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梨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的,鞋都沒來得及穿,一路挪到了落地窗邊。
窗簾垂直落地,本就被她牢牢地拉上了,遮得嚴嚴實實。
此時此刻,她抬手撥開一條小縫,再不可置信,也被賀雲醒的騷操作驚到了。
透明的落地窗外,杵著的那道挺拔身影,赫然正是他本人。
看到有光線從窗簾縫中泄出來,賀雲醒揚眉,隨後看到了邊梨露出的上半張臉,一對兒杏眼裡承載著的,是滿滿的驚訝。
她倒是沒扭捏,愣怔了一瞬以後,大剌剌扯開窗簾,而後將落地窗輕輕地移開。
「你這樣子我壓力很大……」邊梨視線自然而然下落,看到了他腳邊堆著的東西,整整一整箱,占地還挺大。
賀雲醒微微弓腰,而後輕鬆利落地將這整箱的汽水給抱了起來。
邊梨關好門的時候,他已經將箱子放在了小書桌上。
那裡是她經常直播的地方。
邊梨關上門,背輕輕地抵著落地窗,沒敢再往前走。
深秋時節,就快要入冬了,外面很冷,又是夜晚時分,落地窗膜上面糊上氤氳的水汽,微微泛涼。
她就這麼抵著,背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也稍稍清醒。
「你不冷嗎?」她試探地問。
賀雲醒從剛才進來就沒說話,他穿得格外少,上身只著了一件白色的毛衣,還是低領的那種,低到邊梨都能看見他的鎖骨。只不過騷包是騷包,但還真的挺好看的。
他本來懶散地靠在邊梨的小書桌邊,手裡正拿著她放在那上面的小玩偶,時不時地撥弄兩下。
聽到她的問話,他才緩緩開口,嗓音雖清冷,聽起來卻是很耐心的樣子,「不冷。」
他的視線直直地射過來,「你平常就這麼不防著人?」
「你是人嗎?」邊梨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賀雲醒正饒有興趣地盯著她。
邊梨登時捂嘴,做鵪鶉狀,「啊我這張嘴……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你幹嘛從陽台過來啊?好像挺危險的。」邊梨嘴上是這麼說,自己倒也躍躍欲試。
要是哪天她也能一躍而起,把賀雲醒嚇一跳就好了。
只不過對方攻擊力十足,她怕被收拾。
「外面大門好好地你不走……」
賀雲醒眼皮半掀,「太遠了,懶得走。」
邊梨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要按往常,她才是占了上風的那個,反而在賀雲醒面前,屢屢戰敗。
她也要面子的好嗎!
不過兩人一經交談,邊梨倒是沒那麼拘謹了,之前和他相處之時的放鬆一下全然顯現,「捏背都捏過了,你給我送汽水,我幹嘛攔著你啊。」
說她心大也好,要是不給賀雲醒開門,他大半夜的嚎一嗓子怎麼辦?
賀雲醒對她這個回答像是很滿意的樣子,只不過愉悅只在眨眼間,一瞬即逝。
邊梨一直在窗邊磨磨蹭蹭,就是不往這邊靠。兩隻手擰在一起,還在捏著手指玩,眼神也躲躲閃閃的。
「躲那麼遠幹什麼?」賀雲醒朝她點了點下巴,「過來。」
邊梨努嘴,不情不願地湊上來,視線觸及到一直未拆封的箱子,乾脆打開,數裡面的瓶瓶罐罐。
不多不少,正好30瓶。
她撈出來一罐準備自己喝,想了想又掏出來另外一罐,塞到他手裡,「你好像挺喜歡這個的。」
「不是你喜歡?」賀雲醒拎了一瓶在手心,沒有要擰開的打算。
「我是挺喜歡的,不過好像周圍挺多人都在喝,也不算稀奇了吧。」
這種果汁汽水,桃子味兒的最好喝。
甜甜的,帶著點蘇打水的咽喉感,氣泡涌在嘴裡,頗有滿足的感覺。
關鍵是包裝好看,不同的水果味道,有著不同的外殼兒。
她是沒想到,男生還挺中意這玩意兒。游書給了她一罐不說,賀雲醒看了還搶走了。
邊梨邊說邊留意著他手裡的動作,而後趁賀雲醒不注意,將他手裡的那罐奪過來,手微微一動,幫他旋開了。
