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梨大腦登時有些當機。
而後思緒一抽,將門打開,側身開來,擺出讓他們進去的樣子,「……這樣啊。」
寧薛初倒是絲毫不客氣,笑笑,「還是肥肥好,我們其實就是借個地方待待,突然停電,我視頻都沒得看。」
何煦以看寧薛初還在喋喋不休,朝邊梨微微點頭,擠開寧薛初,率先踏進了門。
「毛病啊這人,猴急的人真是要不得。」寧薛初擰起眉,有些些許的不滿。
這兩個傢伙,包括自家老大,剛剛在他提議來對面的時候,眉毛都沒皺一下,答應得比誰快。
他做了這個率先的敲門人,反倒更像是用過以後被拋棄的那個,半點好處都沒討到。
嘀嘀咕咕以後,他也跟著抬腿走了進來。
賀雲醒還站在門外,低垂著眼,視線一直落在地上,久久沒有
「……你錢掉了?」邊梨沉默良久,終究先開了口。
賀雲醒聞言才緩緩抬眸,視線和她在空中交匯,直接反問道,「你棒棒糖不要了?」
從大佬的口中,聽到「棒棒糖」這三個可愛的字眼,還真是怪新奇的。
邊梨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不小心掉了的棒棒糖,她微微俯身,彎下腰來去撿起。
還好包裝都沒撕,不然沾染上灰塵,對於她這種愛惜糖如命的人來說,總歸還要鬱悶許久。
室內開了暖氣,女孩在這樣凜冽寒冷的季節,只穿了一件輕薄的低領毛衣。鴨絨綴邊,毛茸茸的,看起來手感頗好的樣子。
因著輕輕俯身的樣子,柔順的烏髮垂落在肩側,遮住半截瑩潤秀白的鎖骨。
順著這個角度,賀雲醒還能睨見她輕撅的櫻唇,視線再從小巧的下巴一路向下,便直直地落入有致又高聳的起伏。
他連忙別開眼,狼狽的感覺沒由來地躥起。
邊梨撿起來以後,用手拍了拍灰,「前輩,你不進來嗎?外面有點冷。」
她剛剛一直待在室內,屋子裡暖呼呼的,她又穿得輕薄,冷意倒是不顯。眼下開了門,寒叱的風從腿邊颳起,邊梨不自主地開始輕顫,總算體驗了一把室內室外的溫度差。
說完見賀雲醒還沒有動靜,她好奇地往上瞧,瞥見他微微泛紅的耳朵。
邊梨心下暗自思忖,確實是挺冷的吧,這人的耳朵都凍成這樣了。
賀雲醒聞言點了點頭,而後也跨了進來。
邊梨關上門,剛想給客廳里的姐姐們解釋情況,那頭就傳來了激烈爭鬥的聲音。
她連忙好奇地拐進去,才清楚地聽見了聲源的具體內容。
「你們停電了關我們什麼事,蹭吃蹭喝,我表示很不屑!」原本癱在沙發上的阮相宜不知道什麼時候硬起來了身子骨,居高臨下地站在沙發上,和寧薛初互噴。
「誰蹭吃蹭喝了,我還沒開始,你就把我打進這樣的標籤,我也很冤枉的好不好!」寧薛初就這樣站著,也比阮相宜來得要高,直接懟了回去。
「行,既然你這麼冤枉,你別來我們宿舍啊。」阮相宜輕呵一聲,雙手抱肩。
眼角餘光瞥到邊梨走過來了,她又說道,「你怎麼什麼動物都放進來啊?」
邊梨剛剛那根棒棒糖已經塞進了嘴裡,說話含糊不清的,「說實話我以為是外賣員,既然已經開了門,我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寧薛初登時炸毛,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隨即轉身,指了指賀雲醒,「我們拜訪也是帶了東西來的好不好,不信你看……」
他的嗓音隨著轉身低了下去,而後話鋒倏然一轉,「咦……老大,我讓你拎的那屜啤酒呢?」
屋子裡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賀雲醒作為最矚目的中心點,絲毫沒有任何慌亂。
他閒散地睇著寧薛初,頗為雲淡風輕,「哦,我忘了。」
說來,賀雲醒是真的忘了,不過也沒想著解釋。
他總不能說,在覷見剛才那不可描述的一幕以後,他就把其他的通通都拋之腦後,連帶著那一屜啤酒一起。
「剛剛你不是還放在了門外嗎,這都能忘?」寧薛初語氣里滿滿的都是驚詫。
放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寧薛初到底不想在眾人落了臉子,抬腿往門口邁,「算了算了,指望你們我還不如去死,還是我去拿好了。」
何煦以一直在旁邊杵著,腦海里閃現著的,全是阮相宜剛剛張牙舞爪的樣子,神氣又張揚。
和在他面前,完全不同,是徹徹底底地兩個樣子。
