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容真君風神凝遠,憑風而來,他雪白的衣袖上邊滾著極淡的竹葉,和雲棠劍柄上的竹葉如出一轍。
玄容真君滿眼皆是雲棠,雲棠握著一柄劍,髮髻輕挽,太虛劍府本雪色的弟子服如今被染上赤紅的色彩,襯得膚色白得晃眼。
玄容真君還沒見過雲棠和人死斗的局面,他曾一直擔心雲棠修為太低,戰鬥時吃虧,如今看來,她也並非毫無自保之力。
玄容真君看地上的法器殘骸便知此事無法善了,他叫雲棠過去,好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雲棠被師尊傳喚,本樂意過去,然燕霽冰冷的視線鎖住她,雲棠邁出一半的腳步微頓。
她適才錘黃斷時還一腔激情,熱血涌動,現在後背發涼……來自滅世魔王的目光讓雲棠無比提神。
雲棠思索燕霽為什麼要阻止她,她師尊叫她,她走過去難道不對嗎?還是說她的背影太囂張,讓魔王大人有所不滿?
雲棠思索時,冷冽的男聲傳入她腦海中:「給本座過來。」
燕霽的聲音有如碎玉,又像是說不出的上古樂器,磁性、高傲、血氣,他道:「你屢次冒犯本座本座也不計較,不會以為本座不殺你,是為了讓你去為別人瞻前馬後的吧。」
燕霽這麼一說,雲棠就懂了。
想想也是,燕霽的鯨王脂給她了、女神淚也給她了,對她這個跟班簡直仁至義盡。而燕霽在夢裡還想滅世,顯而易見,他並不想要自己的跟班跑去正道那邊礙他的眼。
燕霽見雲棠識趣,心底的不滿稍稍退去。
他喜歡這樣識相的人,而不是那些斗膽和他交涉,不敢和他爭鋒只敢照著他說的做,一邊做卻又一邊恐懼不滿的人。
燕霽立在雲巔,對雲棠說了句:「來。」
玄容真君臉色一變,沒想到燕霽會忽然出聲,縱然他是太虛劍府聖祖,玄容真君也有些不快。
他甚至沒來得及思考他為何不快。
玄容真君的視線定格在雲棠身上,忽然,一聲極弱的女聲響起:「師尊……」
玄容真君回頭,蘇非煙支著劍,臉色有些蒼白:「師尊,弟子……」
她心裡有些苦,她也受了傷,怎麼師尊最先看到的是雲棠?蘇非煙身子一軟,心傷彷徨,如泄了所有力氣,在玄容真君面前栽倒。玄容真君自不可能看著自己弟子倒下去,伸手一扶,抱住蘇非煙軟軟的腰肢。
玄容真君粗通醫術,順手為蘇非煙把脈:「心氣鬱結、氣血兩虧……」
蘇非煙眸色稍黯:「皆怪我無能,丟了師尊的臉。」
玄容真君一嘆:「勝敗乃兵家常事,並非你之錯。」
他終究覺得大庭廣眾之下抱著自己的徒弟不好,便想喚其餘弟子來暫時扶住蘇非煙,玄容真君道:「宋贈……」
宋贈也就是春水峰的大師兄,他微頓一下,搖了搖頭:「師尊,弟子……也許不是那麼方便。」
宋贈也學了些岐黃之術,適才玄容真君說蘇非煙只是「心氣鬱結、氣血兩虧」時,他便覺得不對勁,誰打一場下來,嚴重的不是外傷,而是心氣鬱結?
她有什麼心結嚴重到這個地步?
