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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新婚

2024-08-25 16:03:58 作者: 是今
  她興奮又緊張,聽著那木廊上響起吱吱呀呀的聲音。閱讀看著他衣衫翩然,負手安然地走到了梅館前。

  一燈如豆,映著窗上一個剪影般的倩影。她一動不動地站在窗欞之下,隔著清輝看著自己一見鍾情的男人。廊下風燈的光芒仿佛悉數融在他的眸中,越發勾人心魄。

  她一時間朦朦朧朧地想,這不是夢吧。突然一陣風來,吹著那廊下的燈晃了晃,他眼中的光華也閃了閃。

  「夫君。」慕容雪忽然間清醒過來,為自己的煞風景的嗓子懊惱不已,卻也慶幸,正是因為這一把破鑼嗓子,她才得以和他終成眷屬。

  耶律彥單手支著窗,抬腿一躍,從窗中跳了進來。桌上的燈猛地一晃,險些熄滅。她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兩步。

  他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挑起她的下頜,她被迫緊貼著他的身體,雖然和他共乘一騎,同床共枕,但這般緊密地被他抱在懷裡,卻是第一遭。

  夜色中,他的廣袖錦袍之下仿佛藏著無數的獸。她覺得腦中嗡嗡一片混亂,渾身都像是著了火,可是不敢說話,生怕自己的聲音破了這一刻的美好。

  風從窗戶撲過來,一股濃烈的酒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她素來不喜歡聞酒氣,但因為是他身上的,聞起來也格外清洌,絲毫不覺得討厭,只覺得陽剛帥氣。

  微醺的他,眉目格外俊朗迷人,她如同沉迷在夢一般的鏡像里,不知今夕何夕。

  耶律彥捏著她的下頜,「是不是很高興?」

  慕容雪一下子羞紅了臉。當然高興,這一生一世都沒有這樣高興過。

  「你在轎子裡,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見了。」耶律彥毫不客氣地點破了她的心事,語氣里滿是揶揄和調侃,還有一絲嘲諷,被心細如髮的她聽出來了。

  慕容雪羞窘地否認:「才沒有。」

  耶律彥嘖嘖了兩聲,調侃道:「終於死皮賴臉地嫁給我了,真不容易。」

  面容冷漠的人,一笑起來便格外動人,眸光流轉,風流無限。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麼好聽,讓人羞臊。

  「難道我就那麼不好麼?」慕容雪委屈地噘起了嘴,大言不慚道,「論相貌論本領論人品,我都是萬里,」萬里挑一說了一半,她稍稍謙虛了一下,「好吧,至少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讓我看看這臉皮有多厚。」耶律彥撇撇嘴,手指划過她的臉頰,捏住了她粉腮邊的嫩軟,使勁一捏。

  新婚之夜,他居然還這樣取笑她。慕容雪又羞又氣,本來高高興興的一張小臉,頓時晴轉陰了。

  耶律彥將她打橫一抱,幾步走到床前。紅綃帳上的小銀鉤被一陣疾風勁雨晃得脆響,藏在他錦衣下的獸悉數放了出來。

  慕容雪無比緊張,她自幼喪母,對於接下來的事,腦子裡根本就是一團迷霧,只覺得心都要跳出喉嚨來。

  嫁衣一去,剩下的衣衫便如一縷青煙,倏忽間灰飛煙滅在他的指尖。他的手從她的香肩一路往下,她像是被點了穴,不能動彈……

  突如其來的一陣痛楚打斷了所有旖旎,掙扎中,她咬住了他的手臂,嗚嗚咽咽哭出聲來,「你欺負我。」

  黑暗中,耶律彥的聲音帶著秋後算帳的意味,「就欺負你怎麼了。你這一路沒少折騰我,我早就想著怎麼收拾你呢,今日正好報仇雪恨。」

  慕容雪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頗有些理虧,只得抓住床上的被角,忍耐他的胡作非為。

  終於熬到雲收雨歇,她悄然舒了口氣,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欣慰。啊呸,什麼欲仙欲死都是騙人的,根本是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耶律彥起身披了錦袍,打開房門,疏影和暗香低頭候在門外,將早已備好的熱水抬了進來,然後目不斜視地低頭出去,將門悄無聲息地掩好。兩人輕車熟路,熟視無睹,卻讓慕容雪羞得無地自容,好似方才那一幕歡好被兩人親眼瞧見了一般。

  她支撐著酸軟的身子想要起來,誰知腳剛一落地,忍不住便蹙眉低吟了一聲。

  耶律彥調笑她:「你體力不是很好麼,赤著腳都能在油菜地里狼奔豕突。」

  他居然用了狼奔豕突這個詞,把她比成什麼?慕容雪又羞又氣,低顫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忽閃了幾下,那眼淚便轟的一下又開了閘。

