏時眼神會往年輕女乘客身上飄，剛剛那個正好是落單的。沒想到，他居然膽子這麼大，今晚就動手！」
蕭啟卻道：「多虧有你。要不是有你打岔，恐怕姓王的小姑娘……」
兩人都沉默了。
齊陽母女性格淳樸善良，面對突如其來的善意幾乎不會懷疑。
如果她們沒找到王媛媛，或是沒主動提議讓她們過來自己包廂擠擠，齊陽心疼女兒沒地方坐，說不定真會接受那傢伙的好意。
夜深人靜之時，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回去包廂後，蕭啟簡單幾句打發了好奇心旺盛的同車人，祭出困了的藉口，才得了清淨。
潘玉蘭也沒添油加醋，只告訴他們犯罪嫌疑人是4號車廂乘務員。
齊陽母女後怕得渾身直哆嗦。
齊陽緊緊抱著女兒，用氣聲說：「別怕，夢都是反的，假的！我們沒事，以後也會好好的！」
王媛媛白著臉點點頭，決定把方才那個夢徹底忘掉。
那只是夢，絕對不是真的！
她還活蹦亂跳著呢，怎麼可能會被人用那樣殘忍的手段玩弄，又通過火車窗子拋屍鐵軌，死無全屍？
潘玉蘭沒聽到小姑娘的夢，只當她們被嚇壞了，柔聲安撫良久，又問她們到站了有沒有家裡人來接。
齊陽勉強鎮定下來：「有，有，孩子爸爸要來接我們的。」
「那就好。你們回家路上也要注意點，深更半夜的，小心沒大錯。」
齊陽反應過來，忽然握住潘玉蘭的手。
「玉蘭妹子，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報你——」
臨走前，齊陽硬是要了潘玉蘭的通訊地址和大致住處，說是回頭空了帶上孩子爸爸一起去看望她。
她怕夢境內容太離奇，嚇到潘玉蘭，也沒提什麼救命之恩，只說二人有緣，希望能保持聯絡。
潘玉蘭也樂得多認識個新朋友，從善如流寫了紙條給齊陽。
心事既了，後半夜就睡得格外香甜。
下車後，她有些感慨。
「火車上空間封閉，人員混雜，果然很容易出事。咱們才來回兩趟，居然就遇見了兩撥罪犯。幸好我不用經常坐，不然，想想都心累。」
蕭啟深以為然，又問：「昨晚你怎麼不讓我跟他們說清楚，又讓我蹭你功勞？」
潘玉蘭小聲道：「這不是頻率太高了，怕被人盯上嘛。低調點才好，不然，名頭傳出去，那些犯罪分子盯上我咋辦？」
蕭啟一想也是：「是得小心點。不過，警方保密工作做得好，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
不料，這話才說出口沒多久，麻煩就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