胸口泛起像是被錘子鑿過以後的鈍痛,一陣又一陣的,讓他整個人心氣都不順起來,尖銳的話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你脾氣也真夠差。」
阮相宜冷冷地看著他,這樣的姿勢看了很久,久到房內的沉寂仿佛再也泛不起一絲的漣漪。
她嘴角勾起寡淡的弧度,下巴倨傲地揚起,像極了得逞的雪山小狐狸,正眼瞥他,語氣緩慢,「是啊,由你所見,我脾氣就是這麼差,滿意了嗎。」
客廳里瞬時瀰漫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陷入詭異的沉默。
邊梨本來隨意地找了個沙發角,窩在應雪來懷裡蹭來蹭去,此時此刻也被這個急轉而下的對話給弄懵了。
幾個人心思各異,還是寧薛初的去而復返打破了僵局,「都愣著幹什麼啊,來來來分啤酒喝。」
邊梨可算是找到了救星,連忙應和,「寧哥,等會兒再分,我們叫了外賣,準備一會兒看視頻的時候吃。」
寧薛初點頭,「當然行,只不過,我居然還能遇上這種好事?」
邊梨回答得很認真,「你要是想AA也不是不行,微信可以直接轉帳。」
寧薛初:「……」
——
等待外賣的間隙,大家都在客廳里坐了下來。經過剛剛氣氛的彆扭和冷凝,阮相宜盤腿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腿一翹一翹的,心情絲毫不像是受到影響的樣子。
「邊小梨,你這個綜藝到底幾點播啊?」
明明有這麼多人擁在客廳里,卻是安靜得不像話,阮相宜一開口,聲音清晰地落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寧薛初緊盯著電視屏幕,看肥皂劇看得津津有味,何煦以坐在他身邊,單手持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賀雲醒離邊梨很近,卻是一副放空的樣子。
邊梨動了動腿,單手捶著自己的肩膀,「快了,我掐好了時間,外賣到就能開始。」
外賣也確實如邊梨所說,十分準時。
寧薛初撈出幾瓶啤酒,一個一個遞過去。輪到應雪來的時候,她擺擺手,「我明後天有拍攝,不喝。」
「啊,你們不是和我們一樣放假了嗎?怎麼還有拍攝!」寧薛初疑問道。
邊梨接過話這個話題,解釋道,「來來有偶像劇拍攝的行程,和我們不一樣的,她得忙很長一段時間。」
寧薛初恍然大悟地點頭,略過人,拋給阮相宜一瓶,而後笑眯眯地看向邊梨,「肥肥,你今晚準備來幾瓶啊?」
他話音剛落,有兩道聲音一前一後響了起來,「她不能喝。」
前者嗓音較細的是阮相宜,而後者嗓音低沉的……是賀雲醒。
邊梨懵了,「我怎麼不能喝了?」
她以往是不太愛,覺得有點苦澀,但也不是不能喝。
今天看寧薛初拎過來的那一屜,是她沒見過的新奇牌子,那種想嘗試的感覺便又再次上來了。
她每次躍躍欲試,然後發誓再也不喝了,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組合里早就對她的反反覆覆習以為常。
阮相宜不明白賀雲醒湊什麼熱鬧,只是說道,「肥肥愛喝那些甜的,再說了,她一碰啤酒就會醉,到時候誰給她洗澡啊。」
重點在最後一句,寧薛初莫名有點赧然,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麼。
他撓了撓頭,「老大,你剛那句什麼意思啊,你難不成也知道?」
賀雲醒看了看同樣拋過來疑惑眼神的邊梨,「小朋友喝酒不太好。」
寧薛初心裡一咯噔,下意識看向阮相宜。賀雲醒這話又飄又曖昧,他很怕阮相宜起身趕人。
然而對方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後,安靜如雞。
邊梨正在啃羊肉串,聽了賀雲醒這句話,喉嚨一喀,咳了又咳。
臉色騰得漲紅。
這個小朋友用的,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賀雲醒這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只想趕快轉移話題,大屏幕上綜藝的直播已經開始了,邊梨借著這個風,「看綜藝看綜藝。」
寧薛初幫忙打圓場,「哦哦好。」
屏幕上主持人一經出現,彈幕大軍齊刷刷地趕來,密密麻麻一片。
特別是介紹出場的時候,Ace兩位成員的臉已經呈現出看不太清的狀態,都被五顏六色的彈幕所包圍。
