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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賜婚

2024-08-25 16:03:58 作者: 是今
  求子心切的老皇帝幾日內將十位美人悉數寵幸了一遍,並相繼封了份位。閱讀秦明月和顧秋波算是其中比較得寵的兩位,分別封了寶林和才人。一時間,後宮成了宜縣女子的天下,每日裡來嘉怡宮給趙真娘請安的人絡繹不絕,這一次選上的十位美人個個都來和她套近乎。大家既是同鄉,又是競爭者,表面一團和氣,其中暗流洶湧,這種奇怪的氛圍,讓旁觀的慕容雪嘆為觀止,深深慶幸自己沒有捲入其中,也更加堅定了自己離開皇宮的念頭。

  而原本盛寵的喬貴妃,雖然明帝依舊對她寵愛有加,但到底人單力薄,門庭冷落,於是寂寞之餘,也常來嘉怡宮和趙真娘敘話,逗逗文昌公主。

  慕容雪這些日子在後宮不知見了多少美人,但見到喬雪漪也不得不說,她盛寵十年,實在是有足夠的資本。不光有光艷動人的絕色容顏,更有高貴不俗的氣質,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大家出來的高雅風範,但又不美得拘謹古板,活色生香,嫵媚多姿。

  聽趙真娘說,她十五歲時便名動京城,皇帝一見傾心,將她召進宮裡,直接封為貴妃。十年間,盛寵不衰,只可惜未能誕下一男半女,否則皇后之位早已納入囊中。

  難得是,這後宮第一人,出身高貴,容貌出眾,卻沒有什麼架子,對所有的美人都十分和氣。絲毫沒有仗勢欺人,拈酸吃醋,這十年間,竟然陪著皇帝足足經歷了五場選秀,而且特別賢良淑德,幫著皇帝挑出來的美人個個都是真正的絕色佳人。

  慕容雪不由想,她是真的胸懷寬廣,還是根本就不愛皇帝?依照她的性格,別說替自己的男人親自挑選美人,便是他身邊有了別的女人,自己早就酸得滿臉是醋了,哪裡還能擺出這般親和溫柔的笑靨,來對待這些和自己分享一個男人的情敵?這簡直難度太大了,對慕容雪來說,根本就是不可思議匪夷所思慘絕人寰肝腸寸斷生不如死……

  嘉怡宮裡,經常出現的一幕便是明帝左擁右抱,美人環侍,諸多青春靚麗的容顏,群星捧月般圍著一個垂垂老矣的男人,這種場面,一面讓慕容雪佩服老皇帝的老當益壯,一面又深深自危,覺得自己已經岌岌可危地站到了懸崖邊上。只要她嗓子一好,便是萬劫不復之時。她每日提心弔膽,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嗓子會好,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自言自語,聽自己的聲音。

  御醫們盡心盡力,早晚有一天會治好她的嗓子,所以她迫切地需要在嗓子恢復之前,離開皇宮,但是,誰能幫她?趙真娘面前,她不能吐露真心,其他的人,更是沒有這樣的能耐。思來想去,唯一能幫上她的人,唯有耶律彥。

  她日日夜夜都盼著能見他一面。可即便他是王爺,也不能隨意出入後宮。沒事她就偷偷地把他寫給自己的布條拿出來看,那幾個字已經爛熟於心了,可是卻見不到他的人。思念如蝕骨的毒藥,一日一日侵入骨髓。

  趙真娘一邊給慕容雪治嗓子,一邊在趙家隔壁買了一處小宅子,送給慕容麟做京城的居處,然後又求了皇帝讓他入太醫院。若是平時,便是黃金萬兩擺在眼前,慕容麟也不會入太醫院,但此刻慕容雪被困在宮裡,他是求之不得,一心盼著能被召進內宮,好伺機見到女兒一面。

  可是,趙真娘卻沒有宣他進宮,負責給慕容雪看病的仍舊是劉太醫等幾個年邁的老頭兒。

  這日天氣晴好,趙淑妃讓乳母抱著文昌公主去花園曬太陽,小公主不滿百日,生得粉妝玉琢,十分可愛,只是有些瘦弱。這是皇帝唯一的孩子,比什麼都金貴,便是出去曬個太陽也是前呼後擁,浩浩蕩蕩的十幾個宮女跟隨。

  慕容雪也陪著趙真娘一起去了御花園。


  鞦韆花架下,趙真娘和乳母一起逗著小公主,慕容雪因為嗓子太粗,不敢嚇著小公主,便悶不作聲地站在一旁。

  看著高牆碧瓦外的天空,她恨不得生出翅膀能飛出去。

  春光明媚,御花園裡花團錦簇一片勃勃生機,假山後有一道薔薇花牆,潑辣辣地開著花,爭鋒吐艷。慕容雪看著那薔薇花,不由想起了那一晚在蘇州府的驛站,自己在薔薇花前對著月老許願,那時,耶律彥站在她身後,說她是笨蛋。當時她氣得跳腳,此刻想起來,卻覺得那一聲笨蛋帶著寵溺的味道,是她自作多情地給回憶加了蜜糖嗎?還是那時的他,真的對她有一絲絲的寵溺?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都有點快要魔怔了。

