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無奈，只好老老實實配合關門，跟還在排隊的老顧客道歉。
因竇建華不是滷菜店的人，倒是不必被帶走調查。
他沉著臉，抱起被嚇得眼淚汪汪的小閨女春妞，匆匆往南城一小走去。
正主都離開了，店門外倒還留了幾個老顧客皺著眉頭議論。
「居然要關門整頓？那我豈不是好些天吃不到她家滷菜？我倒沒所謂，我爸就愛吃這口下酒菜，回去他得罵我了……」
「你說，這事弄得不好，潘家店子會不會直接倒閉啊？」
「不至於吧？賣個豬肉還能整出這麼大的罪名？我估計是誤會。之前剛開張時，就有人偷偷舉報她們家不衛生，說有人吃壞肚子，後面查明發現是謊話，就是那個啥店的店主舉報的！」
「嗬，原來是這樣！最近她家開始賣滷肉，生意更好了，招人嫉妒也有可能啊。」
隔壁店主聽到這些對話，撇撇嘴，探出個頭來插話。
「之前是誤會，這次可不好說！豬肉那麼難買，她們家天天都能弄到，說是自家鄉下養的，你信？誰家一口氣養百八十頭豬啊？就是她們家自己種地，也摳不出這麼多糧食餵豬吧？」
話一出口，就挨了幾個上了年紀的顧客白眼。
「你住人家床底下？人家有沒有養豬你知道那麼清楚？你有證據就去找工商所啊，在這嘀咕算啥本事？」
「一看就是眼紅人家掙錢，急了。你也不想想，她家生意好客流多，你自己也受益了好吧？我常來買，時不時就看見有人在這邊買了滷菜，順便就在你家買餅呢。」
「嘿，這賣餅的還不算正經同行呢，都這麼眼紅，可見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做生意也不容易啊，老被人這麼盯著，嘖嘖！」
賣餅的店主悻悻縮回頭去，議論的人群也很快各自散開。
也就沒人留意到，馬路對面一間餛飩店裡施施然走出個打扮入時、還戴著墨鏡的年輕女人，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離開。
宋瑩踩著新皮鞋噠噠噠回到佳人服裝店，見門庭冷落，裡間倉庫還擠壓了幾大摞裙子，笑容瞬間淡了。
「見完朋友了？」徐立新隨口問。
她敷衍地點點頭，又問：「今天生意咋樣？」
徐立新嘆著氣報了個金額：「就那樣。工作時間，哪有多少有錢有閒的女人來買衣服？」
宋瑩不禁皺眉。
她剛剛回來時，特地從隔壁街的花容時裝店門口經過，看了會，發現對方生意還可以。
分明都是上班時間，怎麼自家生意就比不上他們的？
更膈應的是，這幾天她出門時留意到，花容時裝店的新裙子在街上亮相的頻率顯然比自家的更高。
雖說自家辦廠後，成本壓縮了不少，不考慮服裝廠前期投入，利潤空間是大了些，銷量也比之前上漲了二三成。
可，憑什麼自己要被蕭家那邊壓一頭？
也是奇了怪了，潘玉蘭今生像是走了狗屎運，做什麼都格外順利。
憑什麼好事都落她頭上？
太不公平了！
宋瑩早就被膈應得不行，還親眼看到了潘玉蘭那滷菜店的「把柄」，又有親媽出謀劃策，醞釀數日，今日終於塵埃落地。
等這事了結，滷菜店就算不關門，肯定也要被狠狠罰一筆款子。
就像上次自家電器商店一樣。
說不定，南城一小會因為這件事把潘玉蘭開除？
那可真是太妙了。
宋瑩惦記著事情結果，還想親眼看到潘玉蘭崩潰的模樣，就沒耐心在店裡打蒼蠅。
她眼珠子一轉，順勢編了個藉口。
「趙太太這個月剛去了趟港城，好像這兩天會回這邊一趟。我去打聽看看她回沒，興許能弄到點有用消息。」
趙太太就是她巴結上願意幫忙撈徐立新的那位貴婦，熱衷時尚，穿著打扮也能甩出南城所有人一大截。
但，她長住海市，南城只偶爾過來。
徐立新不疑有他，想著這位趙太太是自家很重要的關係網，當即從抽屜里隨手抓了幾張面額五十塞給宋瑩，好讓她去買禮物討好對方。
宋瑩心情稍微轉好，揣著錢笑眯眯走了。
去的卻不是趙家，而是去銀行，將最近從徐立新手裡摳來的錢全存進自己戶頭，完了一身輕鬆去打探消息。
黃秋芳是個見錢眼開的牆頭草，隨便給她點好處，她肯定很樂意幫忙給張石吹枕頭風。
與此同時，潘玉蘭心情就不如她輕鬆了。
「什麼？我媽和玉蓮姐、彩霞都被抓走了？」
她差點嚇得眼前一黑。
竇建華臉色尷尬，忙扯了把腿邊眼淚汪汪的春妞，小聲解釋：「不不不，不是被抓走，春妞不懂瞎說的——」
如此這般解釋了一通，潘玉蘭終於冷靜下來。
「又是有人舉報？還跟盜竊國家資產扯上關係？」
「是啊！玉剛最近不是在幫你那表嫂收豬嗎，那也相當於是幫肉聯廠收豬，這怎麼還顛倒黑白呢？要舉報，不該是舉報咱違規收豬嗎？跟盜竊也不沾邊啊！」
竇建華想不通，只覺得莫名其妙。
潘玉蘭卻隱隱有了猜測。
為了湊足王麗要求的數量，除了玉強之外，玉剛幾兄弟都累得夠嗆，附近好些村子的豬都被他們「霍霍」了。
數量上去，難免惹人眼紅。
這次的舉報，要不是有人嫉妒玉剛搞事，就是針對潘家人，更有甚至，是衝著王麗表嫂去的。
「咱家既然沒幹那事，就不怕調查，最多耽誤一兩天生意罷了。姐夫，你要是著急，不如把春妞放我辦公室，你去我大表嫂單位找她看看？我這邊還有一節課——」
竇建華愣了下，突然想起來，關家那位大表嫂王麗正好在肉聯廠上班。
決定讓玉剛幾兄弟幫忙收豬的前一晚，玉蓮還跟他感慨，說潘玉蘭好強，不大樂意占夫家人便宜，寧可自己撲騰，有骨氣啥的。
「好，我現在就過去！」
竇建華走後。
潘玉蘭蹲下來，摟著春妞給她擦眼淚，一邊哄一邊心裡嘀咕。
「這次的事，該不會又跟宋瑩有關吧？還是二叔家？」
如果真是他們幾個老熟人又搞鬼，想來是最近幾個月沒挨過打，那身皮子癢了。
果不其然，下節課還沒上完，竇建華就匆匆趕回，在外面用眼神示意，他並沒找到王麗。
看來，王麗也被請去配合調查了？
潘玉蘭心中狐疑愈發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