寧薛初嫌棄燈光太亮,直接起身關了客廳的燈。這樣一來,周遭陷入黑暗,觀影效果都好了不少。
如邊梨事先所預想,播出來的正片確實剪了許多。他們前前後後錄製了五六個小時,剪出來的只有兩個小時。
而她也算幸運。比那些沒有鏡頭的偶像要好多了。因為跟著賀雲醒一組,她被鏡頭帶到的部分,還是極為可觀的。
節目組深諳粉絲們所關注的點,在賀雲醒選人的時候,給了兩人一個大大的特寫。
彈幕里有一個瘋狂粉絲,因為是超級會員,彈出來的字又大又紅,看起來格外得顯眼。
【我不活了,那句「我要邊梨」我能腦補出一萬章小說情節!!】
邊梨敢保證,坐在客廳里的每個人都看到了這句話,紛紛不停地朝兩人拋來注目禮。
寧薛初沒參與這個綜藝的錄製,此時此刻看了氣得捶胸頓足。
他們老大,太狗了真的。
想到自己沒能現場見證,寧薛初覺得有點虧。
剛剛那位超級狂粉的身影也一直活躍在直播間裡,還受到了其他粉絲的推崇。
在扎氣球的時候,紅字彈幕是這樣的———
【啊啊怎麼剛剛好拿到了邊梨最愛吃的軟糖,這就是緣分!】
在第三輪比拼的時候,又是這樣的———
【嗚嗚嗚好寵啊。】
【日,怎麼選了個大桶勺啊,跟個瓢似的。不行,我還是看出來了一絲絲的寵溺。】
邊梨的心情居然也跟著這位紅字彈幕粉絲的話語波動起伏。
看到後來,她幾乎都要懷疑自己了,選個大桶勺,還能看出來寵溺了?
她想著想著,視線不免往旁邊飄,賀雲醒離她不遠也不近,他坐在側邊的沙發上,和她是斜對著的。
因為這個坐姿,他隨意擱著的兩條大長腿微微曲起,只要再往前杵一點點的距離,就能夠碰到她的腿。
邊梨剛這樣想著,賀雲醒修長的腿緩緩地碰了她一下。
哈?
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因著沒開燈的原因,邊梨對於光的感知只限於大屏幕映射過來的一小片光亮。
賀雲醒側坐著,半邊清癯的臉龐便隱在這片半明半滅之中。
然而邊梨卻能夠準確地捕捉到他的雙眸。
黑亮之中,幽深得像一片海。
賀雲醒撈起一罐啤酒,修長的指尖微微勾起,像以前做過的那樣,擰開來,緩緩送到她面前。
「給我的嗎?」邊梨的聲音很輕,摻和在綜藝的背景樂里,聽不太真切。
賀雲醒緩慢陳述著事實,「你剛剛一直在盯著看。」
「現在你又覺得我能喝了?」邊梨明顯疑惑。
「小朋友也分乖的,和不乖的。想做哪一種,你自己選。」
賀雲醒緩緩開口,卻是又提醒邊梨,他剛剛所說的那三個字。
似是有電流躥過四肢百骸,邊梨覺得自己還沒喝呢,就有點醉了。
邊梨臉蛋兒被熱意包圍著,崩得緊緊的,像是罩了一層悸動,遲遲不願散去。
她環顧四周,看沒人在意他們這個旮旯角落,迅速地接了過來,而後灌了一口。
入口清甜,帶著點菠蘿的香氣,不像是一般苦澀的啤酒。邊梨不免有些貪,連連灌了好幾口。
綜藝還在播著,大家也都紛紛泛起了困。寧薛初在嘲笑何煦以,而阮相宜窩在一旁的最盡頭,似是睡了過去,應雪來則是早早地上了閣樓。
只有邊梨還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嘬著。
到後來啤酒罐空了的時候,她整個人崴了下去,栽在沙發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小嗝。
小姑娘嫩白的臉泛起了微微的酡紅,渾身散發著淡淡的酒氣。整個人像是剛成熟的水蜜桃,甜蜜又多汁。
賀雲醒微微俯身的時候,她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她低聲呢喃了幾句什麼,他耐心地湊近,「嗯?」
這句回應似是給了邊梨勇氣,她吸了口氣,眼神中帶著微醺的迷醉,慢慢開口,「……你為什麼要叫我小朋友啊?」
賀雲醒頓了兩秒,而後輕笑,「你說呢?」
他刻意壓低的聲線泛著磁,尾音稍揚,繾綣又勾人。
邊梨眨巴眨巴眼,「我不是小朋友……我早就成年了……」
賀雲醒視線落在她一張一合的櫻唇上,粉嫩嬌軟,瓣似櫻花,引人採擷,是天生就適合接吻的唇形。
「我知道。」他沙啞開口。
而後,緩緩地,俯身探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賀賤賤:我宣布,這類啤酒以後都被我承包了。
蔥禿頭: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沒有證據。=.=