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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得救

2024-08-25 16:04:07 作者: 是今
  慕容雪喊了聲:「大人,且慢。閱讀」

  歷萬盛喜道:「夫人改主意了麼?」

  慕容雪道:「我不是不肯寫,只怕寫了供詞之後,大人便將我滅口了。」

  厲萬盛心道,這丫頭倒是不傻。他笑了笑道:「夫人放心,只要寫了供詞,便放你走。」

  慕容雪心裡已經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有多麼危險,她不論寫還是不寫,都將被滅口,只不過寫了會死得快一些,不那麼痛苦,不寫便會被慢慢折磨而死。

  耶律彥是她深愛過的人,是救過她的人,她為他而死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她不能連累她爹,更不忍連累許澤。

  「只要大人先放了我爹和其他人,我便寫供詞。」

  厲萬盛對身後的榮彪附耳交代了兩句,然後對慕容雪道:「好,就依夫人所言,先放人。」

  榮彪去了隔壁,片刻功夫,慕容雪便從窗戶里看見丁香、佩蘭從裡面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慕容麟扶著傷痕累累、一身血跡的許澤。

  慕容雪看著心裡難過至極,都是自己連累了他。在客棧里,他明明可以自己脫身,卻不肯放下自己,結果被人圍殺。

  慕容麟出來沒見到慕容雪,便急忙問榮彪:「我女兒呢?」

  「別廢話,快走。」榮彪使勁將慕容麟往外一推。

  許澤面色蒼白道:「我不走。」

  慕容麟道:「我也不走。」

  丁香、佩蘭都哭了起來,也不肯走。

  慕容雪在屋裡急忙喊道:「你們快走,不要管我。」

  已經搖搖欲墜的許澤一聽慕容雪的聲音,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轉身便到了門口。看到慕容雪被捆,手上夾著拶指,許澤目赤欲裂,從榮彪手裡搶過皮鞭便抽向了厲萬盛。

  厲萬盛閃身躲過,抓住皮鞭,一腳踢向許澤,正中他的傷口,頓時一股鮮血涌了出來。

  許澤捂住胸口,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許澤,你快走啊,不要管我。」慕容雪難過至極,眼淚噴涌而出。

  慕容麟上前扶起許澤,許澤在他耳邊道:「快去找昭陽王,我留在這裡。」

  慕容麟明白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慕容雪此刻也絕對帶不走,自己留下來反而斷了所有人的希望,於是便起身走了出去,將丁香、佩蘭也一併扯出了這個院子。

  厲萬盛乾笑:「夫人,人我放了,這供詞可以寫了吧。」

  慕容雪看著地上的許澤道:「給他止血上藥。」

  厲萬盛對榮彪點了點頭,榮彪不情不願地給許澤簡單地上了藥,粗粗包紮了一下。

  慕容雪難過地說:「許澤,你便是留下來,也不能保護我,只會害了你自己,你身上還擔著許家的責任。」

  許澤心如刀絞,看著最心愛的人被折磨卻無力保護,就如同當年,看著自己家人被流放卻無力改變一切。二十年來在寺院裡清修,他一直認為淡泊名利是對的,但這一刻卻又覺得自己大錯特錯。他一直自信他能給慕容雪耶律彥所不能給的幸福和自由,而現在,他連她的安全都不能保證,能救她的保護她的,是耶律彥。耶律彥的手裡有他從未看在眼裡的權勢。認識到這一點,是以如此殘酷的方式。

  親眼看著慕容雪受刑,他心上的痛遠勝過自己肢體的痛千百倍。他深深覺得自己過往二十多年,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而這個錯誤在他最不經意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此時此刻,他最恨的人不是厲萬盛,而是他自己。

  慕容雪雖面色蒼白,卻努力地對他露出溫柔的笑意,「以後拜託你多照顧我爹。」

  她無意的一句話,卻仿佛在交代遺言一般,許澤痛徹心扉,斷然道:「我不走,我不能保護你,也會陪著你。」

  慕容雪眼淚潸然而下,對厲萬盛道:「將他放了我便寫。」

  榮彪和另一個人立刻將許澤架了出去。

  厲萬盛將供詞放在慕容雪的面前,「夫人這下可以寫了吧。」

  慕容雪說:「我要等他們走遠。」

  厲萬盛耐著性子等了一刻,將筆墨放在慕容雪的面前,催道:「快寫!」

  慕容雪抬起頭看著他,神色哀婉卻極堅毅:「我不能寫。」

  厲萬盛沒想到她會出爾反爾,立刻惱羞成怒地喊道:「上刑。」


  榮彪立刻和另一個人扯住拶指的兩端,使勁一拉。

  慕容雪已經抱了必死的心,也做好了受刑的準備,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痛,頃刻間便昏了過去。

