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御花園中幾乎是集齊了差不多天下所有的珍貴的花草樹木,即便是有些不適宜在長安栽種的,也有足夠的巧匠們,想法設法地讓其存活了下來。這使得興慶宮的御花園也成了一個集大成於一身的植物園。就如同柳如煙從興慶宮辟出去的一部分做了動物園一般。
大量的大唐本土沒有的動物齊集的動物園,如今成了皇后柳如煙的慈善總會最為穩定的一個財政收入。
但慈善總會四處撒網,錢總是不夠花的。於是柳如煙又把主意打到了御花園的頭上。但御花園距離他們居住的地方太近,興慶宮負責警衛的總管,也是李澤的侍衛統領李澎堅決反對,最後還是李澤出面,做了一個妥協的方案,每月的月中和月末,向公眾開放兩次。
既然開得稀少,那票價都老鼻子貴了。
不過依然是趨者若騖。
一來,的確可以開開眼界,飽飽眼福,不出門便能見到這天下無數的珍花異草,二來,就是因為距離皇帝皇后住的地方近了,不少人抱著想沾沾貴氣、龍氣,或者為家人祈福而來。
因為想來的人太多,御花園還不得不採取了限流的措施。
想來,可以,提前預約,在一個指定的地方申請,然後到了時間,再去觀賞。唯一的好處便是,在參觀了御花園之後,可以再免費觀看一次動物園。
這個主意是皇貴妃夏荷給柳如煙出的。
其實是為了收更多的錢。
因為如果參觀了御花園之後再去動物園,那麼一整天的時間,幾乎便要消耗在這裡頭了。一整天不出來,那也是需要吃飯喝水的。於是,高昂的消費,便在動物園那邊出現了。為此,柳如煙又將興慶宮辟出了一部分,作為了這些餐飲消費的場所。
當然,價格更加感人。
當初夏荷定出這些飯菜的價格的時候,柳如煙可是嚇了一跳,這不是拿小刀子在捅人,這是拿著八米長的大刀在瘋狂地砍人。
但夏荷的理由更有說服力。
能花上兩個銀元買御花園動物園的套票的人,會在意你一頓飯幾十個銀元的消費嗎?再說了,在這些地方做飯的,可還真就是平素給皇室做飯的正兒八經的御廚。很多人,現在可都是只買貴的,不買對的。
即便是水,在這裡也可以賣出高價。
做工精美的琉璃瓶子裡,裝上興慶宮自家井裡打出來然後燒開放涼的白開水,便開敢口一百文一瓶。當然,琉璃瓶子上有皇后娘娘柳如煙親筆題詞,雖然最後是大量印刷出來的,但一百文也值當了。
要知道即便在物價節節上漲的長安城裡,一文錢的涼茶可以一直喝,而一百文,可以去一般的茶館坐上一天了。
但興慶宮就是這麼任性,愛來不來,愛喝不喝,愛吃不吃。又沒有請你來。
還別說,這種水一經推出,便大受追捧,以至於現在成為了一項極大的財源,柳如煙倒是一股作氣,開始大量生產然後向外售賣。
反正據李澤所知,興慶宮裡那幾口井,是絕對經受不起這樣往外賣的,按現在的產量,即便天天將井淘空也遠遠不夠,至於水從哪裡來的,李澤也懶得問。
反正水都是燒開了的,涼開水也不會讓人拉肚子的。賣出來的錢,皇家也沒有塞進自己的口袋裡去,都是入了慈善總會的帳,最後變成了一所所的學堂,一家家的診館,一個個的撫育院。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李澤也很欣喜地發現了許多的變化。有些時候,他也喬裝打扮悄悄地過來看一看狀況。
如今想再出去微服私訪是很難的了。不但侍衛統領李澎反對,下面的文武大臣也是齊唰唰地一片反對之聲。李澤要是這樣干一次,上書諫言的摺子能將李澤給淹沒。無處乎就是魚龍白服不安全,出去一趟說是微服,其實在安保方面的花費一點兒也沒有少。甚至下面有時候還因為他要出現而煞費苦心地排上一場大戲給他看看,凡此種種,都是徒耗民財,也讓地方官員叫苦不迭。
但李澤又不願意僅僅從摺子上看到基層的一些事情。
因為很多事情,在官員的摺子上根本看不出來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而興慶宮的植物園動物園,反倒成了李澤了解外面的一個窗口,與這些來自民間的人面對面的交流,李澤能獲得第一手的信息從而來驗證官員們在摺子中是不是在矇騙他。
以前李澤認為自己可以與過去的很多皇帝在做事之上,必然有著絕大的不同。但真正在這個位置之上坐久了才發現,什麼叫做身不由己,有些事情,還真不是你想做就做的,因為你必有要照顧到更多人的情願與意願。
來觀賞植物和動物的人,越來越趨向於普通百姓了,哪怕這些人來一次,需要不短的時間來積蓄在這裡面所需要的花銷。