宋贈這麼些天,也看見蘇非煙有時對雲棠的針對,和對他們似有若無的埋怨,全和蘇非煙之前表現出的溫柔體貼不同。
宋贈心裡存疑,又恰好發現蘇非煙聽他拒絕後,面上閃過剎那的慶幸。
……一定要師尊抱才行,別人就不行?宋贈忽然覺得看不懂這個小師妹,他拒絕得更果斷:「師尊,弟子當真不便。」
玄容真君也不勉強他,欲要找其他弟子,蘇非煙卻輕扯他的袖子:「師尊……不必勉強幾位師兄,我……我站著就好。」
她說完便真準備掙紮下來,清麗的臉帶著些小心翼翼,不願給人添麻煩。
玄容真君輕嘆一聲:「罷了,你我師徒,也沒那麼多計較的。」
蘇非煙心下狂喜,這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情況下,師尊寬厚的肩膀給她依靠。只要這個懷抱,她什麼都可以不在意。
蘇非煙靠在玄容真君身上,朝雲棠那邊瞥去……
然而,雲棠並沒有空見證她的幸福時刻。雲棠原本打算給師尊說一句話再去燕霽那邊,但是她看蘇非煙受了傷,師尊擔憂地給她把脈,便不想打擾師尊,萬一害得他把錯脈怎麼辦?雲棠轉頭麻利去了燕霽那兒。
雲棠那身血衣太招人眼,一股子血味兒,燕霽看了一眼:「你倒是能忍疼。」
雲棠驕傲道:「他在我身上劃出來的傷,我最多養十日就能徹底痊癒,但他的胳膊,一輩子也接不回來。」
她打贏了,口頭上的氣勢也要乘勝追擊,絕不能輸。
燕霽看她生龍活虎的模樣,面色不改,以指去碰雲棠的左臂,只是些微碰一下,雲棠身上的傷口就迸裂開,剛才的劍影她雖然躲過了殺招,但其餘的劍影也不是吃素的,一言以蔽之,其實雲棠剛才相當於被上千片鋒利的刀刃同時割過來。
一碰,細嫩的皮肉仿佛都要裂開。
雲棠陡然被這麼一碰,一直憋著的氣差點漏掉,燕霽觀她神色:「現在還不疼?」
雲棠站得筆直,打死也不在黃斷那等舔狗面前露怯:「不疼!」
實際上,燕霽看她粉拳緊握,牙關緊咬,顯然是死要面子。
燕霽忽然想到自己,他也曾被人追著想要千刀萬剮他,那時他偶爾會想,要是哪日他大意,真被人捉住千刀萬剮,面對那些森森的醜陋嘴臉,他也一定不會說半個疼字。
千刀萬剮就要他說疼?他們配嗎?
燕霽神色晦暗地收回手,驀地後悔自己剛才的行為——
他一抬手,如山海般的靈力湧向雲棠,那股子靈力鋒銳難當,充滿侵略性,等到了雲棠身上時,卻極溫柔地包裹住雲棠的傷口,雲棠沒看過燕霽真正出劍,但由此可看他對於靈力的掌控可見一斑。
雲棠一下子不疼了,模糊的血肉被瞬間治好,身上的皮膚光潔如初,她剛一回神……燕霽眸色冷寒,猛地捲起地上的寶塔,被雲棠破壞的寶塔頓時恢復一新,同時如脹氣一般飛在空中,疾飛出萬千劍影,全朝著黃斷而去。
無數聲哀嚎響起,黃斷整個人被紮成一隻刺蝟,劍影化成鋼釘,把黃斷給狠狠釘在太虛劍府的地面。
與此同時,其餘那些楚月宗的人也每人被三隻劍擊飛,全都吐出一口血來。
空中的寶塔一擊後徹底湮滅,轟然炸開,爆裂的星火映照在燕霽的瞳孔之中,光影也無法照亮他的眼睛。
黃斷如一個血人般躺在地上,聲帶都被長劍插穿,若不是他是金丹頂峰,此刻已然身死。
他出氣多進氣少:「……你們宗門……如此不顧友鄰之情……」
太虛劍府其他弟子聽著就來氣,楚月宗仗著先前有老祖飛升,一直夜郎自大,明明依附太虛劍府,門下弟子卻拽得尾巴翹上天。
他們這次咄咄逼人打上來時,怎麼沒想著友鄰之情?
雲棠道:「你剛才打我時,可沒想到友鄰之情,金丹期打我一個築基期,贏了就是你楚月宗的本事,輸了就是我們不顧友鄰之情,你在想什麼呢?」
她真是手癢,看見黃斷就想打。
黃斷已經沒力氣說話,他後面受傷的弟子為自己討公道,小心翼翼看了眼燕霽後,沒什麼底氣地說:「那也是黃斷師兄一人所為,和我們無關,太虛劍府卻無故牽連我們。」
雲棠正說你們剛才為虎作倀時可沒說自己無關,燕霽卻已經煩了。
他一揮手,除開黃斷之外,楚月宗十數名弟子一齊斃命。
燕霽冷冷道:「殺了便是,你也要費這麼多口舌?」
楚月宗三十幾名弟子來太虛劍府,頃刻間斃命一半以上,對方還如此漫不經心。這讓以往一直習慣太虛劍府秉持大宗氣度的楚月宗弟子有所不滿。
一人雙眼通紅,憤怒地指著燕霽:「你……我們來此,原是大長老和薛安安師姐隕落在你們楚月宗後山,我們要來討個公道,你們欺人太甚,你們放心好了,我們不過是第一波弟子,我們的長老已在路上,定會為死去的師兄弟們討個公道。」
大長老和楚月宗第一美人薛安安,因為闖入後山,被燕霽秒殺。
雲棠現在都覺得薛安安腦子有病,說她和燕霽苟且,這不是找不自在嗎?燕霽殺人,雲棠也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攔住他,更何況是對一群想要欺負她的人。
雲棠非常平靜,要是其他時候,也許她會擔心太虛劍府攤上事兒了,但現在,她只會覺得楚月宗攤上事兒了。
果不其然,那個叫囂著要討個公道的弟子話音一落,空中便傳來幾聲痛呼:「鶴陽子,竟敢殺我宗弟子!」
楚月宗先派年輕弟子來太虛劍府並非沒有道理,楚月宗真君級別的人,身份貴重,自然不可能像年輕弟子那般喧譁聒噪。
他們特意派年輕弟子來把薛安安和大長老等人在太虛劍府後山死的事兒宣揚出去,先讓太虛劍府沒理,想壓下此事,他們再來說理……便可謀取更多利益。
人已經死了,現在只能為楚月宗謀利。
只是他們沒想到,以往做什麼事兒都要保持名門正派風度的太虛劍府,這次居然直接殺了他們十多名弟子。
這十多名弟子可都是精英!
