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我的兒啊!你糊塗啊!」
「不過是將娶親改成了入贅,給人當了贅婿,你怎麼能如此的想不開,要尋短見呢!」
陳舊的堂屋中。
陳安世目光呆滯,看著面前這個痛心疾首,正對自己嚴厲訓斥的中年男子,腦海中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自己這是……
穿越了?!
從腦海中的記憶得知,前身也叫陳安世,與他同名同姓。
而他所在的這個國家,名為楚國。
楚國以文為尊,向來文貴武賤。
無數人自小苦讀詩書,就盼著能有一朝可得金榜題名,自此出人頭地,振興門戶。
而前身就是這其中的一員,前身所在的陳家,原本就是京外有名的殷實大戶,書香門第,耕讀傳家。祖上出過不少有功名之人,可謂是頗有底蘊。
無論怎麼看,也算是家世不菲吃喝不愁,而且還前途有望。
只可惜不久前,陳家無意中得罪了一位朝堂大人物的家眷。
陳安世的老爹陳正,最終散盡家財才保住了小命。而這也讓陳家在京城再也沒有了立足之地。
無奈之下,陳正只能帶著一家老小,跑來江南,投奔與前身有著婚約的親家。
親家得知陳家落魄,直接將娶妻,改成了入贅。
前身的老爹陳正,為了這一家老小的生計,倒是捏著鼻子認了。
可前身這個滿身風骨的讀書人,又如何能受得了這份羞辱。
在與老爹爭執一番無果後,當即便懸了房梁,一命嗚呼。
想到這裡。
陳安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紅腫的勒痕,心中嘆息一聲。
前身這個情況,說好聽點,叫做迂腐。
說不好聽的,那就是讀書讀傻了啊!
動不動就懸樑跳河的。
完全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
不就是給人當上門女婿,吃軟飯。
多大點事兒啊,還玩自殺!
陳安世在默默消化著前身的記憶。
而老爹陳正,卻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解著他。
「兒啊,我陳家如今到了如此境地,如何還有能力支持你讀書科舉?那殷家乃是有名的江南豪商,你若是入贅過去,這些許銀子之事,還能算事兒嗎?」
「可惜了為父的這片苦心,若不是為你著想,為父又豈能讓你去當贅婿?你可是為父的親兒子啊!」
陳正說著,似乎也是觸及到了傷心之處,忍不住衣袖遮臉,開始抹起了眼淚。
然而面對這父子情深的一幕,陳安世卻是沒有絲毫的觸動。
只是斜眼看著他,然後淡淡的問了一句:「多少銀子?」
陳正一愣,瞪著微紅的眼眶:「什麼多少銀子?」
「我是問,那殷家想讓我入贅,給了多少銀子?!」
陳安世繼承了前身的記憶,又怎麼會不了解這個便宜老爹的性格。
那就是個老敗家子了!
兒子這種東西,又如何能有銀子重要?!
果然。
一聽這話,陳正的表情立刻便的尷尬了起來。
隨即將臉側到一邊,揮了揮袖子,目光閃躲:「你,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為父乃是讀書人,又豈會為了些許黃白之物賣了兒子?」
「你確定?」
陳安世說完,作勢起身:「既然沒收銀子,那我這便去殷家說個清楚,讓他們另尋良人!」
「別,別啊!」
陳正聞言,頓時急了。
立馬上前一把拉住他,有些愧疚的說道:「為父只收了二百兩,畢竟這一大家人,如今都指著我一人……」
陳安世也不說話,繼續斜眼望著他。
陳正和他對視了片刻,隨即便有些臊眉耷眼的垂下了腦袋:「就只三千兩,還有這宅子的地契,再沒多的了……」
說真的。
也許是受了前身的影響,陳安世聽到這話,心中竟沒有一點生氣的想法。
只是沉默了片刻後,抬起一隻手掌,朝著陳正揚了揚。
「拿來吧。」
陳正一愣:「拿來什麼?」
陳安世淡淡道:「地契便算了,那三千兩銀子,我要一半。」
「什麼?!」
而陳正一聽這個,頓時急了:「你,你都要入贅了,還要銀子做什麼?!」
「這可是兒子的賣身錢!」
陳安世掂了掂手掌道:「見面拿一半,不過分吧?!」
「你……逆子!逆子啊!你這是要為父的銀子嗎?你這是要了為父的血肉,要了為父命啊!哇呀呀,痛煞我也!」
聽到這話,陳正頓時跳腳,一副心痛如死的模樣。
可片刻之後,眼見陳安世心如鐵石,仍舊不為所動。
也只能一臉悻悻的停了下來。
隨即他眼珠轉了轉,上前一把拉住陳安世的袖子,神神秘秘的說道:「兒啊,些許銀子罷了,可莫要傷了你我二人的父子之情,你想要,儘管拿去便是。可你卻是得答應為父一件事情。」
「何事?」
陳正低聲說道:「你到了殷家之後,定要盡心盡力,將你那娘子給伺候好了。若是那殷小姐一個高興,給為父捐個官,那為父便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
陳安世聞言,默默地看著這個便宜老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長長的嘆息一聲。
陳正好奇:「我兒為何嘆息。」
「兒子只是有些可惜……」
陳安世再次嘆息一聲。
「可惜什麼?」
「可惜這個年頭,沒有登報脫離父子關係這一說法……」
「……」
……
有了陳安世的點頭應允,兩家的婚事很快便開始進行。
一切事宜,能省則省。
只三日後,一台大紅花轎,將陳安世迎入了殷家巨大的宅院之中。
沒有拜堂,也沒有什麼婚儀。
陳安世剛從花轎上下來,便被領進了一處小院之中,讓他在此等待。
正堂內。
殷家擺下了上百桌的酒席招待賓客,一時熱鬧非凡。
而在這處清冷的小院中,就只有陳安世一個人待在屋裡,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這種行為,對於他這位新姑爺來說,明顯有些過於冷落了。
說白了,就是看不起人。
不過陳安世卻也沒有在意。
贅婿麼!
受點委屈很正常。
而且擁有前世記憶的他,也並不覺的倒插門這種事兒,有多麼的難以接受。
這要換在他那個年代。
多少人求著能吃上這一口大戶人家的軟飯都沒有機會!
自己這也算直接躺平,少奮鬥了三十年,就直接走上人生巔峰了!
想到這裡,陳安世也不禁有些樂呵了起來。
拿起桌上提前準備好的酒水,雙腳往椅子上一架,靠著床榻,再就著棉被上的大棗和花生,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然而正當他自娛自樂,享受著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