「諾,給你。上次你幫我了,這次我幫你。」邊梨眉眼彎彎,笑起來。
說來,還是她賺了。
「這是什麼意思?」賀雲醒不動聲色地接過來,卻沒有喝。
「禮尚往來的意思啊。」邊梨打開了自己的那罐,嘬了一口。
嘬完她眉眼都眯起來,「好喝哎。」
賀雲醒挑眉,竟是隨著她的動作,遲疑地嘗了一口。
入口帶著清甜的桃子香。
太甜了,他不是很喜歡。
邊梨看他喝下去,雙眸泛著星星般的亮光,「我給你拿了罐新口味的,好喝嗎?」
邊梨的口味向來很專一,新口味從不輕易嘗試。不好喝的,這輩子都別再指望她沾染第二次。
賀雲醒不知不覺中,就當了這個冤大頭,成為了她的試驗品。
這種暗戳戳,她並不打算提醒他。
「喜歡嗎喜歡嗎?」邊梨見他還不回答,連聲催促。
在她殷勤迫切的視線里,賀雲醒身形微頓,而後神色自若,「嗯。」
邊梨點點頭,「這麼大一箱,你怎麼搬進來的啊?是不是很費勁。」
她連連灌了好幾口,而後逕自倒退幾步,坐在了床邊,仰頭望著他。
順著這個角度,能瞥見小姑娘窩著的身影,縮在那兒。
賀雲醒眼神掃過她的發梢,末尾那兒還滴著水,估計剛洗完澡沒多久。
這個人認知讓他喉間微干,就連開起口來的嗓音都微微泛起了渴。
「還好,並不怎麼重。」
邊梨眨眨眼,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今天走廊里你看到我,為什麼不理我啊?」
賀雲醒斂眸望過來,將手裡的汽水罐放在桌上,沒有回答她,只是反問道,「肥肥妹,你不覺得你問題很多?」
邊梨抬手無意識地摸了摸臉,不過轉念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是她在問。
莫名的熱意從臉頰兩畔躥了上來,一半是窘的,一半是……因為他的後半句話。
「肥肥妹很好聽嗎?你還是叫我後輩吧……」邊梨表示很抗拒這個名字。
賀雲醒緩緩開口,挑了挑眉,語調不緊不慢地,但就是隨時隨地都在嗆人的樣子,「難道胖崽就很好聽?」
邊梨有點心虛,剛想反駁回去,對面的房門被打開,然後是拖鞋拖沓在地板上的聲音。
邊梨渾身僵硬,直到腳步聽著是往廚房那邊去了,一顆吊著的心才稍稍鬆懈。
她把賀雲醒放進來,卻忘了門沒有鎖,要是對門的阮相宜推門進來,她直接可以現場表演一個自殺了。
不過這倒還提醒了她,兩人在這兒待得太久了。賀雲醒在她房裡,怎麼聽都怎麼囂張。
思及此,邊梨開始趕人,「前輩,你看今天晚上月色不錯,你要不回房欣賞欣賞?」
賀雲醒直起腰,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竟是輕笑起來,「不好意思,今晚有雨。」
他兩條大長腿伸直以後,挺如修竹,身高的優勢盡顯。邊梨坐在床邊,明顯比他矮了不止一頭,壓迫感登時傾斜而來。
她站起來,伸手去推他,「好了好了,您可快走吧。」
賀雲醒任她推搡,但卻絲毫沒有動靜,無動於衷。
她語調拔高,「喂!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你不擔心別人多想啊?」
「那你說說,誰多想了?」
在邊梨看來,他這幅模樣,簡直跟死皮賴臉不願走的哈巴狗一樣,賴皮得要命,但卻又神奇得討厭不起來。
「是我是我行了吧!」邊梨悔不當初,聲音不自覺地揚起。
「肥肥,是你發出來的聲音嗎?你在幹什麼?」阮相宜正推門,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然而腳步還沒邁進去,斜對面邊梨的房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動靜還挺大。
邊梨和賀雲醒面面相覷,前者緊張,後者雲淡風輕。
「讓你走你不走……現在好了吧……」邊梨幾乎用的氣音,只有兩人能夠聽到。
「真讓我走?」賀雲醒學她放低音調。
難不成還是假的?
邊梨想也沒想,乖乖點頭。
下一秒。
她就眼睜睜地著賀雲醒往房門的方向邁去。
?