雲棠眼尖,看見楚月宗長老肉疼的表情,明悟:所以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否則一碎就碎一片。
楚月宗長老震聲道:「誰?誰欺我張祖師飛升後宗門無人,這般踐踏我宗弟子!」
飛升後的仙人,其實還能同修真界聯繫,但自從天門斷開後,其餘宗門的老祖再也沒聯繫過他們,宗門內也無人飛升。只有楚月宗是例外,楚月宗張祖師在天門斷開後飛升,楚月宗對外還宣稱,張祖師何時何時降下神跡……也因著這一層關係,楚月宗的人氣焰格外囂張。
這位長老搬出張祖師,就是想震懾其餘人。
然而,燕霽卻道:「張顯聖之後,你們宗門的確不成氣候。」
楚月宗長老忽然看見一個生面孔,神色狐疑,沒注意到,他背後一名長老卻像見了鬼一般看著燕霽,神色悚然。
底下的弟子見自家長老來了,道:「顧長老!就是他殺了師兄他們,這麼多弟子都看見了,做不得假。」
「嘭……」一聲,那位叫囂的弟子炸成煙花,身死道消。
他剛才咄咄逼人的語氣仿佛還響在眾人耳邊,他就化成粉末……燕霽優雅道:「你看,的確是本座所殺,不是別人所殺。」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又殺了一個人,顧長老怒不可遏,哪怕摸不清燕霽的虛實,也無法忍受此氣。
他大怒:「黃口小兒……」
「等等!」顧長老身後那名白髮老者拉住他,問燕霽:「閣、閣下可姓燕?」
燕霽瞥他一眼:「否則?」
那人倒吸一口涼氣,驚疑不定,目中的恐懼如要透出來。顧長老拂開他的手:「好了,成陽長老,你畏手畏腳什麼?」
那成陽長老卻一秒鎮定下來,朝燕霽作了一揖:「燕仙君……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冒犯燕仙君,此番罪過……我等不日必定準備厚禮,請求燕仙君海涵。」
這態度的大轉變所有人都沒想到。
楚月宗的人被殺了,這位成陽長老以往也是個暴脾氣的主兒,今天怎麼轉了性?
只有雲棠深思:果然,識時務的不只她一個。
鶴陽子也微微撫須,頂著周圍峰主的目光,笑呵呵解釋:「之前的典籍流傳下來的很少了,燕仙君……也就是老祖宗當時,是正道的第一人。」
在那個傳奇的時代,燕霽也是獨一份兒,無論是哪路邪魔,聽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再造次。那個成陽知道燕仙君這個稱號,會這麼害怕也就不足為奇。
成陽朝燕霽道歉後,得到一句簡簡單單的滾,便如蒙大赦,他帶著顧長老離開,顧長老原本要罵他沒出息,可是畢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成陽那個暴脾氣,哪日慫過?
