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釜底抽薪，當著徐立新和一群路人的面打了宋瑩的臉，潘玉蘭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安寧了，連空氣都清新不少。
宋瑩許是慫了，沒敢再搞小動作煩她。
某日她在街上遠遠見著宋瑩，還沒怎麼呢，宋瑩就臉色大變，調頭就走，跟背後有鬼在追似的。
聽王春艷說，徐家前不久安靜了幾日，又開始鬧騰了。
「好像是那徐立新出遠門了，估計是去南邊進貨還是賣衣服，反正人不在家。他老娘沒事就過來槐花巷子串門，打著給你表妹送吃食的藉口，其實啊，就是為了跟住那兒的大媽們聊天，暗戳戳告她不孝順呢。好像還有提到你，說什麼當初就不該娶這麼個黑心敗家媳婦啥的……」
潘玉蘭撇撇嘴。
徐老娘對兒子的生意很看重，生怕錢都被宋瑩撈了去，隔三差五就要去服裝店溜達一圈，彰顯自己的地位。
前陣子，潘玉蘭想「偶遇」宋瑩那幾天，就碰到過她兩三回。
估計是聽說她那天過去鬧事，打聽到她控訴宋瑩的罪狀，在落井下石。
「你表妹當眾哭了一場，罵她是惡婆婆，就收拾包袱跑回娘家了。徐立新的娘更絕，見她不回來，乾脆帶上孫子孫女搬回槐花巷子住，說什麼怕電視機、洗衣機被人偷……」
王春艷有些幸災樂禍：「我估計，徐立新不回來，你表妹也不敢回去了。這叫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瞬百順事事順，很快傳來另一個好消息。
蕭啟幫忙打聽良久，總算在十二月中旬弄來一台寶貴的真空塑封機。
眼下，這玩意在國內還算是稀罕物件，大城市商店裡的塑料包裝還都不是真空的，食品很容易受潮。
有了塑封機，還需要配套的塑封膜作為持續日常消耗，這一項成本並不低。
東西到手時恰好是周末，難得蕭啟也不用加班，潘玉蘭便拉著他一起上手做實驗，給滷菜分門別類「穿衣服」。
挨個「穿」完了，她一邊貼標籤做記錄，一邊看著數日後註定會變質的食材，肉痛地轉移話題。
「你說，咱們不用防腐劑，只靠這真空包裝，能放多少天不變質？」
蕭啟看眼窗外在呼嘯北風中瑟瑟發抖的老樹，想了想。
「這個天氣，估計十天半個月沒問題。不過，要是放到夏天，肯定不超過一個星期。」
潘玉蘭點點頭：「我想也是。不過，我儘量把水分壓幹了，應該能撐久點。回頭天熱了再說，先趁著年前這段時間賺一票，到時沒準又出現啥更好用的新設備了。」
壓根沒把防腐劑列入考慮範圍，只因這玩意在國內還是一片空白，只在零星報導上看到過，評價大都偏負面。
甚至有記者激烈抨擊，說防腐劑堪比古人棺材裡的水銀，對人體有巨大毒害，絕不能用在食品上。
哪怕近幾年國外陸續發現新的食品防腐劑，都號稱安全無害，但，距離引入還是遙遙無期。
潘玉蘭也沒多大野心，就想試著能不能把包裝滷味賣到車程較短的鄰近縣市去。
就跟炒貨作坊的出品一樣。
最近，竇建華身體養好了，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隔三差五帶上炒貨樣品出城，在不同鄉鎮、縣城間奔波，靠著送試吃、倒貼低價銷售等手段，竟讓潘家炒貨漸漸廣為人知。
就在昨天，作坊接到了第一筆來自鄰市的批發大單子，直接要了五百斤，價值近千。
若換了單價更高、利潤空間也更大的滷肉，那賺頭肯定就更大了。
接下來幾天，兩口子每天早晚都會抽出一點時間，觀察這些被真空包裝過的實驗組的變化。
當最後一包滷味開始長毛，實驗宣告結束。
「跟開始想的差不多，肉類比素菜類撐得更久，保質期分別在13天和8天。素菜類裡頭，豆製品保質期又比蔬菜類長一些，能達到10天。」
潘玉蘭捧著記錄本，很快得出結論。
在豬肉供應量暫時沒法大幅度提升時，外銷滷豆皮等性價比更高。
至於外銷渠道，這也不難，把竇建華之前打開的銷路一併利用上就是。
眾人頓時幹勁十足。
滷菜店門面不大，屬於狹長型，裡頭放下一套塑封機毫無壓力，正好隔出來一小塊當操作間。
彩霞表示自己年輕，主動請纓要「搶」包裝員這個位置。
她在羊毛廠幹過一線工，做起這種流水操作格外利索，在塑封機進駐小店後十分鐘左右就順利上手，開始兩耳不聞窗外事，刷刷刷將潘玉蘭要求的第一批樣品搞出來。
當天，竇建華就帶上這批樣品，騎上三輪車，往南城下轄的某個縣城去送貨。
回來時，這批包裝版滷味果然不見了。
他笑容憨厚且慶幸。
「我本來還懸著一顆心，怕沒人肯要，準備聽你說的，半賣半送試試。沒想到，去到時那小老闆對我格外熱情，還說店裡上次進的五十斤炒貨全賣光了，正等著我來呢……」
這年頭個體戶剛興起不久，名聲也不好聽，敢幹這個的基本都是膽子大、眼光也毒辣的。
對方聽說竇建華帶來了一批真空包裝的滷豆皮，都沒拆開一包嘗嘗味道，就對竇建華驚為天人。
「他說，這塑料包裝紙稀罕，好些不差錢的人就愛買，嫌散賣的有灰塵蟲子啥的，不乾淨。單是衝著這包裝，絕對不愁賣，就按你定的價全收了。」
塑料包裝成本高，現在規模小，成本還沒攤下來，潘玉蘭的定價其實有點虧，但一開始為了打開銷路，這也是沒辦法的選擇。
「那就好。」
潘玉蘭不著痕跡誇了竇建華幾句，冷不丁提議。
「現在炒貨要人，送貨也要人，單你倆肯定忙不過來。馬上要過年，到時大家要置辦年貨，我估摸著咱家炒貨銷量還能創新高，屆時你們就是24小時不睡覺也干不完。乾脆趁早找多兩個幫手，也免得到時忙亂。」
竇建華一想也是，便應下招人的重任，沒幾天就敲定人選。
是住在作坊附近的鄰居，日子長了混熟了，多少清楚對方人品，又私下打聽過沒啥劣跡，才拋出的橄欖枝。
作坊這邊順利招到幫手，蕭奶奶心心念念的新徒弟也定了下來。
是花容服裝廠某個女工的親戚，叫曹青，手巧天分高，人也老實。
蕭奶奶對這個小徒弟十分滿意，決定將畢生所長教給她。
潘玉蘭怕奶奶所託非人，特地去裁縫店多轉了幾圈，親眼看過曹青，確認這姑娘身上氣息一如既往的乾淨，才放了心。
可，她沒想到的是，剛放鬆警惕，曹青就被人找上了。
「你家裡還欠著不少債吧？你給我幾張花容的設計稿，要新的，那筆債我可以幫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