  厲萬盛沒想到她這樣容易就昏倒,扭頭吩咐榮彪,「去將那幾個人的屍體都帶回來,一起燒了。」他明面上答應慕容雪放人,其實已經命人跟著去滅口。

  渾渾噩噩中,第一個躥入腦中的感覺便是痛,十指的劇痛。

  慕容雪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

  「阿雪。」是誰在叫她,不是慕容麟,也不是許澤,怎麼像是耶律彥的聲音?可是他從來沒有叫過她阿雪。怎麼可能?這是夢裡麼?

  慕容雪不敢睜開眼睛,很怕從夢裡醒過來,要去面對拶指之刑。她生平從未吃過那樣的苦,受過那樣的罪,嘗過那種鑽心徹骨的痛。

  眼皮上貼上來一記炙熱而溫柔的吻。這種肌膚的觸感如此真實溫暖,不像是夢。

  當那溫暖的唇離開之後,她睜開眼睛,面前真的坐著耶律彥,她不是被捆在凳子上,而是躺在床上。這是一間溫暖安靜的屋子,床前的梳妝檯上放著一盞燈,照著耶律彥溫柔而痛惜的容顏。

  他伸手摸著她的臉頰,低低喚了一聲「阿雪」。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看著自己,更從未聽過他這樣呼喚過自己。

  他嗓音有些哽咽喑啞,眸光里含著無法用言語表述的情愫,這是她以前夢寐以求的柔情似水,脈脈相對,從未真的實現過,一時間她又覺得這是做夢,因為他是如此不真實。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看是不是幻影。手指一動,劇痛傳來。這不是夢,雙手都被包紮著。

  慕容雪立刻從迷濛和驚異中清醒,急忙問:「我爹呢?」

  耶律彥柔聲道:「他們都沒事,你放心。」

  「那,許澤呢?」

  耶律彥的眸光沉了沉,沒有回答。

  慕容雪急了,稍一抬胳臂,便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耶律彥忙道:「別動,躺著。」

  「他呢?他怎樣了?」

  慕容雪的焦急關切讓耶律彥心裡有些發酸,他問:「你就這樣關心他?」

  「當然。他為我受了傷。」

  「我也為你受了傷。」

  慕容雪一怔:「哪裡?」他看著好好的,絲毫不像有傷的樣子。

  耶律彥指了指心口。知道她被成熙王的人拿住嚴刑逼供,他趕來的這一路,如受凌遲酷刑,心上如被千刀萬剮。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才知道心肺俱碎、肝腸寸斷是什麼滋味。才知道原來她在自己心裡的地位重到了何種程度。

  可惜,慕容雪對他的「表白」無動於衷,此刻只關心著許澤的生死。

  「他到底怎麼樣了?」

  「暫時還沒死。」

  「快請大夫啊,不,讓我爹去給他看看。」

  耶律彥沒回答,心道,你爹自己還受了重傷。

  見他不回答,慕容雪氣呼呼地道:「你不會是小心眼,見死不救吧?」

  耶律彥嘆了口氣:「你猜對了,我就是小心眼。而且以後會更加小心眼,絕不會再做讓你和別的男人一起回老家這種蠢事。」

  慕容雪一怔,也不顧自己的手疼,翻身便要下床。

  耶律彥忙抱住了她,說道:「他失血過多,還未醒過來。大夫已經瞧過了,他身體結實不會有事。」

  慕容雪這才鬆了口氣,若是許澤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他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阿雪,你不用擔心別人,安心養傷。」

  她兩手包著不能動彈,只得扭著身子避開和他身體的接觸,口中道:「放開我。」

  耶律彥抱得更緊,喃喃道:「不放,再也不會放了。」

  慕容雪莫名有不好的預感,馬上問道:「什麼意思?」

  耶律彥直言不諱:「我不打算放你回去了。」

  慕容雪急了:「你明明答應過的。」

  「是,可是我後悔了。」耶律彥目光炙熱地望著她,「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再也不讓你受一點苦。」