修為越高的人其實越惜命,除了魔域那一票瘋子。
所以,顧長老臉色變了幾變,仍然暫時忍了這氣,隨著成陽退開。
他們倒也沒忘記其餘楚月宗的弟子,帶著他們灰溜溜撤退,順便把被釘在地上的黃斷也摳起來,由幾名弟子抬起來走了。
楚月宗弟子囂張地來太虛劍府,死傷過半地撤回去,還是這麼久以來的第一遭。
鶴陽子笑眯眯地沖燕霽道:「老祖宗,這些年來我一直修身養性,不願和那群人計較,幸得老祖宗撥亂反正,此後,我再也不會了。」
雲棠看著鶴陽子,發現他似乎年輕許多。
鶴陽子老了,血里的風仿佛都留在了那個時代。
燕霽道:「隨你的心。」
鶴陽子撫須而笑,讓人來收拾地上的血跡。
燕霽又看向雲棠,他殺人之後,沒之前那麼生人勿近,燕霽擰眉道:「走,你身上的衣服,換一件。」
雲棠身上的衣服早被割爛,她沒有異議,跟上燕霽的腳步。
太虛劍府其餘弟子的目光跟著雲棠染血的衣裙,紛紛思考,以老祖宗的修為,打傷打死楚月宗弟子都不算什麼,令人驚訝的是,他完全不怕楚月宗來尋仇。
恐怕原因之一是老祖宗修為高,自信。原因二就是因為雲棠師妹吧。
雲棠師妹被黃斷找茬,其餘楚月宗弟子為虎作倀,老祖宗就殺一儆百……
太虛劍府弟子們看雲棠的目光比較熱切,還有些悄悄在雲棠和燕霽身上游移。
燕霽頓下腳步,問雲棠:「很多人在看我和你。」
那種目光並非惡意,而含著別的情感。
雲棠點頭:「對。」
燕霽篤定道:「你知道原因。」
雲棠當然知道,她誠實道:「因為你這種行為,在別人看來,就很像狂寵。」
「狂寵?」燕霽抓住一個不懂的詞語。
雲棠給他解釋:「就是瘋狂的寵愛,類似於鐵血大佬的小嬌妻,這種感覺。」
雲棠和燕霽清清白白,燕霽敏銳,都這麼問她了,她肯定要說實話。
畢竟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她非常坦蕩,燕霽稍微一想,便知道意思,他冷冷道:「沒有人會狂寵另一個人,何況是男人對女人。」
曾經妄圖殺他的那個天下第一美人,石榴裙下有許多宗主掌門級人物,最後他們還不是一致把她推出來刺殺他?
雲棠給他舉例子:「其實也有,凡界有一個諡號幽王的皇帝,因為喜愛後宮一個美人,美人從來不笑,幽王為了讓她笑,就點燃烽火狼煙,引來奔忙的諸侯博美人一笑。」
只見燕霽冷幽幽的眸中划過一絲不屑:「本座也不笑,不如點燃烽火狼煙,取悅本座自己。」
雲棠:……
的確,燕霽除了冷笑就是嘲諷的笑,她還沒看燕霽真正開懷笑過。
燕霽很奇怪,明明是鶴陽子追捧的仙君,最後卻成了滅世魔王般的存在。他活的年歲夠長,論起陰謀和知人心叵測方面一套一套,但許多情愛方面的事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麼事,造就了他的性格?
雲棠正深想,燕霽就道:「回去,把你的衣服換了。」
雲棠立馬跟上。
她走得匆忙,隔著老遠和玄容真君以及幾位師兄擺了擺手。
師兄們也擺手示意,玄容真君望著她遠去的衣角,目光悠遠。
蘇非煙有些羨慕雲棠,心底微堵,卻又搖頭微喃:「……老祖宗再寵雲師姐,也不該因雲師姐之故殺這麼多人,老祖宗率性妄為也就罷了,但云師姐也該阻止一二。」
她目籠憂愁,似是悲天憫人。
大師兄宋贈因之前的疙瘩,不知為何有什麼地方不對,讓他覺得蘇非煙的話無比怪異。
其餘二師兄等人倒沒想太多,紛紛安慰:「小師妹別多想,那群人也是惡有惡報,他們來我太虛劍府,本就不安好心。」
「小師妹的善良用在我們身上便是,對別宗之人,還是要偏鐵血一些。」
他們說這話時,鶴陽子正帶著人從旁邊經過,鶴陽子忽然站定,目光銳利地掃向玄容真君懷裡的蘇非煙。
蘇非煙面如紙色,真如一股輕煙般輕飄飄般躺在玄容真君懷裡。
她斂眸道:「宗主……」便作勢欲下地,給鶴陽子行禮。
鶴陽子搖頭,制止住她,同時看向玄容真君:「真君,你門內之事,我原不該插手。但有些弟子,天賦雖高,修為也漲得不錯,但實戰起來少些血性,若敗也沒什麼,但至少,不該在戰場上和敵人敘舊。」
玄容真君是太虛劍府最年輕有為的真君,鶴陽子對他一向不會苛責。
玄容真君道:「宗主之言,我會謹記於心。」
蘇非煙也因天賦出眾,勤修苦練加貌美性格好等原因,一直被宗門內的人誇讚,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當面指出問題,臉色尤為尷尬。
蘇非煙這次並沒哭,除了有關雲棠的事兒,讓她想起自己可憐的原罪會心傷難平時,其餘時候,蘇非煙不怎麼哭。
所以,別人才會以為她堅韌。
蘇非煙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是,宗主……此次是弟子表現不當,弟子之後必將改正。」
鶴陽子仍然沒笑,大步離開。
其餘二師兄等人都去寬慰蘇非煙,只有宋贈笑意極淡,他總覺得,小師妹有很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