  薔薇花一朵朵迎風怒放,讓人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她嘆了口氣,回身對趙真娘道:「娘娘,我去摘些花兒來。」

  趙真娘笑笑:「你去吧。」

  慕容雪沿著假山走了過去。京城比蘇州要冷,薔薇花朵似乎也稍顯單薄。她摘了幾朵花,目光透過密密疏疏的枝條花朵,突然看見隔著薔薇花的廊上,走過來三個人。

  她根本看不見袁承烈和太監,眼睛全部被一個身影填滿,如同是冬日裡看見了一抹耀眼的春光,沙漠裡看見的一眼甘泉。

  耶律彥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蟒袍,腳下是一雙麂皮靴子,丰神俊逸,英氣勃勃。

  難道是思念過甚出現了幻覺麼?

  慕容雪咬了一下舌尖,不是幻覺,是真的。

  機不可失,這或許是她唯一一次可以見到耶律彥的機會,也只有他才有能力讓她脫離苦海。慕容雪忽然間生出了無窮的勇氣和力量,像是蟄伏了一冬的小熊,撥開薔薇花便跳了出去。

  袁承烈還以為有人行刺,立刻擺出一副護駕的架勢。那個太監嚇得嗷了一聲。

  耶律彥驟然看見薔薇花後跳出來的慕容雪,也是微微一怔。多日不見,她面容清減了許多,越發顯得一張小臉俏麗無雙,楚楚動人。

  袁承烈一看,便識相地領著那位太監先行了一步。

  「王爺。」慕容雪只說了兩個字,便說不下去了,嗓子好難聽啊。

  他本來就不喜歡她,這一下肯定就更不喜歡了。她又激動又傷心,馬上眼淚就來了。

  這一臉的大江大河,看著還挺親切,耶律彥說了句「慕容姑娘別來無恙」,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冷淡,不過比以前多了一份客氣。

  再見到他,慕容雪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陷得這樣深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的根本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而且,他是她此時此刻唯一的救星。見到他,心裡頭噴涌的激情,簡直像海嘯一樣洶湧磅礴。

  於是,讓耶律彥做夢都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慕容雪像一隻雪豹一樣撲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了他。這可是在宮裡,耶律彥實打實地嚇了一跳,連忙想要把她扯開,沒想到她力氣竟然如此之大,兩隻手緊緊地扣在了他的腰後。

  「你騙我,你說了要幫我的。」

  「我哪裡騙你了,你不是沒被選上麼。」

  本想著用了啞藥,她便會落選。誰知道趙真娘如此實誠地報恩,也委實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只能說她的運氣不大好。

  「可是我還在宮裡,我要出宮。」

  「你先放手。」耶律彥急得出了汗,一邊掰她的手,一邊左右看。


  「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慕容雪死死抱著他,豁出去全身的蠻力。簡直就是一副破釜沉舟同歸於盡的架勢。反正眼下能幫上她的人,唯有他而已,無論如何,也要豁出去一搏。

  宮中到處都是眼線,耶律彥急出了汗,只好無奈道:「我答應,你快放手。」

  慕容雪在他胸前胡亂蹭了蹭眼淚,這才仰著頭道:「你快些,不然我的嗓子被太醫們治好了,就走不成了。」

  「快放手,我知道。」耶律彥急得都快要冒煙了,這宮裡人多眼雜,萬一被人看見,可是大家一塊兒完蛋。

  慕容雪這才放開,又哭又笑地看著他,「反正我就是訛住你了。你不幫我,我就把你寫給我的字據拿給皇上看。」

  反正已經被他認為是厚臉皮了,索性就突破底線吧,面子跟幸福比起來,根本就是塊抹布。

  好個死丫頭,居然又開始威脅他。耶律彥氣惱又無奈,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急匆匆離去。

  大功告成的慕容雪開開心心地抹了一把臉蛋,捧著薔薇花回到了趙真娘的身邊,心情無比舒暢。

  趙真娘一看她眼皮紅紅的,以為她為了嗓子傷心躲到一邊去哭了,便好心安慰道:「等你嗓子好了,皇上一定會很喜歡你的。方太醫的醫術很高明,你最近可不是已經好多了麼,你放心吧,他一準能治得好你。」

  慕容雪還只得乾笑著,「讓娘娘費心了。」

  趙真娘壓低了聲音道:「你說哪裡話,我當你妹妹一般看的,一如當年。」

  慕容雪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看她樣子,不像是那種城府很深,別有用心的女子,但做的事情卻又讓人喜歡不起來,這種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的心情,她又如何能直言相告呢?慕容雪只得將自己的心思悶在心裡,暗暗期盼耶律彥能快些想出辦法將自己救出水火。