但這至少說明,大家還是有這個能力消費的。說明了大家的收入是在節節增長的,也說明了大家對於未來是看好的。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底氣,老百姓們才敢放心大膽地將自己掙來的錢花銷掉。因為他們確信,自己還能掙到更多的錢。
這是一個好事情。
而外地口音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這說明各地的交流正在進一步地促進。李澤最喜歡的就是扮成一個好奇寶寶然後去找這些外地來的人交流他們對本地的看法。
總體來產,評價還是趨向於正面的。
對於官員的評價,對於朝廷政策的評價,甚至對於皇帝的評價。
李澤很得意地發現,這些人對於官員的評價是較為嚴苛的,對於朝廷政策的評價則是有褒有貶,而對於他這個皇帝,則是清一色的好評。
在老百姓的嘴裡,他李澤是有史以來最為聖明的君主,即便是堯舜也得往邊上讓一讓,可他挪挪位置。
近者畏,遠者敬。
高興之餘,李澤當然也清楚,這是因為普通的老百姓距離自己太遠了,並不了解自己。像自己的近臣們,就更清楚自己身上的種種缺點,而他們的批評也是毫不客氣的。所以很多時候,李澤會被自己身邊的大臣們氣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但還是得繃著臉皮強顏歡笑與他們討論種種政策的利弊。
雖然是皇帝,但永遠也不可能真按著自己的喜好行事。
就要這一次的黔州談判,李澤更想按著以往的方式快刀斬亂麻。但左右竟然全都是一片反對之聲。便是軍隊,也在這件事情之上沉默不語。
軍隊是最喜歡戰功的,但對於黔中,他們是深悉其中的難度的。一個湘西,便絆住了第三兵團近一半兵力兩年的時間,花費了無數金錢,犧牲了無數的性命才完成,而一個更大的黔州,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大家都是心中有數的。
能和平接受,然後再慢慢地改造,需要的時間更長,但更能為大多數人所接受。
如今對於南方聯盟,朝廷眾臣的共識主是益州最後肯定是要打,嶺南肯定是要打,但其它地方,能不打,則不打。
大家都想把錢用在地方的治理之上,用在民生的發展之上。而這,卻是更能讓這些官員收穫得百姓的讚揚和擁護的。
如今的大唐,在政策之上的討論是越來越開放了。薛平這傢伙回來之後,做了一個議政,沒有多少實權,但給李澤造噁心,這傢伙還是那過去那樣樂此不疲。他甚至向皇帝特別申請在長安另辦了一家報紙,主版都是些風花雪月吟討弄賦的文學內容,但副版之上卻也發行一些諷評時政的文章,但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成了監督官員行為的一個編外監察員。像監察委員會對於一些官員的個人私德方面並不太關注,只會記錄而不會上報,除非是要秋後算帳。但他們就不一樣了,那個官員去喝了花酒,那個官員又進了青樓,只要被他們逮著,馬上就會見諸報端。
幾乎沒有他們不敢譏刺的官員。便連徐想因為浙江的一些老朋友到長安請他去了一趟竹軒,一頓酒飯連帶歌舞花銷去了幾百個銀元,都被公布在了報紙之上。
這些行為弄得好些朝中大員們怒氣填膺,想要關閉了這家報館,但最後,終究是不了了之。因為皇帝不許。
這份報紙的受眾,都是大唐有身份有學識的那一批人,你給他們一個公開發泄的渠道,或許還是一件好事,不然他們一直憋在心裡,不知道要憋出什麼大招來呢!罵出來了,心裡不就痛快舒服了嗎?
罵你一頓你又不會少一塊肉。
只要他不造謠生事那就行了。
他真敢造謠生事,你去告他不就得了,要他們賠錢,賠得他們傾家蕩產都行。
當然,你要是真做錯了事情被他們逮著了,那是你活該。
誰讓你持身不嚴,做來不謹呢!
這便是李澤對那些官員們說的話。
更重要的是,李澤很清楚,薛平控制著這家報館是讓他放心的。別看薛平生平最喜歡與李澤作對,但他卻是真正地關心這個帝國,而且希望他李澤萬萬年的。他把薛平弄回來,擺在這個一個位置之上,不就是希望薛平能時不時地找找自己的麻煩,讓自己不至於忘乎所以嗎?
找別的人,誰敢做?
那就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