  「好了好了,開幾句玩笑都禁不住。」耶律彥抱著她放進浴桶里,捏著她的臉蛋,極認真地說道,「這世上最能哭的女人,就是你。水淹七軍不在話下。」


  「誰讓你欺負我。」慕容雪嗚嗚咽咽哭得越發傷心。

  耶律彥將胳臂伸到她的眼皮下,「你看看,是誰欺負誰?」那上面深深淺淺,三個牙印。

  他正色道:「本王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咬過。除了狗。」

  慕容雪又氣到飆淚。

  耶律彥倒是很受用她生氣吃癟的樣子,譏諷道:「這會兒怎麼就變成了受氣的小綿羊?你不是很厲害麼?連本王都敢要挾。」

  慕容雪委委屈屈地噘著嘴,「難道你要一輩子記仇嗎?」

  「當然。」

  慕容雪期期艾艾地道歉:「我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我也是走投無路情非得已啊,以後我加倍補償好不好?」

  耶律彥不甚領情地「哼」了一聲,「看你日後的表現吧。」

  慕容雪立刻乖巧地點了點頭,露出自信滿滿的笑,「我一定會表現得無懈可擊,讓夫君你挑不出一點毛病。」

  耶律彥「敬佩」地看著她,完全被她的大言不慚給折服了。

  「夫君你就拭目以待吧。我敢保證,夫君和我在一起日子一定會過得比蜜都甜。」

  慕容雪信誓旦旦的憧憬,只是換來了耶律彥一個漠然而略帶嘲諷的眼神,他翻身朝外擺出了一副準備睡覺的架勢。

  她還有滿滿的一肚子話要對他說呢,只可惜自己的嗓子實在是煞風景,於是又都放了回去,來日方長。

  新婚之夜至少也應該相擁而眠吧,這樣給個脊背,實在太冰冷了。

  慕容雪很想抱著他的腰,卻又不好意思,眼巴巴看著他的後背,用心聲呼喚他轉過身來抱著自己,可惜,靈犀一點通這種事沒有發生,耶律彥很快便睡著了。

  慕容雪只好在半是失落,半是甜蜜的睏倦中睡了過去,再次睜眼已是日上三竿。身邊早已人去床空,只有被子裡那股男人獨有的氣息,提醒她昨夜並非一場春夢。

  幸好,王府里沒有正妃,除了耶律彥,她就算是主人。於是,也就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賴了一會兒床。床上的喜帕被兩人滾得早已不在原來的地方,她一坐起來,便看見了床腳上那一方鐵證,上面點點紅痕,一下子提醒了她,昨夜的荒唐迷亂。

  她羞紅著臉,將那喜帕收了起來,然後叫了疏影和暗香進來,重新洗了個澡,換了一身新衣服。

  暗香侍候她梳妝,忍不住道:「恭喜夫人。」

  本是好心好意的一句話,頓時讓慕容雪面紅過耳。

  接著,疏影又贊了一句:「夫人今日氣色真好。」

  這句話更容易讓人想歪,慕容雪有點不敢看鏡中的自己。

  因為已經時近中午,她稍稍吃了一點糕點,然後喝了一杯清茶,恢復了不少力氣。

  窗前是一幅吹面不寒楊柳風,小桃斜裊一枝紅的三春勝景,亂花迷眼,草長鶯飛。湖面上竟然飛來了幾隻不知名的小鳥,她一時性起,便起身走了出去。

  湖水清波蕩漾,中間還有一個亭子,她不禁想著,若是夏日,和耶律彥在那亭子裡賞月聽風,該是如何美妙。

  沿著柳煙遍布的湖邊走了一圈,慕容雪覺得有些寂寥,新婚第一日難道不該是夫君陪在自己身邊,晨起畫眉問夫婿,試問深淺入時無?可是一睜眼他卻無了蹤影。

  她扭頭問暗香:「王爺去了哪兒?」

  「山東賊人作亂,皇上要派兵剿匪,讓王爺在兵部掛了職。」

  「中午也不回來麼?」

  「大約是的。」暗香頓了頓又小聲道,「王爺不是經常來鏡湖,大部分時間都在隱濤閣里。」

  慕容雪一聽,心裡半憂半喜。憂的是,那她豈不是不能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喜的是這說明他不好女色。

  前面的蘭館裡隱隱飄過來一股蘭香,慕容雪便帶著暗香、疏影走了進去。

  庭院裡的布局和梅館很像,不過種的不是梅花,而是蘭草。靜悄悄的好似沒人,廊下放著幾盆蘭草,其中兩株開了鵝黃色的花,她輕步走過去,正欲低頭深嗅一口那清幽的香氣,忽聽見窗子裡頭有人說話,聲音很低,但很清脆,聽上去不過十五六歲。

  慕容雪現在最最羨慕的就是別人的好嗓子,忍不住就留意聽了起來。

  「你見了梅館裡的慕容側妃嗎?」

  「沒有,聽綠溪說,相貌十分美麗,不過聲音不好聽。」

  「怪不得昨夜梅館裡靜悄悄的,可不像那位番邦美人,叫得連鏡湖的水都盪了三尺的浪頭。」

  「你個沒臉沒皮的死丫頭,這種話也敢說得出口。」

  裡頭響起脆生生的笑鬧之聲。

  慕容雪站在院子裡,面色都變了。她心裡還存著幻想,美人們他根本沒碰,可是這幾句話一下子就把她的美好幻想給打破了,他至少是碰了一位番邦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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