  慕容雪斷然拒絕:「不用,我自己能照顧我自己,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不勞你牽掛。」


  耶律彥凝睇著她的眼睛,緩緩道:「這世上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放心,連你我都不放心,所以,我親自來照顧你。」

  慕容雪聽到這句話,並沒有露出感動的表情,反而是焦急萬分地反問:「你不能反悔,你不是說自己一向說話算數嗎?」

  耶律彥點頭:「是,我一向說話算數,可是這一次除外。因為我不能置你的安危於不顧。」

  慕容雪聽見這句話,心裡不震動是假的,可是她無法和別人分享感情,分享丈夫,而耶律彥恰恰無法做到只守著她一人,所以最好的結局便是從此陌路。她不能為了這份感動而讓以後的人生置身於水火煎熬之中。

  她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用你來照顧,也不用你來保護,以後我會儘量小心。」

  耶律彥皺眉:「你如何小心?這一次若不是我暗中派了幾個人跟著你,只怕你的命都沒了。」

  「你暗中派人跟著我?」

  耶律彥愛憐地撫著她的頭髮,輕聲道:「我只後悔沒有多派些人。」

  慕容雪想要避開他的觸碰,可是雙手不能動,又被他抱在懷裡,十分被動,只能扭過臉去,不想和他挨得太近。她越是掙脫,耶律彥越是不想放手,已經壓抑了多日的思念此刻洪流一般在血脈中流淌,溫香軟玉抱在懷裡,他忍不住去親她的臉蛋,聞她的氣息,心裡有種失而復得的酸楚。

  「你快放開我。」慕容雪心裡早已視他為「前夫」,此刻被他親吻便覺得很不應該,拼命躲避。

  耶律彥不放手,振振有詞道:「丈夫親妻子乃天經地義之事。」

  「可你我已經和離。」

  「那張和離書居然是藏在丁香的衣服里,終於被我找到了。」耶律彥指了指床前的火盆,「已經燒掉化為灰了。」

  慕容雪又驚又氣:「和離書就算撕掉了也沒用,反正眾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

  耶律彥蹙了蹙眉,關於這件事他一直在考慮怎麼處理。不過,史上連唐明皇與楊玉環的事情都存在,他與她的故事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他登上皇位,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眾人知曉也沒事,屆時只說是你使小性子鬧脾氣吃醋胡說,將來史官怎麼寫,也是我說了算,你只管放心。」

  「這是事實,豈容你更改?」

  「口說無憑,誰見了那張和離書了?」

  「沈幽心和劉嬤嬤、張攏都見過的。」

  耶律彥安慰道:「你放心,這些都是我的人,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沒想到一向正經的人耍起無賴更是讓人抓狂。慕容雪真的急了,喊了一聲「耶律彥」。

  如此不敬的行徑,耶律彥不氣反笑,心裡軟軟的如同春水流過,驛站井台邊的一幕重現在眼前,她的聲音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你許久不曾叫過我名字。」他情不自禁地摸著她的頭髮,柔聲道,「你的嗓子已經好了,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這是他心心念念了多日的夢想,可是聽到慕容雪的耳中卻覺得又羞又氣,因為她已經斬釘截鐵地認為兩人已經不是夫妻了。

  「你去和玉王妃生兒子吧,我已經不是你的側妃。」

  話未說完,耶律彥堵上了她的嘴唇,狠狠親吻著她,以此來證明她的話是錯的。

  慕容雪被親得透不過氣來,情急之下抬手便要去推他,這一碰著手指傷處,便疼得身上一哆嗦。

  耶律彥立刻停下,急忙道:「疼麼?」

  慕容雪疼得眼淚都涌了出來,一抽一抽地直倒氣。

  耶律彥又是心疼又是著急,當即便投降,「好好,我不碰你了,你別使力。」

  慕容雪雖眼淚汪汪,卻一臉厲色:「謝謝你救了我,可是這一次我不打算以身相許了。」

  耶律彥立刻道:「那這一次,我以身相許好麼?」

  慕容雪吃驚到失語,這真的是耶律彥麼?

  耶律彥抱著她,將下頜靠在她的頸窩裡,喃喃道:「你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我怎麼會捨得不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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