邊梨幾乎是傻了眼。
賀雲醒心情頗好的樣子,不再逗她,折回來拍拍她的頭,而後身影很快消失在陽台上,「我走了。」
「肥肥?」阮相宜良久沒得到邊梨的回應,轉頭邁向她的房間,推開門,邊梨正站在床邊,一副呆呆的樣子。
「你傻了嗎,一直站在這裡,喊你也不理人。」阮相宜說著踏進了門。
邊梨這才回過神來,「呃……哦……我剛剛在玩手機,沒聽到……」
阮相宜狐疑地看了看站在床邊的她,又望了望放在床頭的手機,「離這麼遠?玩手機玩?」
邊梨撓撓頭,「試一試遠程監控?」
沒仔細聽邊梨到底回答了什麼,她全身心都被順著敞開的陽台門吹進來的冷風冰到了,阮相宜逕自走上前,好心幫邊梨關上。
動作間還在小聲嘮叨,「你莫不是傻了吧?這麼冷的天,陽台還開著。你要是想感冒直說,明天我就把你丟進游泳池裡。」
邊梨又聽了一會兒阮相宜的絮絮叨叨,而後才送走了人。
她的小書桌上,還放著一瓶開著的汽水。
是賀雲醒剛剛喝的那罐。
她連忙拿起手機,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你的飲料瓶落在這兒了,不拿走嗎?】
【你要就拿去喝。】
這樣還不夠,賀雲醒又滴滴發了一條過來—
【我不介意。】
邊梨盯著那四個字,似是要盯出洞來了。她三步作兩步撲到床上,而後臉埋進被褥里,使勁地懟了懟。
這種心尖兒微微泛麻的感覺,很神奇。
揪著人,但卻又不痛。
其實邊梨有好幾次,心中的疑惑會泛上來,然而每每浮到嘴邊,卻又都默契地消沉下去。
無論如何,不知怎地,她就是問不出口。
或許是自作多情,或許是內心的直覺作祟。
邊梨總覺得賀雲醒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
——
忙完了新專輯的打歌舞台,Gemini接下來的安排,便是無休止地跑綜藝。
公司也開始逐漸讓她們接一些偶像劇的拍攝。應雪來被安排試鏡,過程很順利,拿到了一個女三的角色,近期都回不了宿舍。
邊梨和阮相宜則是在一些大熱綜藝里露面,雖然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但總比新專輯最開始打歌那時候要好一點。
揪出幾天清閒的時間,倒還真的挺綽綽有餘。
邊梨的吃播也準備提上日程。自從上次抽空直播了一次,接下來那段時間她是真的沒有空去管理過自己的帳號了。
回歸期過去,以免太過於荒廢,她準備把自己吃播的招牌做響亮。
左右在宿舍里窩著沒事,邊梨想了想,決定下樓去一趟市里有名的甜品鋪子。
做一期以甜品為主題的吃播,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內容,然而卻一直沒能實行,原因很簡單,多半是懶的。
今天純粹是因為嘴饞了。當初減肥期一過,她就過了好一段放飛自我的日子,眼下沒有半點後顧之憂,當然要盡力滿足自己。
那家甜品鋪子離宿舍這兒不遠,是騎小電驢就能到的距離,短短十幾分鐘的樣子。
邊梨來到地下車庫,登時眼尖地發現自己的電驢被放在了角落裡。
說來,上次電驢沒電了,還是賀雲醒幫忙給捎回來的。只不過後來兩人沒有一起回來,她把這事都給忘了。
邊梨走上前拍了拍小電驢,才想起這是沒電的。她拿著鑰匙旋進去,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希望卻還是落了空。
身後徐徐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而後是關上車門的一聲悶響。
邊梨沒在意,還在想怎麼現場充電的事情。車喇叭聲,極有韻律地響了三下。
每一下都摁地很長,又響又亮,尾音長長地拖拽著。
邊梨被身後的車吵到了,捂住耳朵,結果車喇叭的聲音又不疾不徐地傳來,像是循環一般,遲遲不肯停下來。
邊梨轉身,就看到賀雲醒微微探出頭,視線準確地捕捉到她,像是繩索一般牢牢地鎖住她——
「上車。」
作者有話要說:
得知邊梨要跨陽台來嚇人,賀雲醒不緊不慢地脫了自己的睡衣—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