  文昌公主百日這天,宮中興師動眾地慶賀,百官都送了賀禮,老皇帝在福壽閣宴請群臣,將文昌公主也抱了去,結果宴席結束,文昌公主便病了。

  老皇帝急忙召了太醫來看。太醫只說是受了涼,可是吃了幾副藥卻仍舊不見好,還有病情加重的趨勢。老皇帝早年間夭折的那幾個孩子,未有一個活過三歲的,他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所謂病急亂投醫,三日未見好,便召來養在宮裡的忽名法師卜卦。

  明帝這幾年來一直吃這位忽名法師煉製的丹藥,深覺體力大增,特別是床上也生猛了許多,老來得女之後,對他更是寵信有加。

  淑妃的嘉怡宮裡氣氛很是凝重,趙真娘出身貧寒,本來沒覺得小孩子受涼是什麼大毛病,被皇帝這麼大張旗鼓地一折騰,也弄得提心弔膽起來,生怕公主有事。

  忽名占卜之後,正色道:「皇上,公主無礙,只是嘉怡宮被一團雪光遮了光芒,不利於公主。」

  忽名一說出「雪光」兩字,老皇帝和趙真娘齊齊一怔,然後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旁的慕容雪。嘉怡宮裡,唯有她算是個外人,也唯有她名字裡帶著雪字,顯然說的就是她了。

  慕容雪馬上反應過來指的就是自己,當即跪倒在地告罪,心裡卻是又驚又喜,這一定是耶律彥想出來的計策,肯定是他買通了忽名,說出這番話。

  皇帝面露不悅之色,趙真娘生怕他遷怒於慕容雪,忙道:「讓她住在出岫宮吧。」

  皇帝皺眉道:「還留她作甚,明日打發出宮。」


  趙真娘這次也不願意再留下慕容雪了,因為她之所以得寵,全是因為生了公主,自然把公主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慕容雪既然妨礙到公主,那自然要丟棄得越遠越好。

  慕容雪跪在地上,本來還擔心趙真娘再次從中作梗,誰知這一次,她居然毫不猶豫地同意她出宮,高興得簡直快要喜極而泣。

  說也奇怪,慕容雪離開了嘉怡宮,當夜小公主的病便好了許多。

  慕容雪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脫離苦海,一晚上都激動得不能入眠。翌日一早,便高高興興地等著劉司儀將自己領出宮去,不料等來的卻是淑妃趙真娘。

  「娘娘萬福。」慕容雪一見她便提心弔膽地擔憂起來,真是怕了這位「有恩必報」的好心娘娘。

  趙真娘一臉謙然道:「本宮一心想留妹妹在宮裡享福,怎知出了這樣的事,心裡實在是不安。妹妹在宮裡住了這麼些日子再回到家鄉,恐遭人非議,不如就留在京城,本宮幫妹妹挑一門好親事如何?」

  趙真娘深知要想讓慕容麟死心塌地地留在京城,留在太醫院,只有讓慕容雪嫁在京城,不然,依照慕容麟灑脫不羈的性子,定不肯安心留下。

  慕容雪聽見她的這番話又怔住了,人生真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啊。

  這位淑妃娘娘的報恩,真是讓人忽憂忽喜,敗也蕭何成也蕭何。一提到成親二字,她立刻便想到了耶律彥,十六年來,這是她第一次動心動情。她曾和他千里同行,曾和他同床共枕,曾和他肌膚相親。曾經滄海,除卻巫山,若是嫁人,他是唯一人選。

  於是,她紅著臉頰問道:「我有一個喜歡的人。娘娘可以為我做主麼?」

  「誰啊?」

  慕容雪美目盈盈,羞答答地說了三個字:「昭陽王。」

  趙真娘一怔,萬萬沒想到慕容雪的眼光這麼高,居然想要嫁給當今皇帝最寵信的一個侄子。兩人之間簡直鴻溝如淵,但轉念一想,若是皇帝沒有生出兒子,昭陽王最有可能繼承帝位,能在他身邊放個自己的親近人,對自己的將來是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此,趙真娘便笑了:「妹妹好眼光。王爺的人品相貌的確是一等一的出眾。不過,」她笑了笑,「本宮說話直了些,你不會生氣吧。」

  「淑妃娘娘請講。」

  「妹妹雖然生得花容月貌,但出身與昭陽王比起來可就是雲泥之別。即便本宮去向皇上求個恩典,最多妹妹也只能做個側妃。」

  慕容雪喜道:「側妃我也願意。」

  只要能嫁給他,留在他身邊,她便有足夠的信心讓他愛上自己。她素來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就不信自己才貌雙全,入得廳堂下得廚房,賢良勇敢,耶律彥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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